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她的目光忍不住偷偷越过他的肩膀去看那位一只胳膊被钉在墙上,此刻正在像蚂蚱一样扑腾的秃头大哥。
惨是真的惨啊。
裴承安一只手按住顾绵,先是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好在除了衣服皱了些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他缓缓走到那人的面前,手指一动,将剑拔了出来,秃头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还不待他反抗,裴承安的剑尖就送到了他的喉咙上:“谁指使你的?”
秃头抱着那条受伤的胳膊,疼的呲牙裂嘴:“我,我不知道啊。”
裴承安的剑往前一送,锋利的剑锋顿时就划破了他的脖子,温热的血流蜿蜒而下。秃头心中警铃大作:“少侠饶命,饶命啊。我是真不知道,前两日……”
话还没说完,裴承安面色一变,剑尖猛地在空中一挑,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毒镖已经穿透了秃头的喉咙。
那毒镖力度极大,几乎穿透了他的脖颈,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受到视觉暴击的顾绵连忙把头缩回到裴承安身后。
短短几分钟就体会到了人生之大起大落,险象环生,惊险刺激的顾绵此刻只想许个愿,希望她睡一觉醒来就回到出宫之前。
每天刷八卦,吃零食,吹风晒太阳的咸鱼日子难道不好吗?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想不开来这看这种能大概率激发人类心脑血管疾病的东西?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
外面两个暗卫听见动静已经追了上去,裴承安擦了擦剑,回过身,看到顾绵一脸愁容,他不解道:“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本宫都没开始发愁你倒是先愁起来了。跟在本宫身后也能走丢,本宫是不是应该把你绑在身上才行。”
这个人到底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他先邀请她出来玩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安保工作是不是做得不够到位,怎么反倒怪起她来了?
顾绵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服,然而完全被裴承安给无视掉了。
出了院子她才发现,整个小院里都被侍卫给包围了,裴承安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找她?她神色一时间变幻不定,迅速脑补了一出情感大戏,在发现她不见之后裴承安是如何伤心,暴躁,崩溃,难过,无助,迷茫,以至于把远在东宫的得力干将们都召集过来了,其中细节狗血到电视剧都不播的那种。
裴承安被她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你那副眼神是想要表达什么?”
顾绵秉持着不懂就问的良好美德,如实把她的猜想阐述了一下。
不料裴承安听完后,冷笑一声:“本宫伤心,暴躁,崩溃,难过,无助,迷茫?”
在顾绵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不过说出此话时,他神色微微飘忽不定,握着剑的手指也收紧了,关键耳朵都红的似乎是要滴血一般。
顾绵看了看他,神色变得有点奇怪:“你热吗?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此话一出,只见裴承安猛得看向她,似乎是瞪了她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去。
顾绵摸了摸鼻子,这人怎么最近脾气说来就来?真是让人猜不透。
待她一路狂追到山下,裴承安已经坐在车上等候多时了,随风坐在车架上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山上的夜路不好走,她一路跟着侍卫的灯笼走下来,整个人差点报废。
顾绵一手扶着马车,喘着粗气,看着马车里一手持书,端庄的像幅画一样的裴承安,发自肺腑的疑惑道:“你走这么快都不用喘口气的吗?”
“本宫自幼练武,自然不会跟你一样。“裴承安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还不快上车,江南路远,再耽误些时间可就要迟了。“
顾绵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只好赶紧爬上马车,奈何爬山费了不少体力,上车的时候腿一软,身体瞬间失衡,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恰好就扑到了裴承安的腿上。
裴承安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目光看向正趴在他腿上的小姑娘:“顾大小姐这是在对本宫投怀送抱吗?”
顾绵的脸色瞬间就红了,为什么感觉她像是故意要占他便宜的老流氓一样?
她手脚并用的从他腿上爬起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最多只能算是个意外。“
“一个意外?你的手脚得有多不协调才能意外到把自己摔倒本宫的腿上?“裴承安好心情的调侃道:”用不用本宫给你抱一下,好满足你对本宫的非分之想?“
此话一出,系统的提示音在顾绵的脑海里疯狂示警:“恭喜宿主接到心动邀约,达成邀约即可领取一万积分。“
“一万积分?!“顾绵震惊了,垃圾系统竟然这么大方?以前她做任务积分都是一百两百的往上涨,她疯狂心动,仿佛看见积分商城在向她招手。
裴承安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就见她伸出手抱住了他,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顾绵松开手的时候,看到他的目光低垂,还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识趣的往旁边坐了坐。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一万积分果然到账了。
顾绵的目光中都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开心,这副模样落到了身旁的裴承安眼中,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难道是因为方才抱了他所以现在这么开心吗?
上了船后,顾绵才发现,这回船上除了他们就只有东宫的侍卫了。
夜色已深
顾绵上了船就寻了一处地方开始进入了睡眠模式。
裴承安走进船舱之时,看到小姑娘和衣而眠,微微皱了皱眉头,有心提醒她里面有榻,但是看她熟睡的样子,还是没有开口叫醒她,只拿了一条厚实的毯子替她盖上。
他坐在对面看了会书,随后又抬起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小姑娘。
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烦心皱起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顾绵才从睡梦中醒来,她环视了一圈,船舱里没有人。正待她打理完衣服,手忙脚乱的企图拆掉乱的看不出造型的发髻时,裴承安弯腰走了进来,看到她惨不忍睹的发型,唇角一勾。
“过来。“
裴承安冲她招手的动作仿佛是在招呼一只小动物。
“过去干嘛?”顾绵一边跟缠在头发上的钗子做斗争一边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看起来衣冠整齐,仪表堂堂的太子殿下,十分疑惑为什么同样是坐船,为何只有她成了这副样子。
“本宫帮你弄。“裴承安温柔浅笑的样子着实不像是要故意戏弄她。
她持着怀疑的态度走了过去:“你真的会弄?“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顾绵能够感受到他灵活的手指在她的发丝中翻飞,不多时一只钗子就被他从头上分离了出来,放到了一边。
裴承安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把小梳子,手指将她的头发捋顺,轻轻的给她梳得顺滑,手指灵巧的替她挽了一个简单得发髻,随后拿起簪子插在她的头上。
顾绵伸出手摸了摸,竟然感觉还不错,她心中难掩惊讶,没想到裴承安竟然还会这个。
“你的眼珠子可以往回收一收了,再瞪就要掉出来了。“裴承安的手按在她的头上,左右看了看,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鉴于他刚刚才帮了她一个大忙,顾绵难得的没有回嘴。
她兴致勃勃的跑出去觅食了,刚才她还闻到外面有烤肉的味道传来。
裴承安看着她匆忙跑出去的背影,目光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和。
第16章 第 16 章
踏上江南的土地上时,顾绵只觉得恍如隔世,这两天坐船坐的她都快要忘记生活在陆地上是什么感觉了。
他们上岸的地点是离江城还有一段距离的郊外,毕竟此次任务是秘密出行,若是在港口登陆,难免会引人注目。
江城作为此次江南水患最严重的地方,空气比临城更加湿润,若是没有天灾,也是一个山水如画的仙境。
顾绵跟着裴承安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身后跟着的是一排整齐划一的侍卫,她时不时的就往后看一下,心中咂舌,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大佬出行呢。
江城紧临着万江,此次江南大雨导致万江决堤从而引发了洪水,淹没了周边不少的村庄,数万人受灾。
顾绵一路走过乡间泥泞的土地,看着远处被水淹过,不成样子的稻田,和零落着的些许依稀可以看出原貌的果树林子。
她心中满是不忍,先不说农户们每年打理这些树木粮食要废上多少心思和时间,光是这么大片大片的农田被洪水冲泡,对今年的粮食产量必定会产生巨大的冲击。
若是处理不好,届时江城一带怕是少不了要闹出饥荒,灾民横行,民不聊生。
她一边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可能出现的种种恶劣情况,一边抬眼去看裴承安,果然,他此刻的脸色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亲眼见到自己的国家遭受天灾,子民即将民不聊生,任谁都不会开心,更何况是裴承安这么一个勤政爱民的国之储君。
她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让人分不清空气中大雨过后的低气压,还是心情悲凉所致,一行人气氛压抑。
顾绵突然就想吃糖了。
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一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是心情不好,就会习惯性的往嘴里塞一颗糖。
她刚想让随风把她的包袱拿来,却四处都没看到随风的身影。这才猛地想起,好像从上船起就没再看见过他,难道是先回京城了?
后面一个侍卫见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便极有眼色的举着包袱送上前来。
顾绵看了看他,觉得甚是面生:“你叫什么?”
那侍卫恭敬道:“属下铭一。”
铭?这不是东宫暗卫的字吗?顾绵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穿着侍卫服饰的人她从前都没见过,原来不是东宫里的那些侍卫,这些人都是裴承安的暗卫。
她接过包袱,从里面摸出来一小包糖,是她出门前特意让小桃做的。
往嘴里塞了一颗后,熟悉的甜味在嘴里融化开,顾绵的心情不禁好了许多,拿着糖噔噔噔跑到走在前面的裴承安身边:“要不要来一颗糖?”
裴承安看着她手里装糖的纸包:“你那包袱里还真是什么都装。”
往里看去是很普通的糖浆做成的糖块,一个挨着一个,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色泽倒是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顾绵举了半晌也不见他拿,以为他不想吃,她皱了皱眉就要把手缩回来,却看到裴承安突然伸出手,从纸包里拿出了一颗放到嘴里。
竟然真的吃了,顾绵笑眯眯的看了看手里的糖包,觉得自己很有推销的天分。
糖一入口,甜兮兮的味道就占据了整个味蕾,他甚至还尝到了花蜜的味道。他看了看身旁正忙着把纸包封好的小姑娘,眉头微挑,原来她还喜欢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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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城主府旁的小巷子里。
随风安静的蛰伏在拐角处的阴影里,脚边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他心中暗自计算着时间,先前暗卫把那黑衣人跟丢后,殿下便猜测他会去江城,吩咐他先赶到江城城主府蹲守那天逃脱的黑衣人,没想到黑衣人没抓到,倒是抓到一个前来报信的山贼同伙。
此刻的城主府中,江城城主周杜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牙齿都止不住的在打颤,神情畏惧的看着坐在上首的黑衣男子。
那人身穿一身黑衣面容隐藏在斗笠下,周身却缠绕着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令人不由得为之胆寒。
周杜被突然到访的黑衣男子吓的舌头都在打结:“主……主子,您……您……您怎么来了?”
“周城主的胆子不是向来大得很吗,怎么见了我就做出这么一副下破了胆的样子。”黑衣人的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这两日钱二没来过。”
虽然是一句问话,却是以陈述句的语气说出。
“是,是,钱二爷没来过。”顿了顿,周杜瞬间醒悟过来,连忙道:“钱二爷来了?要不,要不,属下派人去找……找找?”
黑衣人冷漠的嗓音从斗笠里传来:“不必了,想必这会儿他已经死了。”
周杜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接点什么好,脸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从这位来了之后,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的冷汗就已经浸湿了衣襟。他却连擦擦都不敢擦一下,只能低着头道:“主子息怒。”
那人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江城赈灾费银子如今在哪?”
周杜面色一白:“有一半在……在府库里。”
他的头又低了几分:“另一半在城西福来赌场。”
黑衣人冷冽的目光如期而至,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有了几分兴趣:“福来赌场?又是令郎惹出来的麻烦?”
周杜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深知对方的脾性,不禁心里发慌,求饶道:“求主子饶了犬子,犬子年幼,不懂事啊!”
只得来黑衣人一声冷笑:“你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周杜顿时心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是老泪纵横。
随风在巷子里等候许久,终于看到一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人从城主府的侧门走了出来。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他屏息凝神悄悄的跟上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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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城门跟京城甚是不同,高大的城门上刻着两只呲牙咧嘴的石狮子。
顾绵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可能是由于请来的雕刻师技术不够好的缘故,两只狮子雕刻的并不对称,面目丑陋中还透着一丝可爱,可爱中透露着一丝喜气。丑的非常的特别,非常的有新意,让人一看就过目不忘,可能十年后回忆起来也会记忆犹新。
东宫的暗卫已经被裴承安下达的各项计划分散开来,各自行动,所以此时行动小分队里就只剩下了杠把子裴承安和拖油瓶顾绵两人。
走在前面的裴承安很快就发觉到身后的小姑娘掉队了。
他的脚步又绕了回来,站在她的身边,跟她一起看了两眼那对奇丑无比的狮子,十分的不解:“这么丑的狮子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