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大概是顿悟了——橘籽酱
时间:2022-04-06 07:38:18

  从前有份婉转柔顺之美,今日再见,却又多了几分横冲直撞的烈烈。
  不似旧人,绝对不是。
  “你,吃完饭,也继续在楼下等我。”齐楚收回压制着秦烟的手臂,大概是看透了她眉眼间的不驯,又添了一句,“乖顺一点。”
  他的眼神阴沉深邃,言辞间明晃晃的是在警告她,要安分。
  警告完,齐楚转身上楼。
  秦烟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神情是十足十的狠伐。她是认真的,她绝对会找机会弄死齐楚的。
  但秦烟还不知道,客厅是有监控的,她的这个动作迟早得落到齐楚的眼里。
  几个佣人站在佟嫂的身后,不敢吱声。
  “夫人要不要先用餐。”新来的厨师倒是胆量足。
  秦烟缓神,才发现客厅的用餐处,桌上已经摆齐了维港的特色吃食,汤汤水水面食甜点十几碟,看上去倒是丰盛。
  秦烟端坐一角,觉得面前的东西都很陌生,手里捏着的一双筷子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沉甸甸的颇有份量。
 
 
第5章 
  你是想流落街头吗
  维港人不喜辛辣,味觉偏又刁钻,吃食不能太过寡淡,又不能太过甜腻,而点心除了精致之外最注重口感,里里外外都是要考验厨师的。
  新请的厨师叫林持衡,虽然年轻,但家里几辈都是老式的维港人。
  故而刚来不久便已经摸清楚,熟稔了齐楚的偏好,也总是能把握的很好。
  只可惜,秦烟吃不惯。
  秦烟夹起最眼前的一碟面食,薄皮裹着酱色,卖相倒是挺好,抬眼问林持衡,“这个叫什么?”
  林持衡端站一旁,突然被叫到,些许诧异,面上一红,偷摸觑了觑明丽动人的秦烟后,遂而有些干巴巴的介绍,“干蒸烧卖。”
  秦烟点点头,筷子插入后相当豪迈地,昂头一口吞下,吃相真真是不拘小节。
  林持衡瞧着她,低头轻笑。早闻少夫人性子清冷,柔弱不能自理,今日一见,才明了,传言总是良莠不分,真假掺杂的。
  除了干蒸烧卖,还有虾饺,肠粉,鸡仔饼,马蹄糕,姜撞奶,广府汤……
  林持衡瞧着秦烟,兴致盎然,一一介绍。
  只可惜秦烟一一尝过之后,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些吃食色鲜味美,质地爽润,好吃是好吃,但是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她最喜辛辣,这里的吃食却偏甜。
  林持衡站在一旁,只觉得心快要裂开。
  “这些都是夫人一直喜欢的点心,今天味道是有什么不对吗?”佟嫂小心翼翼的看着秦烟的脸色。
  她还是有些忌惮现在的秦烟的,毕竟从前软软糯糯的一个女子,不争不抢,也从不见白红脸,如今却突然快要让齐楚都把控不了。
  秦烟喝了一口汤,汤味浓郁,但不合喜好,蹙眉,“没有一丁点的辣味,不习惯。”
  林持衡闻言,心彻底裂开,她嘴里头含着的是慢火煲煮的中华老火靓汤——
  广府汤,是得火候足,时间长才能熬好的养身汤,废了不少的心神,居然被嫌弃了。
  “夫人,这汤虽然味道入口甘甜,没什么辛辣的味道,但它是调节人体阴阳平衡的养生汤,更是辅助治疗恢复身体的药膳汤,多饮还是有好处的,特别是您的伤还没好,最该多喝了。”林持衡解释到。
  秦烟点点头,若有所思,遂而一口闷。倒不是为了给厨师面子,她只是想快点恢复,才能弄死齐楚。
  可能是喝惯了临行酒,差点没收住站起来把碗给摔了。
  林持衡咬着小手帕,眼含泪水,终于欣慰。
  “对了,你叫什么?”秦烟问他。
  “叫我阿衡就好。”林持衡回。
  秦烟拿着筷子的手一滞,瞳孔微缩,“阿衡……是哪个衡。”
  “执契静三边,持衡临万姓。我叫林持衡,小名阿衡。”顿了顿,林持衡些许赧然,小声补充,“野史记载过,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只存了百年的国度,叫南安,而南安的第二任皇帝,他的名字里就有一个衡字,我外公很喜欢研究野史,所以我的名字总是有些渊源的,我记得那个皇帝的名字好像叫……”
  林持衡顿了顿,一时指不出。
  “叫项衡。”秦烟接住。嘴里的吃食突然变成了裹着苦衣的药膳,惹的她双目尽红。
  “哦,对。”林持衡拍了拍脑门,笑,“看来夫人对野史也颇有研究。”
  秦烟低着头,没说话。
  明明心里已经告诉自己,年少时的一腔热血不能作数,所有的不甘也该瓦消冰解,然后潇潇洒洒的,将那些人,那些事,全都如数丢在南安就好,就像在战场上被人抓住手臂时,就该一刀砍下那人的双手,然后擦亮刀刃,继续奋勇向前。
  可面上,还是堪堪的落下了两行泪。
  感情不是挂帅。谁又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夫……夫人……”看着秦烟,林持衡心下一惊,一时钳口挢舌,想安抚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更不知该为何故安抚。
  秦烟摆了摆手,眸子沉寂一片,面上一滴泪没有了,却依旧看得出是难过的,“你先走吧。”
  “好。”林持衡颔首,语气落的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转身抬眼时,又刚好看到齐楚下楼,点了点头,“齐先生……”
  林持衡瞥了一眼秦烟,刚想提醒齐楚,夫人似乎心情不大好。
  可一转眼,秦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一只脚翘在椅子上,十分豪迈的大快朵颐了起来,刚刚还被嫌弃的吃食,此时似乎变成了山珍海味。
  林持衡一时失言,抽了抽嘴角。
  此女子,真乃神人。
  感受到一旁的椅子因为重力陷下,秦烟才堪堪抬眸,齐楚换了一身家居服,纯白棉质的T恤,灰色的长裤,头发微湿,看起来软软的,眸子沉寂,皮肤很白,泛着冷光。
  没了锦衣华服的疏离感,却也依旧看不出什么亲和力。
  秦烟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后,复又搅动起碗底的浓汤,觉得有什么东西粘稠的浮在自己的心底。
  好想拿这个男人出气。
  真想拿这个男人出气。
  “味道如何?”齐楚开口,指的应该是她手里的汤,或许又不是。
  秦烟搅动的幅度又大了几分,勺子碰在瓷碗上,声响不低,敲冰戛玉似的,带着怨气,“你叫我留下来,就是想问我味道如何的吗?”
  齐楚看着她的动作,眼底似一泓深谭,“我是想问,味道还习惯吗?”
  没等秦烟开口,复又低笑,“来到一个陌生之处,口味偏好都有差异,应该是不习惯的吧。”
  秦烟动作一滞,“什么意思?”
  齐楚随手盛了一碗汤,捏着碗沿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后,抬眼,直直的看着秦烟,“你到底是谁。”
  平地一声雷。
  秦烟的心跳漏了一拍,或许,从一开始,从他深深浅浅的目光一碾而过的时候,就已经了然于心。旁人只是觉得诧异,他却一眼笃定。洞若观火,烂若披掌。
  秦烟喉咙涩涩的,复又恢复常态。
  “秦烟,字之韵,家里三代从军,死于南安十年,醒来时天地换了一个样,又变成了你的妻子,同名同姓,样貌无所差。”
  索性坦言……
  何苦在同这种聪明的男人兜圈子。
  齐楚还是有些诧异的。
  但堪堪几秒后,又恢复了神色,勾了勾嘴角,默念她的名字,“之韵……”
  语调缓缓碾过,竟带着几分缱绻。
  “齐先生,我想留在这里。”秦烟兀自开口到。
  “嗯?”齐楚似笑非笑,看着她。
  秦烟讪讪开口,“我死于我最爱的人刀下,身死时心亦死,南安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你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继续留在这里。”
  “这些不必对我说,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齐楚怒极反笑,“还有,不留在这里,你想去哪,堂堂三房少夫人,去流落街头吗?”
 
 
第6章 
  舒爽一整天
  秦烟憋了半晌,竟无力反驳。
  觑了觑神色自若的齐楚,只觉着心口涩涩的,什么东西悬着落不了地。
  她只是不解,齐楚与之前的秦烟即使感情不深,却也是朝夕相处之人,秦烟骤然离开,他难道不该觉得悲戚吗。
  可事实是,无论是林瑜还是齐楚,在得知她并非从前的秦烟时,面上都是一闪而过的诧异后便及时恢复理智。
  面上不见大悲,更遑论心中有哀。
  自古无情帝王家。
  几个佣人都被遣回了房,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
  齐楚换了一个位置,坐到了秦烟的对面,明明是低着头慢条斯理喝汤的姿势,却又好像把秦烟的攒眉思疑尽收眼底。
  “大约是在想,为何我会如此淡然冷漠。”齐楚淡淡开口。疑问的句式,说出来确是肯定的语态。
  秦烟抿了抿唇,刚想复问一句,那你为何如此冷漠。
  可下一秒又觉得讽刺,自己持刃厮杀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冷漠之人。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更何况,齐楚比她年长整十岁,林瑜也是稍长,他们经历的人情世故,看过的流离失所都要比她多,或许面对生离死别时,早就养成了自渡,内敛的习性。
  秦烟没有说话。
  昏黄色的灯光,仿佛一张大网笼住偌大的客厅。
  良久,齐楚擦了擦嘴,看向秦烟,很是认真严肃的神情,“难过不是靠嘴上说来的,在风谲云诡的环境里,在人际冗杂的沉浮中,保持处变不惊的矜持姿态,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自理和自律。”
  “秦烟出车祸的原委,正在遣人调查中,我会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的。”
  说完这些,齐楚起身,椅子偏离原位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噪人的声响。
  他多看了秦烟一眼,意味深长,“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样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告诉她,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可秦烟毕竟是个人物,他说了这么多,她反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不仅没听进去,还扬言,“我才不要学这些,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锱铢必较,那些以前欺负过秦烟的人,我都会欺负回来的。”
  说完,她朝齐楚扬了扬下巴,暴戾恣睢的小表情,好像是在宣誓,那些被泼过的冷水,她都会烧的滚烫后再泼回去。
  齐楚转身的动作滞了一下,在秦烟看不见的角度里,不怒反笑。
  走了没几步,转过头看秦烟还在原地一副混蛋样,复又敛了敛神色,摆出一副横眉的严肃表情,“还站在那里干嘛,说了你的房间在二楼。”
  凶巴巴……
  秦烟跟了上去,暗自腹诽。
  楼上共有五间,除了两间卧室,还有一间浴室,一间书房,和一间放映室。
  和楼梯材质相同的红木围栏绕了好大一圈,空间是实打实的足。
  浴室的门是横向推拉式,是维港比较复古的一种设计,齐楚喜欢老式的东西,所以也就保留了下来。
  秦烟猎奇心颇足,还在熟悉周遭的环境。
  齐楚敲了敲浴室的门,扬了扬下巴示意秦烟,“进来,这里是洗澡的地方。”
  破天荒的,秦烟竟难得的露出来一丝赧意,踌躇着小声问道,“还要一起沐浴不成?”
  齐楚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耐性尽失,“我对你不感兴趣,也没有雅兴和你鸳鸯浴。”
  复又敲了敲浴室的门,“让你进来是想教你怎么用这里的东西。”
  “哦。”秦烟扫了一眼浴室里的一排银色按钮,确实陌生。
  齐楚靠着洗漱台,想了想,似乎怕她分不清这里的瓶瓶罐罐,届时再错把洗发膏当成沐浴乳。
  “识字吗?”他问。
  秦烟点点头,“识一点……”
  维港的文字都是繁体字,和南安的文字相差无几。
  齐楚随手从洗漱台上拿了一瓶须后水递给她,指了指瓶体上的文字,“念给我听。”
  秦烟虽不情愿,但还是歪着脑袋,一字一句,“深海矿物,时刻保湿,细致呵护男性剃须后的的面部肌肤,特别加入维他命……”
  维他命什么。
  “这个字不认识……”一时卡壳,秦烟拖着尾音昂头看齐楚,样子有些娇憨,像是被师父为难背戒规的小弟子。
  齐楚蓦地心头一软,有什么东西绵延着酥麻了四肢百骸。
  “维他命E。”
  “哦。”秦烟点头。
  继续读,依旧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憨憨的,“让你倍感……润……滑,舒……爽一整天……”
  可能是她声音太娇,可能是这夜色太甚,这话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
  听到这里,某人的喉咙紧了紧,面色一滞。
  而另一人却全然不知,自己念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够了,给我吧。”齐楚打住,抽走秦烟手里的须后水。
  声线些许喑哑。
  秦烟没有多想,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好学精神,抬眼问齐楚,“E是什么?”
  齐楚清了清嗓子,声线又变得冷淡,“字母……”
  秦烟点头,复又问,“字母是什么?能换一种说法吗?”
  齐楚叹气,舌尖顶了顶腮,“换一种说法,也能当罩杯。”
  秦烟:“什么是罩杯?”
  齐楚低头扫了她一眼,“你没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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