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心心豪放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阿绵你太客气了,叫我心心就行。说起久仰,也是我久仰你,你不知道我那大哥八百年都没见他跟哪家姑娘说句话,你现在都是京城名人榜二号人物了,给我都挤下去了。”
“名人榜二号人物?”顾绵懵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啊,你不知道你进宫后京城多少千金小姐崇拜你,等着你出攻略呢,咱俩合作绝对大卖。”
顾绵好奇道:“什么攻略?”
“不会吧?!攻略你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追上我哥的?”裴心心错愕的睁大了双眼,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个啊!我亲笔写的,手把手教你如何追太子,外面都卖疯了。”
顾绵瞄了一眼,只见那封面上写着八个大字‘攻略在手,太子我有’。
……大可不必。
“哎!真的特别赚钱,阿绵,阿绵,别走啊!等等我!”
接下来三天顾绵的生活都被这个闹人的裴心心环绕着,好家伙,这死缠烂打的能力不去干销售真是可惜了。
好在东宫还算一片净土,有裴承安这座镇宅凶兽在,裴心心暂且不敢来犯。
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后,顾绵以为警报己经解除,她刚迈出东宫大门就听到旁边草丛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阿绵!可算找到你了,你看看这是我新写的最新篇,我跟你说这招绝对好使。”
敢情您老人家是特意在门口蹲我呢?顾绵彻底服了,她拿过裴心心的书,正翻着,突然一阵阴影笼罩。
咦?太阳怎么没了?
一抬头就看见低头就着她手看书的裴承安和一旁吓得翻白眼的裴心心。
……救命。
手中的书被某人抽走,哗啦哗啦的翻动着,仿佛是地狱催命曲,裴承安不紧不慢的翻完整本书,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裴,心,心。”
一字一顿,每一声都卡在顾绵的心跳上,唇齿间蕴含的寒意仿佛能刺入皮肤血液直入骨髓。
裴心心被这声深情的呼唤唤醒,从翻白眼模式改成了颤抖模式,她一边哆嗦一边往后退:“皇兄,皇兄我错了,真错了,真的错了。”
“错哪了?”裴承安把书一合,顿时和封面八个大字来了个面对面,面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顾绵不忍直视。
“呵。”
她仿佛看见了她惨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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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夜色里,一簇火光燃起,两个人正撸胳膊挽袖子蹲在一起手忙脚乱的烧书,时不时还交头接耳,从远处看就像两个不干好事的神婆在烧纸念咒。
“裴心心,你到底印了多少本?”顾绵咬牙切齿,自从被裴承安抓包后,她俩就彻底沦为了处理这些收集回来的废书的工具人。真是从早烧到晚,烧的她现在看见攻略两字就想吐。
烧出来的纸灰都有两大桶,虽然是在四处通风的露天小院里烧,没有二氧化碳中毒的可能……二氧化碳中毒?顾绵眼睛一亮,戳了戳旁边的人形烧书机:“裴心心,想不想收工?”
月上柳梢,已是三更天,东宫的人们都已经熟睡。只听裴心心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窜破了寂静的夜空,吓得她怀里装死的顾绵差点诈尸:“救命啊!!!有人中毒啦!!!”
……这么做作的台词一定不是她教的。
第4章 第 4 章
裴心心的鬼哭狼嚎很快就引来了大批围观群众以及太子殿本人,为了让自己的表演更加真实,顾绵事先原地转了八十圈,现在她是真的晕,躺着都感觉天旋地转,仿佛掉进了一个失重的无底洞里,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后劲居然这么足,顾绵略有一丝后悔,早知道就少转两圈了。
裴承安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裴心心,和她怀里状若躺尸的顾绵。
那面色红里透白,白里透青,一看就是缺氧所致。出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里,裴承安贴心的给她订了一个太医上门的服务。
顾绵听到裴承安命人去请太医后,微微掀起眼皮瞄了一眼,惆怅的想着裴承安好歹算是个高知青年,怎么就不知道扶她起来呢?还有裴心心这个猪队友,怎么就知道坐在地上干嚎,虽说已经入春了,这夜晚的地砖上还是很凉的。
顾绵现在已经不是晕得脸色发青了,而是被冻得脸色发青,她甚至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从地砖透过薄薄的衣裙渗透进她的骨髓,漫过四肢百骸。她发自内心的觉得在这样下去,还没等到太医过来,她就先冻结实了。但是为了能够在裴承安眼皮子底下把这出戏唱好,获得双手……不,身心的解放,她还是敬业的没有乱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位不知姓名的太医终于提着药盒子姗姗来迟。顾绵感动的马上就要管理不住她那冻僵的五官,当场给这位太医现场演示一下什么叫做涕泗横流。
实则在东宫众人的眼中,太子吩咐去请太医之后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那太医就拎着箱子狂奔而来,看着都让人担心他跑的太快以致于会把那双看起来就不怎么结实的布鞋给甩飞了。
太医来了后,裴承安终于想起开要给她挪个地方了,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时,顾绵身体机能如野草再生般迅速恢复活力,她只觉得什么东西要从鼻子中流下,糟了,冻出鼻涕了。
在这个要面子就不能保住里子,要里子就不能保住面子的生死抉择之刻,顾绵当机立断选择了面子。开什么玩笑,她可是立志要靠脸吃饭的,被裴承安看到她流鼻涕就等于是被钉在了人生的耻辱柱上,黑历史肯定要被他嘲笑终生,想到这些她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伸手抽出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鼻涕擦干净后将帕子往窗外一扔。整个过程之顺畅,行云流水,收放自如。
裴心心站在她的床边惊讶的嘴巴都忘记关上了,刚说出口的中毒了三个字显得格外的智障。连上之前的那句大约就是:“太医你快来看看阿绵,她中毒了……”
在被裴承安扔出宫的时候她还保持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看上去很是茫然的样子,仿佛不敢相信穿帮来的如此的突然。
裴承安把人散了之后,看了看屋里一头雾水的太医,和正躺在床上坚强挺尸的顾绵。
其实裴承安误会了,挺尸的顾绵并不十分坚强,她不断在心中默念: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就跑。
裴承安拿过桌子上用来挑灯笼的长杆戳了戳她:“还不起来,用本宫帮你吗?”
顾绵睁开一只眼睛观察了一下局势,随即麻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狗腿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太子殿下了。”
只见裴承安找了个椅子坐下后,吩咐那个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的太医道:“胡太医,你去给她看看。”
顾绵心道完蛋。
果不其然,那位太医诊断完毕后,顾绵啥事没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就是躺在地上时间略微长了那么一点,有些受寒,喝几天中药也就好了。
只见裴承安大手一挥:“配!按最苦的药方配。”
算你狠。
太医退下后,顾绵以为世界就此安静了,等待了片刻,她转头瞪向那位还没有要走迹象的太子。
只见对方手里不知道从哪拿了一个账本:“既然没病,咱们就把这帐算一算。”
“……算什么帐?”
“东宫上下的误工费,差人请太医的跑腿费,胡太医的诊费,给你熬药的药费,还有本宫的精神损失费。”裴承安每说一项就在账本上记上一处。
顾绵一时被他的口出狂言震惊到了:“什么?!精神损失费?”
裴承安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她这副震惊的表情,修长的手指在那本账册上点了点:“总共一千零八十两,给你抹个零头,就要一千两好了。”
我谢谢你啊,不过……“这么贵?!为什么是一千零八十两?”
“东宫上下的误工费,差人请太医的跑腿费,胡太医的诊费,给你熬药的药费一共是八十两。”裴承安眨了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本宫的精神损失费一千两。”
“我没钱。”顾绵硬气的拒绝。
“没关系,本宫可以帮你把账单送到顾国公手上,想来顾国公应该很乐意帮你还上这笔银子吧?”裴承安的睫毛又长又翘,在蜡烛火光的照射下,他的脸上落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衬得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脆弱易碎,偏偏他说出口的话像一把金刚钻一样在她弱小的心脏上毫不留情的钻开一个大洞。
如果让顾国公知道了她伙同裴心心借着太子的名头在外面大肆售卖女性读物,被抓包后还在东宫夜半高歌,鬼哭狼嚎,不仅不会帮她还钱,说不定会直接抄着他那珍藏已久的大砍刀直接杀到宫里,拿她祭天。
果然皮囊什么的都是表象,实在是不可轻信,裴承安的心有多黑,她现在是深有体会。
毁灭吧。
被扣光小金库又连喝三天奇苦无比的中药后,顾绵觉得自己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
何以解忧?唯有八卦。
这天,她正无聊的趴在床上看小贵子刚从宫外带回来的京城八卦小传第一百七十六期,裴心心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阿绵!出大事了!”
这丫头听风就是雨,顾绵已经对她的嚎叫免疫了,甚至还能淡定的翻一页书:“又怎么了?没吃早饭吧?桌上有鸡丝粥,边吃边说。”
“哎呀!还喝什么粥啊,真有大事!我早上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听见母后跟枝霜姑姑说要让我和亲!”
顾绵一骨碌爬了起来:“真的假的?和亲?!跟谁啊?”
裴心心苦着一张脸:“听说好像是西郡的哪个王子来着。”
不得不夸一句,裴心心的心是真的大,顾绵锲而不舍的追问:“你确定你没听错吗?这宫里这么多公主,怎么就轮着你了?”
裴心心嗫喏道:“也不是很确定……”眼看顾绵有要扯她头发的趋势,她连忙后退:“哎!哎!哎!别动手啊,人家也就是顺耳那么一听,又不保证能听全。再说我去的时候她俩都快唠完了,我哪知道前面说了什么啊。”
随即她又补充道:“听说那西郡王子现在就在宫里呢,要不咱俩先去看看?”
顾绵狐疑的看着她,裴心心拽着她手往外拖:“去嘛,去嘛,看一眼又不亏。”
她手疾眼快的拽住快从肩膀上滑落的袖子:“松手,松手,袖子掉了,我去还不行吗?“
哎,什么人啊。
御花园外,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花丛中,顾绵用胳膊拐了拐旁边探头探脑的裴心心:“我说,你脖子能不能别伸那么长,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啊。“
她小心的从树枝的缝隙中看去,就看到裴承安正在那边跟一个看穿着应该就是西郡王子的人在说些什么。顾绵窒息了,为什么哪都有他。
正屏住呼吸,准备撤退之时,那西郡王子转过身来。
“裴心心,这就是你说的帅出天际???”
那人又高又壮,肤色呈古铜色,脸上有一半都被浓密的胡子遮盖住。
裴心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啊!我也没见过真人啊。我都是听说的,谣言不可信嘛。”
顾绵好奇:“你从哪听说的啊?”
“……听太子哥哥说的啊。”
“!!!裴承安的话你也敢信?!”不用说了,这傻丫头八成是被裴承安耍了,亏她还在这儿帮人家数钱。
顾绵恨铁不成钢,真是个傻白甜。
裴承安转身之际,眼尖的看见草丛外蹲着两个人。他很快就从那时不时露出来的两个金光闪闪的发饰中判断出来这是哪两个倒霉孩子。
不得不说顾绵的运气真好,这边刚吐槽完裴心心,转头就看见随风,朝她们的藏身之处走来。
暴露了。
顾绵顾不得听墙角,赶紧拽着裴心心以每秒八百里的速度逃离灾难。
随风刚要奉命请那两位到御花园中一叙,就见她俩飞快的从草丛中冒出头,以一副壁虎逃生的姿势仓皇逃窜。
他脑中飞过几只乌鸦,无语至极,这顾大小姐和小公主殿下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跳脱啊。
远处裴承安笑着跟西郡王子解释:“想必是她们两个比较害羞,不好意思同人打招呼吧。”
第5章 第 5 章
西郡王子的眼神落在逃跑的两个小姑娘身上,神色间满是惊叹:“你们裴国的姑娘长得真好看。”
裴承安目光一动也看了过去,很好看吗?
此时比较害羞的两人,被裴承安吓得一溜烟跑出了五百米,直到确认裴承安看不到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顾绵心有余悸:“你哥身上是不是装了红外线扫描仪?”这么老远的距离都能被抓包,她们俩这运气也是好的没谁了。
裴心心一脸茫然:“红什么姨?”
顾绵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我没说。”
裴心心悲伤的蹲在地上:“阿绵,我完了,让我嫁给那个西郡王子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顾绵看着像只青蛙一样蹲在地上,满脸写着我不活了的裴心心,嫌弃道:“你这智商真是感人,这和亲之事摆明了是裴承安和皇后他俩故意诓你的,你没看着刚才他们在御花园,那亭子里是谁在抚琴吗?”
裴心心恍然大悟:“是我二姐!我就说好端端的她怎么过去了,我还以为是因为她琴弹得好呢。”
顾绵扶额,裴心心果然是个傻白甜,这丫头要是能有她哥一半的智商就好了。
围观计划实行一半就被腰斩。
顾绵甩了甩手在裴心心哀怨的眼神中回东宫看书去了,早上的八卦小传她还没追完呢。
她现在真的是又佛又咸鱼,只有八卦能让她精神抖擞,热血沸腾。
回到东宫,顾绵让小桃在院子里支了个躺椅,惬意的躺在上面看着书,沐浴着阳光,春天的风拂在脸上,带着略微的痒意,顾绵翻看几页就捧着书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