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齐老想见你。”司机开口到，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上来吧，我带你去医院。”
秦烟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样子实在是可怜，“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齐楚，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见齐老，他对齐楚不好，我不要见他。”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司机没想到秦烟会变成这副模样，一向深沉又淡漠的眼底多了几分恻隐之心，下车替她拉了后座的车门，轻声告诉她：“齐先生也在医院呢，你去医院就能看到他了，上来吧。”说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秦烟的肩上，护着她的头把她扶进后座。
秦烟一路上都紧绷着肩膀，用力的扣着自己的手指，快要把指尖剜得血肉模糊。
她害怕，害怕齐楚不想看见她，更害怕他看她时带着厌恶和讽刺。
到了九龙医院，她被司机一路领着去了VIP病房，尚未推门进去，便在门外看到了齐玥以及齐家的几个孩子。
“大嫂，你来了。”齐玥丧着一张脸招呼到，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没有了往日的生动。
秦烟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寻找齐楚的身影，巡视了一周却没有见到心心念的人，她拉住齐玥的手，涩涩开口：“你大哥在哪，他不是也在医院吗？”
齐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秦烟，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最让人心安的二姐齐媛，似乎在寻求她的意见。
齐媛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和尖锐，有些疲惫的走近秦烟，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拉到一边，才说到：“父亲不想见到齐楚，所以把他赶走了，老爷子有些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听说你现在和齐楚的关系很好，你回家后安慰安慰他，叫他放宽心。”
顿了顿，齐媛靠着长廊的墙壁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做姐姐的虽与他不太亲近，但对他的过去和童年也很了解，算是看着他长大了，齐家确实亏欠了他太多，秦烟，如果可以的话，你好好爱他，也算是弥补了他这些年缺失的那些感情。”
说来奇怪，齐老爷子一病倒，齐家的几个孩子忽然就惺惺相惜了起来，一向心硬如磐石的齐媛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秦烟定在原地，张了张嘴，忽然泪如雨下。
齐媛没想到她的情绪这样激烈，有些诧异也觉得心疼，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怎么了秦烟？”
“可是齐楚不喜欢我了，他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啊，他该怎么办啊……”他们俩个人，以后该怎么办啊。
秦烟扑在齐媛的怀里，哭到哽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碎了，疼到不能呼吸。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他爱你，你也爱他，你们不会分开的。”
齐媛蹙着眉尖，她一向不擅长安慰他人，自己的感情也一团乱麻，到底只能心里着急，“不哭了，不哭了，父亲他还在病房里等着你呢。”
等到秦烟的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才终于在齐家几个孩子担忧的神情里进了齐老的病房。
冰冷又安静的房间，让人心凉如水。
秦烟还是愣了片刻，她没有想到，上次见面还精神矍铄的老人忽然就变成了眼前的这般模样，插着管子，气息微弱。
齐老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睁开眼，有些虚弱的冲秦烟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点。
秦烟沉默着走进，说不清自己的心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涩涩的，没有特别的悲伤，却也不好受。
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呆呆的开口：“你疼吗？”
齐老忽然就湿润了眼眶，神智似乎有些混乱了，喃喃的唤了一句：“芝芝……”
芝芝是大夫人秦怡芝的小名。
他以为是他的芝芝在问他疼不疼。
“不疼，我不疼。”他回到，气息羸弱。
秦烟眨了眨眼睛，才缓缓开口：“我是秦烟。”
齐老愣了好一会儿，虚弱的换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才道：“是小烟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齐楚那臭小子呢，他怎么不来，咳咳咳……”
秦烟隔着被子轻轻的拍了拍，给老爷子顺气，也忽然就明白了齐媛说的齐老老糊涂了是什么意思，才一转眼的功夫，他又忘了是他自己把齐楚给赶走了。
“齐楚马上就来了。”秦烟哄骗到，知道他一会儿就会忘记这一茬。
“小烟，当初是我逼着你嫁给齐楚的，你还恨我吗？”齐老想到什么说什么，忽然就提起了这件事情。
“不恨了。”秦烟回到，算是替从前的秦烟回答这句话。
从前的秦烟性格温柔良善，她只会难过和遗憾，根本就不会去恨谁的。
“是我不好。”齐老喃喃自语到，“是我太过自私，想着自己的遗憾，若是能在齐楚的身上被解开就好了，却不想，你们都不幸福，齐家的孩子都不幸福，都不幸福……”
是他做了太多的错事，一错再错。
当年，秦怡芝走后，他再难心安。多年后，看到被封薇带着目的性带到他眼前的秦烟，忽然就产生一个自私的想法，他要把和秦怡芝有几分相像的秦烟嫁给齐楚。
看着和自己那样相像的齐楚和秦烟在一起，就好像是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又和秦怡芝在一起了。
说到底，他是在蒙骗自己。
“我和芝芝，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齐老自言自语到，语气里是懊悔，是自责，是难抑的悲哀和遗憾，“遗憾啊，是弥补不了的，只会一错再错。”
人到了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刻，反而认清了一切。
秦烟湿润了眼眶。
出了病房，齐家的几个孩子依旧等着，远在它市的老大齐妤也赶了过来，风尘仆仆带着疲惫。
四房夫人陈舒华没有了往日的骄纵，素着一张脸，率先开口问秦烟，“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第92章
他醉了,很温柔
秦烟淡淡的看着她，“他一直在叫芝芝，很是思恋。”
平淡又简短的一句话，却似千钧的重量，压得齐家的几个孩子和陈舒华一阵沉默。
初来的大姐齐妤瞬间就绷不住了，扶着妹妹齐媛的肩膀放声大哭。
芝芝，是她母亲的闺名啊，小时候父亲和母亲没有离婚时，父亲最爱叫母亲「芝芝」。
「芝芝要不要喝粥」、「芝芝你过来，看看咱们女儿拿了班里的第一名呢」、「芝芝啊，我这辈子是离不开你了」……
芝芝，芝芝，原本好像要叫一辈子的名字，忽然就在齐妤十二岁那年戛然而止了，那时候齐媛九岁，齐婕刚出生，一夜之间，看似恩爱的夫妻，忽然就传出了婚变。
齐妤虽懵懵懂懂的，却也知道家没了，母亲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在婚姻中倍受宠溺的女人了，后来母亲郁郁而终，临了都不愿意多见父亲一面，到底是失望至极。
秦怡芝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温温柔柔，不吵不闹，却在面对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时，比谁都执拗。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大抵如此。
这些年来，齐家的几个女孩，齐妤也好，齐媛也好，最小的齐婕也是，婚姻都不太幸福，大抵是受母亲秦怡芝的影响，对婚姻也好，对爱情也好，总是带着几分的忌惮的心理。
这样的不安全感，又如何才能幸福。
病房里的齐老又再度陷入了昏迷，全维港的权威医生都汇在了一起开会，商量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一直折腾到深夜，才终于又把齐老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医生说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如果齐老愿意积极配合治疗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齐老似乎不太有求生的本能。”医生坦言到，“心态也不好。”
“我知道怎么办。”陈舒华红着眼眶开口到，面上一滴泪也没落，竟也能叫人看出来她是伤心的，“我不进去看他了，你且告诉他，他不是一直想跟我离婚吗，只要他能好起来，我陈舒华保证主动提出离婚，让他以后能清清白白的去下面见秦怡芝，他要是现在就死了，我还是他的妻子，我死后的墓地还得在他旁边杵着，下辈子还要纠缠着他。”
“妈咪，你在说什么啊。”齐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爹地平时说的都是气话，怎么可能会跟你离婚呢。”
别说齐玥了，饶得是齐媛也没想到陈舒华能说出这种话来。
一直以来她陈舒华最在乎的不就是钱和齐老的家产吗，那野心明晃晃都写在了脸上了，齐媛还派了人去调查这次父亲病危和陈舒华有没有关系，结果，她说她愿意离婚？
离婚了，那巨额的遗产可就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啊。
她是疯了，还是真的真心待齐老？
齐老的状态好了一点，也勉勉强强的进了一点食。
陈舒华在外面守着没进去，老宅的周嫂送来夜宵，左右劝陈舒华吃一点，她却一直没什么胃口。
周嫂是老宅的老人，伺候过秦怡芝，伺候过封薇，也伺候过孟织锦，几个女人各有各的特点，陈舒华是最难伺候的那位，却也是在齐老身边待得最久的那位。
即使最初的目的不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她到底是爱齐老的。
从来没给过陈舒华好脸色的齐媛，终究是再次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也明白了这么多年父亲甘愿看着她折腾齐家的家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感情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有时候别人看不出分毫，自己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
夜深了，窗外是万家灯火，辉煌壮阔，维港的夜晚永远繁华不熄。
齐媛叫人把秦烟先送回华灯初上，折腾了一夜，齐家的几个孩子守在家属房不肯走，秦烟见齐玥的情绪不好，便也一直陪着。
“回去泡个澡，好好休息，不要担心的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会好起来的，你和齐楚也会好起来的。”
齐媛安慰她说，“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的。”
“嗯，你也好好休息。”秦烟撑着力气抱了抱齐媛。
回了华灯初上，只有小九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温情。
“夫人您回来啦，夜深露重，您先喝口水缓一下，我去给您放洗澡水。”打瞌睡的小九忙起身去给她沏茶，放下后又欲上二楼。
秦烟摆了摆手，把她叫了回来“不用了，我自己弄就好了。”
“好吧。”小九看出秦烟的情绪不对，便也没多说什么。
秦烟端着面前的清茶抿了一口，问小九，“齐楚一直没回来过吗？”
“齐先生没有回来过。”小九回到，“夫人和先生是不是又闹矛盾了？”
秦烟没有回答，眉眼间尽显疲态，抱住自己的胳膊往沙发的角落里窝了窝才问：“他除了这里还能去哪？”
“郊区的别墅或者公司附近的公寓，齐先生的房产很多，具体我也不确定，夫人，您别担心太多了，齐先生宠您，我们都看在眼里呢，没准明天就会回来了。”
小九转到秦烟的身后，轻轻的替她揉着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肩膀，“夫人，您好像没有刚出院时那会儿活泼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啊。”
“我和齐楚，我们出了一点问题。”秦烟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双脚放在抱枕下取暖，夜深了，她最近越来越怕冷了，明明春天就要来了啊，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小九，把暖气打的高一些吧。”
“好。”小九应下。
秦烟拖着步伐去二楼泡了一会儿澡，大概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的在浴缸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水已经凉透了，秦烟的原本就冷白的肌肤被浸得越发不见血色，她伸手去捞手机，已经早上六点了。
齐楚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头像还是当初的那个，和秦烟的情侣头像。
她今天还有工作，林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照旧发来短信说七点钟过来接她。
秦烟知道，即使她的状况一团糟，她也不能停下来喘一口气，她要继续拍戏，继续赚钱，继续生活下去。不然的话，她就真的废了。
想到这里，秦烟打起精神，迅速起身，洗漱穿戴完毕之后下楼吃早饭。
齐媛说的没错，早上的太阳还是会升起来的。
刚到楼下，触不及防的撞到了刚回来的齐楚。
秦烟愣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齐楚，心里的委屈忽然就变成了冷静。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秦烟下意识问他，语气平淡，丝毫不见一个独守一夜的妻子该有的歇斯底里。
齐楚沉默不语，敛着深潭般漆黑的眸子看她，手腕处的袖子松松的挽着，撑着秦烟身侧的红木扶梯。
秦烟觉得齐楚这样的神情让她恍惚间觉得温柔。
可下一秒，她好像闻到了一丝酒味，他喝酒了，应该是醉了。
“你不说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工作要做。”秦烟推开他，踩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径直朝大门的方向走。
齐楚绷着嘴角忽然又把她拉了回来。
第93章
齐楚失控
他把她困在怀里，带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一字一顿的说到：“不是想知道我昨晚去哪里了吗，我告诉你，我去找别的女人了，一整夜。”
「啪」的一声，秦烟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齐楚的脸上，红着眼角，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啪嗒啪嗒的往下坠，滴在男人的手臂上，炽热，滚烫。
齐楚舌尖抵着刚刚被秦烟打过的那边脸颊，捏着她的下巴，沉着一张脸直接把她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后来的事情，不再受秦烟的控制。
被爱情蒙蔽双眼时，秦烟曾经也幻想过一些很美好的事情，她也会紧张又期待，会想着齐楚这样温柔的男人一定不会让她吃苦头的。
她没有想过，会落得如此不堪又荒唐的地步。
她抖着肩膀哭泣，觉得好像被人扯住了整个灵魂，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