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桌上送的上等茶水:“这几百两一壶的茶水,连银钱都不收了。”
钟琳一直只碰那糕点,喝次一等的茶水,送来的好茶她未碰分毫,钟蓉跟她当了十几载的姐妹,哪里不知道钟琳这个人。
她要强,又好面子,便是心里早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也绝对不会表露出来的。这壶茶水她分毫不碰就是在表明立场,表明她不畏强权的品性。
虚伪得很。
要当真是不畏强权,坚决不享那庶女的福,方才在门口就不应该进来,她们打的虽然是江陵侯府的招牌,但江陵侯府算什么?江陵侯府靠的还不是那庶女?她最不喜钟琳的就是这一点,装模作样,故作姿态。
她笑眯眯的补了一句:“说起来,要是当年进宫的是四妹你,如今别说这几百两的茶水,以你的手段品相,怕是这整座醉春楼都是拿捏在手中的。”
钟琳一下站了起来,如同每一次两人不欢而散一般:“够了!你要是想要入宫我不拦着你,不必再这里挑拨离间的。”
她气冲冲的带着下人出了包厢,钟蓉在背后笑眯眯的看着她走。路过隔壁包厢时,只闻到一阵芳香袭来,是上等的熏香,钟琳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不知这包厢里的是哪位贵人,便带着人下了楼。
上马车时,钟琳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人声鼎沸的醉春楼一眼,随即钻进了车厢里。
钟蓉说得没错,她后悔了。
若是早知道,当年她便不会…
灯火节十分热闹,钟萃坐了一个时辰便有些受不住了。
闻衍一直关注着,在她身边轻声问:“困了?”
钟萃实诚的点点头。
钟萃不愿在宫外安歇,闻衍也不勉强她:“那咱们回宫。”
他们回宫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钟萃不放心皇长子,还特意让人往永寿宫跑了一趟,那边很快回了话,皇长子要母妃,在永寿宫里哭闹了好一会,才睡下不久,怕他醒来时还要哭闹,高太后命人把他送了回来。
一直到人在身边躺下,钟萃一颗心才放下。
闻衍带着杨培回了前殿,一回去,杨培便让人备了热水,伺候了天子洗漱,等洗漱完,一应准备妥当,已经过了子时。
钟萃的生辰过了。
杨培办事细心,内室里备了壶水温着,只要天子夜里喝水,很快就能送过去,杨培琢磨着今日陛下的心情应是极好的,大着胆子向天子讨了个赏。
闻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是该赏。”
他靠在床榻上,眼眸低垂,半张脸隐在烛火的阴影下,叫人瞧不出情绪来。
杨培没有察觉,得了赏就欢喜的告退了。
闻衍为了今日准备多日,早就定下了要带钟萃出宫,带她看烟火,去城里看灯火节,这些都一一做到了。
看烟火,赏灯火节,都按着他的计算,没有出现意外,唯有最关键的吐露心事这一环没有实现。按天子原本的计划,在这些气氛下,有些话本应该顺势说出口的。
那句“心悦她”始终未能说出来。
第185章
杨培身为天子跟前的大总管,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御前伺候。
陛下身边还有许多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安排调遣,只有在天子身边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后才会在御前伺候着。
杨培察觉天子不对劲还是御前伺候的宫婢特意来秉的。
“杨公公,方才给陛下上茶,这茶叶数量、水温,连泡茶的器具都是从库中特意挑的,是上等的青窑,与往日一般无二,只上到御前,陛下却叫重新换了。”
区区小事杨培哪里在意:“再换一套就行了。”
贵人们的心思复杂,时时变换,他们伺候的只要把人给伺候好了就行。
婢子点头,面上很是犹豫:“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便从库里又取出一套缠枝花的窑器,等奉上去后陛下又让换了。”
连着两次对呈上去的东西不满意,这在天子身上极为少见。
那等骄纵之人,许是会时常发脾气,或是指使着下人跑来跑去的,但陛下不是那等挑剔的人,前殿事务繁忙,除当真犯了天子忌讳,在这些身外之物上向来没有过多要求。
何况这些还是放进库里的,便已是过了明路,是陛下能接受的。
杨培注意起来。
“杨公公,陛下莫不是在生气?”
御前宫人们猜测。
杨培轻声呵斥:“别胡乱猜测,你们都是在御前伺候的,莫非还不知陛下的脾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