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是因为丑才看的,能把狮子雕的这么丑的,还丑的这么有特点的一定是一位奇人啊。”顾绵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狡辩道。
江南的文人墨客都喜欢扇扇子,不管自身有没有才学,都喜欢在腰间别一把扇子附庸风雅,风不风雅暂且不论,此举倒是养活了不少摆地摊卖扇子的小贩。
顾绵的这把扇子还是在来的路上拉着裴承安蹲在路边挑了许久才挑出来的。
此刻这把扇子被一双修长白皙长得甚是漂亮的手无情的收走,并反手就敲在了她的脑袋上:“口齿这么伶俐,不如送你去说书,兴许还能把本宫的扇子钱挣回来。”
顾绵缩了缩脖子,小声反抗:“不就买了一把扇子吗,这么小气。”
“嗯?”
“啊,我是说咱俩谁跟谁啊,谈钱就太见外了,哈哈哈。”顾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企图显得自己无辜一些。
落在裴承安的眼里,就是一副不怀好意的刻意讨好,他将拿扇子的手背到身后嫌弃道:“还不快走。”
都说江南山水养人。
整条街上随处可见风姿绰约,袅袅婷婷的姑娘,顾绵觉得如果她们不在冲裴承安抛媚眼的时候顺带恶狠狠的瞪着她的话,那一定是这条街上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在被第十八个姑娘瞪了之后,她一路小跑着凑到了裴承安跟前。一边夸张的挽住他的胳膊,一边冲路边刚刚瞪了她一眼的楚楚可人得瑟的扬起了下巴,那位楚楚可人的姑娘瞬间就被气哭了,美人含泪,好不可怜。
还没等她幸灾乐祸,下巴就被裴承安转了过去:“很好玩吗?”
顾绵眼珠转了转,口齿不清的艰难回答道:“我觉……得……还……还……行吧……”
裴承安的目光在她被捏出肉的脸上转了一转,心情突然大好,随后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手。
顾绵一边揉着脸颊,一边好奇的问他:“我们要去哪啊?为什么一直往城西走?”
“去和随风汇合。”
“随风?他也在?”顾绵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吊了起来,她还以为随风已经回京城了,没想到竟然也来江城了。
阵仗这么大,想来这次任务必定不简单,她竟然隐隐的开始期待起来。
裴承安低低的应了一声,心中颇有些不满,这人怎么听见随风来了就变得这么开心?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倒也很是热闹。
只是,谁都不曾发觉,远处的巷子口,一人身着黑衣,头戴斗笠。他的目光久久的凝视着着两人的背影,隐藏在斗笠下的目光仿佛未出鞘的刀锋,闪着寒意。
第17章 第 17 章
到达城西时,已是一柱香之后了。
顾绵跟在裴承安的身后,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拐,不知道拐了第几个岔路后,终于站定在一处破旧的小院前。
地形超乎想象的复杂,以至于当她站在那扇门前已经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若是现在让她再走回去,她有十成的把握会走丢。
裴承安的手指在那扇掉漆的红色院门上扣了三声,一轻两重。
门很快就开了,随风果然早已等候在里面。
顾绵抬眼间就将院子里的景象尽收眼底,院子不大,还很破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么破败的小院会是裴承安的秘密据点。
刚走了两步,顾绵一低头就毫无防备的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人面色青白,七窍流血,一看就不是一个具备呼吸功能的正常人类。
她登时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裴承安的身后,惊魂未定的呼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感觉自己可以刷新一下三天吃不下饭的纪录了,上次创造这个纪录还是在狩猎大会上看顾锋砍西瓜……不,砍人头的时候。
顾绵低下头反思了一下,最近怎么总能看到这些令人窒息的场景,难道是因为没去拜佛的缘故?
裴承安自然也看到了院子里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他微微转过头看着像兔子一样跳到他身后的小姑娘,竟然觉得她一惊一乍的模样有一丝好笑。
“这就是给周杜报信的人?”
“是,属下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信。”说着,随风从怀中掏出那封信。
顾绵好奇的伸出头去看,那纸张略微泛黄,边缘不整,显然是从哪随意撕下来的,上面粗犷潦草的写着一行字:京城有异,速处理。
“这个人属下已经审过了,是和先前的山贼是一伙的,只知道要去城主府送信,对其他事情所知甚少。属下还没来得及仔细问,这人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应当是事先就被下了毒。”
随风迅速的汇报着:“属下在城主府外看见了那个先前灭口的黑衣刺客,那人从城主府侧门出来后属下本想跟上,但是对方似乎察觉到了。”
他顿了顿,语气很是自责:“属下将人跟丢了,还请主子责罚。”
“无妨,那人武功高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裴承安目光微沉,打断了随风的请罪。
顾绵听到这话,默默的在心里感到赞同,武功高强倒是真的,她记得当初临城山上的小院里,那人用一枚毒镖在裴承安的剑下杀人灭口。
还没等她感慨完,身前的阴影突然离开。
裴承安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地上那人,毒是黑市上随处可见的封喉,果然是查无可查,可见背后之人行事缜密。
如此武功,如此手段,处处透着熟悉的感觉,裴承安皱了皱眉:“先按我们计划行事。”
“是。”
顾绵目送着随风离去,疑惑道:“那我们现在要干吗?”
裴承安站起身,理了理衣摆:“等着。”
“等着?”顾绵看着他往屋子里走去,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等一下,这个等着到底是等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两个半时辰?”
裴承安似笑非笑的转过身:“等到明天早上。”
“啊?”顾绵惊的跳了起来:“要等这么久?!”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今天要在这个看起来就很荒凉的小院子里睡觉,更让人窒息的是,这里真的有一个‘尸’兄。
光是想想,顾绵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顾不得许多,一路跑到裴承安的面前:“能不能换个地方住啊?这里看起来阴森森的。”
“有吗?”
“当然有啊!而且你不觉得住在他待过的地方不太好吗?”顾绵可怜兮兮的指着地上的人,就差抱着裴承安大腿哭了。
谁知裴承安气定神闲的回道:“本宫觉得还行吧,习惯了。”
“这种事情为什么会习惯啊?”顾绵差点跪了。
好在裴承安只是逗逗她,并没打算真的住在那破院子里。
走在街上的顾绵高兴的仿佛重获了新生,整个人都散发着活力,裴承安走在旁边也不自觉地被她感染了,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
坐在客栈柔软的大床上,顾绵幸福的抱着枕头打了个滚,这才是出来旅行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隔壁的房间中。
裴承安坐在桌旁,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他手上拿着一小块白色纸片:“从城主府的密室搜出来的?”
铭一恭敬道:“是。”
裴承安将纸片举起,透过光线,这一小片未烧尽的纸上赫然印着一道一道长短不一水波似的纹路。
这是南境纸张特有的反纹,裴承安的目光落在那些纹路上,神色微凝:“既然已经横生枝节,现在就不必再遮掩了,该处理的都处理掉。”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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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顾绵就被震耳欲聋的系统提示音给吵醒了:“宿主,宿主,检测到您的姻缘进度已经超过三天没有增长,记得与姻缘对象多多互动哦!”
顾绵猛地从床上坐起,气死她了,气死她了。这才几点钟?天都还蒙蒙亮呢。再说,她明明昨天还互动了呢!进度不增长关她什么事啊!垃圾系统,她要投诉!!!
她生气的把枕头一摔。
再躺回到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现在无比怀念以前这个破系统还没激活的时候。
系统:“系统检测到宿主有危险想法,请宿主立即停止,努力增加姻缘进度,可以解锁更多互动功能。系统检测到您的姻缘进度已经超过三天没有增长,记得与姻缘对象多多互动哦!”
这破系统不能关掉吗?顾绵皱着眉试探道:“关机?”
……
“系统,关机?”
……
顾绵想了想换了一个词道:“系统,设置?”
“系统正在检查权限中……抱歉,您无权设置本系统。”
“要怎么才能设置?”
“抱歉,您无权设置本系统。”
好吧,她放弃。
趴在床上的顾绵似乎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过了许久,她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敲了裴承安的房门。
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裴承安挑了挑眉,看着面前一脸哀怨,睡眼迷蒙的顾绵:“怎么了?”
只见她一言不发兀自从他身边挤到了房间里,四下巡视一番后,便走到了床边,随后咚的一声躺下了,还不忘翻个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梦游吗?
裴承安好奇的看向已经进入睡眠模式的某人。
等到顾绵睡醒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睁开眼就看到正坐在自己房间里喝茶的某人,她吓得赶紧裹住自己的小被子,舌头打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裴承安坐在桌边,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无情的打击道:“这是本宫的房间。”
顾绵惊了一瞬,转头看了看,这枕头,这被子,这花色,好像真的不是她的房间!!!
她茫然了:“我……我……我怎么会在你房间里?”
裴承安的目光看了过来:“说起来,本宫也想知道,为何顾大小姐一大早上就跑来敲本宫的门,还一言不发就霸占了本宫的床。”
“一大早?”顾绵努力的翻找自己的记忆,早上?她好像是被垃圾系统活活吵醒,然后……她记得她开始睡回笼觉了啊……
难道是,梦游症发作了?!
不会吧!连梦游症都跟着她从前世一起过来了?
自她穿来后就一直没有发作过,她还以为她已经好了呢。
顾绵的脸色彻底变红了,心虚的不敢直视裴承安,梦游就梦游,为什么要跑到人家的房间里啊,还在人家的床上呼呼大睡,这简直丢人丢到家了,她的美好形象全都没有了。
她咬牙切齿的把这笔帐记在了系统的头上,垃圾系统,毁我人生。
裴承安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欲哭无泪,懊悔不已,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配上她那乱糟糟的头发,活像个久居深宫,无人问津的怨妇。
可能这副样子过于凄凉,裴承安的嘴角竟然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彰显出了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他好心情的安慰道:“醒了就别发呆了,去把脸洗了,换身衣服,本宫带你出去逛灯会。”
小姑娘懵懵的看过来:“灯会?什么灯会?”
裴承安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了桌子上:“祈福灯会,百姓用来祈求平安健康,粮食丰收,或姻缘美满的,所有愿望都可以在祈福灯会上许。顾国公府常年在北境驻守,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吧。”
顾绵在心里腹诽,不管顾国公府驻不驻守北境,她都不会见过的,不过既然有热闹当然要去凑了,来到江城后她还没有好好的出去玩过呢。
裴承安的目光看向了窗外,这个时间,应该正好能赶上灯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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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吓一跳。
顾绵看着眼前人潮拥挤,灯火通明的街道,心中感概,照这个形势看,江城的人数完全不输京城啊。
“可能是今年受灾的缘故,前来祈福,洗除晦气的百姓较往年更多一些。”裴承安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口道。
人来人往中不乏一些穿着布衣的村民,应当是从周边的城镇特意赶过来参加的。
灯火映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暖融融的光影,远处还有敲锣打鼓的,沿路不少解题猜谜的摊子,每一家都争相比试谁家的彩头更好,谁家的谜题更有趣些。
顾绵脚步不由自主的停在了一家挂着金鸡灯的店铺前,她抱着手臂端详着,这只鸡画的甚是特别,尾巴特别长,还是彩色的,应当是只公鸡,或许还运用了些许抽象画的风格。
老板看见自己稍显清冷的摊位前忽然来了两个长得像天仙似的客人,连忙热情的招呼道:“二位有什么需要的,本店祈愿灯,姻缘灯,荷花灯什么灯都有,您看看这边。”
顾绵看了过去,只见上面挂着一排明晃晃的大红色花灯,上面依次写着,郎才女貌,金玉良缘,永结同心,琴瑟和鸣,缘定三生,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只能说老板的成语确实学的不错。
顾绵一路看下来,终于领悟到这家店为什么人少了,红灯笼配大黑字,这个审美水平,真是让人难以恭维。
她决定不兜圈子了,指着之前看的那只大公鸡花灯问道:“老板,这个金鸡灯是你画的吗?”
谁料老板一头雾水的看着她:“金鸡灯?什么金鸡?”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后,老板恍然大悟:“这是我们家最有特色的镇店之宝,凤凰灯。”
顾绵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镇店之宝?最有特色?凤凰?
她把目光再次聚焦到那盏灯上,这个头戴红冠,脸大脖子粗,又肥又笨拙的禽类,你跟我说这是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