侍监应下,他转身朝外,老太太还特意叫了府上总管送他出门。
王嬷嬷也告辞了,他们相继离开,堂中众人的脸顿时难看起来,尤其是二夫人姜氏:“母亲,我们就这样算了?”她还等着进宫去给四姑娘求一门好亲事的。
老太太瞥她一眼:“不然呢?这五姑娘不待见咱们侯府。”
“那怎么办?”
不止姜氏,穆氏,府上几位爷,也都十分愁。
老太太喝了口茶水,脸上十分淡定:“急什么,这人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五姑娘看重那王嬷嬷,那咱们就帮着把王嬷嬷给照料好,都是一家人,她迟早会发现谁才是站在她身后的。”
早在明白钟萃的意图,老太太心里转过了几道弯便定了下来。
侍监回了宫,先回去给徐嬷嬷销了假,这才往缀霞宫跑了一趟,把王嬷嬷的事一五一十跟钟萃说了。
钟萃在宫外也就挂念王嬷嬷,张嬷嬷自是家人亲眷,如今得知她一切安好,心里再高兴不过,还叫芸香给侍监包了个大红封把人送出去。
钟萃得了太后和陛下的恩典,自是该去谢恩,但她如今身子多有不便,便是高太后那边也传了话来,叫她待过了三月再去永寿宫谢恩。
陛下那边是杨培亲自来传的信儿,他只随口说了句,杨培有些为难,“陛下意思,是,是叫贵人多学点规矩。”
闻衍听到缀霞宫的谢恩,当场轻笑了声儿,“谢恩就不必了,叫她静一些就是了。”尤其是夜里,若不是他在床外挡着,只怕她能在整张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是不安分,之前那几回,他倒是没发现这钟氏还有这一面的。想来,现在才是她本性暴露。
第67章
过了初夏,缀霞宫林子里青青绿绿的,树下丛丛的冒出野草来。现在过了初春早晚寒凉的天儿,秋夏两位嬷嬷也叫钟萃不时出来走动片刻。
芸香几个忧心钟萃肚子,钟萃一出门,前前后后必定是跟着人,彩云彩霞两个在宫中多年,听过许多宫中的陈年旧事,尤其是关于嫔妃之间相互陷害的,她们一讲出来,芸香几个就更紧张了,最小的彩蝶只要钟萃一出门,在她途径的路上必然翻来覆去的盯着看。
彩云彩霞两位姐姐可是说了,有些嫔妃之间相互陷害就会在路上给使绊子。若是碰巧嫔妃有孕在身,这一摔那可就坏了。
钟萃自然也是小心防备的,却也不如她们这般如临大敌,她站在门口指了指外边林子里,顾全玉贵两个带了不少人在锄野草,林子里一派热闹景象,开春起,草长莺飞,不过几日又长了一大截,顾全两个前两日就开始在林子里忙活了,现在已经理了一大片出来了。
“你看他们都还在呢,林子里泥土多,做不了多少假的。”
彩蝶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在路上四处看,她来缀霞宫不久,钟萃已经见识到她的固执了,跟在彩云两个身边又肯学,许是知道缀霞宫跟司宫处不同,钟萃待宫人们又一惯宽容,她便越发卖力,似是生怕做得不好又被遣送回了司宫处去。
等她确认,这才过来小声回话:“贵人,好了。”
钟萃这才跨出门,还夸了她一句:“彩蝶做事很细致。”她跨出门,身后芸香在一边紧张看着,彩云两个一人捧书,一人捧着食盒。这也是给钟萃准备的,她现在一日三食不稳,秋夏两位嬷嬷便叫他们不时会备一点点心瓜果。
彩蝶落在后边,身板挺了挺,心里又踏实了点。彩蝶胆子小,知道要做事麻利才叫贵人满意,她听到掌事说的,缀霞宫要的宫人是要手脚麻利的,到缀霞宫这些日子,更是不敢躲懒了去,在宫里什么活儿都抢着干。
钟萃从前胆子也小,知道彩蝶刚来,心里需要认同,便也不阻止她做事。
林子里有数颗梨树,早前树上缠了许多藤曼,林子被清出来后,几颗梨树便重新露了出来,开春后还发了许多苞,上月底这些花苞便陆续开了,从一两朵到零星几点的盛开,到现在大片的盛开,偶尔被风一吹,还落下些许花瓣来,很是好看。
彩霞把食盒放在石台上,钟萃要坐下,芸香赶忙用帕子在石凳上垫了垫,这才让她坐下:“秋嬷嬷两个可说了,这些凉的冰的,姑娘不能入口,这坐的地方,自也是不能凉的,要不然凉气入了体,对身子可是有碍的,何况姑娘还有肚子呢。”
秋夏两位嬷嬷给钟萃讲要注意的事,她们几个在旁边也是听着的,知道不少的。每个人都能说出来好几条。
彩云手上捧着书,摆在钟萃面前。钟萃有喜后跟其她害喜的女子不同,害喜是犯恶心,呕吐,钟萃倒是没有这种症状,而是在过了月余,查出来过了几日后就开始嗜睡、犯困,精力不足,连太医都亲自来整脉了的,叫钟萃不必担忧。
钟萃刚开始那几日浑身乏力,对什么都没兴致,到如今也只勉强看得进一页半页书的,写字也只写上半张就作罢。
论语上语言简单,倒是通俗易懂,只在话里行间常有许多注释有争议之处,难免又涉及到一些典故,钟萃不如书院学子有夫子教导,腹中自有诗华,能张口便为他们引来众多典故名言佐证,读时常有些晦涩艰难之意,进度缓慢。不过她也不急,每日便是只进步一寸,也并未倒退。
闻衍大半月不曾踏入后宫,难得推了些折子,带着杨培进了后宫中,先去了永寿宫给太后请了安。天子重前朝事务,鲜少在白日里来永寿宫同她请安的,上一回白日还是高家进宫,他过来见了见高家老夫人。
高太后大步走到门口,把人迎了进来:“陛下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闻衍撩了撩衣摆,垮进门,先掸下衣裳,确定没有失了规矩处,先规规矩矩同高太后见了礼:“儿臣特意来给母后请安。”
高太后哪里不知道他的性子,若说先帝随性不羁,那陛下便全然是一板一眼了,太过端方,又重规矩,虽是天家母子,但规矩凌驾于母子情分上,难免少了几分亲近。
高太后抬了抬手:“陛下不必多礼。”
闻衍轻轻颔首,扶着高太后往里边走,朝高太后身边的嬷嬷问了几句高太后平日的用度,确定无大碍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