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萃一愣,满是诧异。
蓦然,她想起了昨夜里盛怒而来的陛下,他当时挑着她的下颚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般,好在陛下虽外露出几分盛怒之气,却并未对她发出来,但钟萃自觉,陛下昨夜的怒气同今日永安宫被封是有关系的。
她问了句:“知道永安宫为何会被封么?”
彩云两个纷纷摇头,她们只是小宫人,哪里能知道这等秘辛,钟萃本也是不报希望的问出口,在心里猜了好几个由头。
钟萃先是觉得会不会是昨日良妃冒名顶替之事暴露,这才惹得陛下雷霆大怒,但再一深想却又觉得应该不是,陛下便是为人喜怒无常,但却也不是这等严惩之人,何况良妃在宫中多年,与陛下素有旧情,看在往日情分上,陛下也会对她宽容一面的。
便只能是良妃还做下了比冒名顶替更大的事才能惹得陛下雷霆大怒,钟萃着实猜不到,只能先按捺下来,在芸香服侍下洗漱好,先用过早食。
从前殿赏下来的赏赐过了两日才送了来,御前的两位宫人抬着半箱子珠翠,笑得和气,“陛下惦记着美人的,杨公公可是亲自挑了小两日才挑出来的,不输珍品,奴才们可半点不敢耽搁就送来了。”
他们十分客气,钟萃也不敢托大,朝他们客气说道:“多谢两位公公。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送了礼来,两位御前公公便要告辞,钟萃叫芸香递上两个红封,又叫顾全送他们出去。
杨培正当值,送赏赐回去的御前宫人笑眯眯同他回禀了,末了站在廊下与他多说了两句:“杨公公,之前宫里好多人都说这缀霞宫的钟美人性子呆闷,平日来前殿也在殿中未真正打过照面,但要说瞧着还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有模有样的,宫里也拾掇得温温馨馨的,日子舒坦着呢。”
还夸他们路上辛苦呢。
杨培正要回,余光见一道明黄的衣摆走过,板着脸朝他们摆手:“你们知道什么,快些下去干活了。”
两个御前宫人朝他抬抬手下去了。杨培转身进了殿中,果然见陛下正站在多宝柜旁,正要拿一方宣纸,连忙几步过去:“陛下,此等小事何须陛下亲自动手,叫奴才来就是了。”
闻衍侧了侧脸,一片冷凝:“不是见你与人正说得欢么。”
陛下这两日心情不佳,在御前的宫人们伺候得也战战兢兢的,闻衍不耐,便把人赶出来,偶尔传了杨培进去。
杨培低着头不敢坑声。
他冷哼一声,显然是听到了先前宫人们说的话:“有模有样,不过是巧言令色,读书都读到这上边去了。”
第50章
钟萃不是撞在他手上第一个,这两日连御前的宫人伺候起来都越发小心,生怕惹得天子大发雷霆。
良妃的事叫后宫沉寂了好些日子,连在外走动的嫔妃宫人都少了,生怕叫人抓到了把柄,落得跟良妃一样的下场。
天子颜面被损自是不能朝外人道,因此对良妃突然被撤差事,禁足封宫之事宫中扑朔迷离,到如今还没个定数,宫中资历最久的淑妃和禧妃等人都不知个中缘由,只能严加约束宫人,不叫他们惹是生非,下边嫔妃们见她们这般如临大敌的,也有样学样,对良妃之事讳莫如深,渐渐成了个禁忌一般。
淑妃倒是最受益的,但也不敢表露喜色,六位嫔被抬封为妃,原本就威胁到了她的地位,与她平起平坐起来,尤其是最末等的良嫔,眼看资历最浅,却压了余下嫔妃一头,甚至跟她旗鼓相当起来,捡了那董氏的便宜进了内务,几乎可以预料成为下一个贤妃,现在却同样步了那贤妃的后尘。
宫中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她的地位了。
薛常在专程过来恭喜她:“堂姐这下可以放心了,这宫里谁也越不过你去。那良妃出身小户,也就别人说她字写得好,谁又当真见过的?凭她的手段怎么可能管内务处,估计是陛下也想到了这点,又把她的差事给撤了,不是谁都跟堂姐一样,在家里是专门学过管家的。”
薛常在是新进秀女,平时仗着有淑妃在,在宫中很是直言直语的。
淑妃长相明艳大方,是地道的娇艳美人,她穿着一身罗衣罗裙,靠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便如那千娇百媚,被金尊玉贵养大的一株红色牡丹花,热情浓烈,带着炙热火焰,她勾了勾红唇,靠在软垫上,腿边,宫婢轻轻替她捶着腿。
“少奉承我,本宫也不过学了一点皮毛而已,良妃如何本宫却是不关心的,只要本宫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正因为她一向不多事,不插事,哪怕性子娇蛮了些,陛下也不曾说过什么,反倒对她多加信任。
薛常在撇了撇嘴,她这个堂姐当着她的面还装模做样的,不像她,看不惯一个人便大大方方的承认。
但今天薛常在来玉芙宫还有一件事:“上次那贤妃出事前,她去了一趟,结果她没事,贤妃倒出事了,这回听过两个宫人私下说过两嘴,说这庶女当日也去了前殿,良妃出事了,她还是没事,妹妹是觉得这庶女莫不是有些手段?”
一个庶女,未进宫时大家都有几分了解,据说是性子生性胆怯,便是与她无关,但卷进这种事里,怎的丁点事都没有,反倒是高位嫔妃接连出事。
薛常在往淑妃面前凑了凑,压着声儿:“是不是有些邪性?”
给淑妃捶腿的宫婢身子一抖,淑妃瞪了薛常在一眼,目光带着几分锐利,声音不如之前的娇软起来:“胡说什么!我看你也是想步她们的后尘了!宫中自有真龙之气压制,哪有什么邪不邪的,你最好把这话给我记住了,要是祸从口出,惹了事可别求到本宫头上,你是知道本宫的,薛家也不会叫本宫舍了恩宠去保你。”
这种事哪里能说出来的,蠢货!上一个在宫中说这些邪气诅咒之类的,那坟头草都几尺高了。当今陛下最是厌恶这种巫蛊邪术,尤其是借着在宫中生出事端的。
淑妃的目光太过严厉,薛常在一时被吓住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结结巴巴的:“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