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封洛伤害了你的心,不是我伤害了你。”秦烟伸手捂住她的嘴,堵住她的喋喋不休,“你可以去找她,而不是大半夜找我,明白吗?”
艾米神志不清的摇了摇头,伸手揪住秦烟的睡衣,几秒过后居然歪在了她的身上。秦烟无奈的把她放在地毯上,起身去端了一盆温水。
蹲在女人身边拧毛巾的时候,秦烟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今天女人给她的那一巴掌还隐隐作痛,她现在不辞辛劳的伺候她,到底是心胸开阔还是傻的天真。
她大概是生病了吧,很严重的病,病到感受不到疼痛和耻辱,心甘情愿的接受着所有的不公。
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过艾米的脸颊,秦烟抬着胳膊面无表情。
“我那么喜欢你,你看不到吗……”艾米忽然抓住秦烟的手腕呢喃到。
“傻子。”秦烟嗤笑,有些艰难的掰开她的手指,“男人很聪明的,他们什么都能看到,能感觉到,如果他真的喜欢你,早就有所表示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父亲,你根本就不会正眼看我对不对……”艾米偏过脸,斜靠着床角,脸颊红红的,摸起来也很烫手。
“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秦烟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滚烫。
“我难受……”艾米紧紧的抓住秦烟的手,然后本能的把她的手背贴到自己有些烫的脸颊上。秦烟的手有些反常的冰冷,用来降温确实合适。
有些灼人的触感让秦烟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好冷。”艾米被冻得抖了一下,松开了秦烟的手,“你怎么这么凉。”
第157章
一直唤齐楚的名字
秦烟缩成小团蹲在那里吸了吸鼻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脚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手脚冰凉。就好像是蹲在了冷飕飕的冰窖里,冷得快要麻木。
她觉得,自己似乎将要生一场大病了。
夜已经深了,庄园里只剩下暖黄色的壁灯还散发着苟延残喘的光,佣人和管家都已经睡下,这种时候找私人医生过来实在兴师动众,秦烟想了想,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把艾米移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的整张床都是淡蓝色调的,被褥床单是整套,上面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味,秦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花,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些都是从前秦烟所钟爱的东西。
“是该减肥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艾米安置好,秦烟揉了揉胳膊忍不住嘟囔到,遂又转身去浴室换了一盆冷水。
其实她不太擅长照顾别人,只知道冷水可以降温,至少能让艾米舒服些。
从小到大秦烟很少生病,偶尔的几次都是大病,病好之后连记忆都没留,具体该怎么做,她也只能将就着办了。
秦烟把半盆冷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把毛巾浸在冷水里沾湿,拧干后再用来擦拭艾米有些滚烫的额头和脸颊。
“我都说了我不爱吃核桃,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记得住,我可是大小姐,你们怎么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艾米踢被子,自己跟自己较劲。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大小姐,不要再闹了。”秦烟边安慰她,边替她重新掖好被子。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秦烟想着要不要把今天的那巴掌还回来。
顿了几秒后,艾米忽然哭了起来,闭着眼睛,眼泪从泛红的眼角往下滑,“我不是野孩子……我有爸爸……我是公主……我是艾家的大小姐……”
秦烟看着她哭得声嘶力竭,白皙的面容多了几分柔软,可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索性把毛巾盖在她的脸上,用来吸收眼泪。
艾米哭得很是委屈,和白天里那个嚣张跋扈惹人嫌的女人判若两人。
如果说白天的她是恶毒的皇后,那么这会儿的她就变成了无依无靠的灰姑娘。
顿了几秒后,哭声戛然而止,秦烟收回盖在她脸上的毛巾,深深的缓了一口气。
后来,艾米一直在小声呓语,像是在说胡话,间歇性睡着时还会打呼噜,秦烟坐在床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替她拧毛巾换毛巾,听着她时而梦话时而打呼,竟莫名觉得好笑。
她的手背和关节被冷水浸得微红,麻酥酥的,白皙柔软的手指也有些微微的疼痛,险些握不住,秦烟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很晚很晚了。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床上的人又开始哼哼唧唧。
“在哼什么啊。”秦烟哑然失笑,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脑袋也忽然变得昏昏沉沉的。她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脚越发冰冷,连身子也有些微微发凉。
她最终还是捱不过,趴在床头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跌入了冰窖里,又好像被人扔进了火炉里,不断的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直到意识渐渐模糊。
翌日,秦烟在柔软的被褥里醒来,头痛欲裂。她有些艰难的动了动脖子,一块叠成四方形的毛巾从额头上滑了下来,她的视线也渐渐清晰。
还是浅蓝色的被子,还是中世纪风格的房间,微微侧脸就能看到涂着向日葵的油画,秦烟微茫的叹了一口气,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滑落的毛巾才想起来,昨晚她在这里照顾生病的艾米来着,后来昏昏沉沉就趴在床头睡着了,怎么这会儿变成了她自己躺在这里?
房间的灯没开,她偏过头看向窗户,已经是上午时分了,带着些冷冽气息的光亮从窗帘的罅隙溜了进来,在木制的地板上横铺着,一条条,摇摇晃晃,斑驳陆离。
“头好痛。”秦烟舔了舔干涩的唇,忍不住蹙着眉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线微微喑哑,说话时也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不安。已经不是清晨了,按理说,封洛应该在她的身边陪着的。
房门被打开,秦烟下意识的看过去,艾米木着一张脸端来了一碗粥,撇着嘴巴看了她一眼后,骂了句:“烦死人了。”
女人今天没有化那么浓墨重彩的妆容,五官虽然平凡但看起来也算清秀,身着粉色的套装,都是耳熟能详的名牌。
“我记得昨晚是你生病了来着,怎么变成我躺在这里了?”
秦烟揉了揉乌羽般的长发嘟囔到,她的鼻音还是很重,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血色,莹白柔软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艾米讨厌她这副刚睡醒也好看得不行的面容,翻了个白眼后把端来的粥放在床头的椅子上,“我后半夜迷迷糊糊的就醒了,然后就看到你趴在我腿上,把我的腿都给压得麻了,我伸手推你也没反应,开了灯才发现你发烧了,脸和额头都滚烫,吓死我了。”
那时候,秦烟已经昏昏沉沉得不省人事了,艾米当真以为她要不行了,翻箱倒柜找了几片退烧药,想给她服下,她又咽不下去,没有办法,艾米只能把药溶进水里,然后一点点给秦烟喂下去。
秦烟心底有些柔软,拿过椅子上的白粥小口喝了起来,胃部也变得暖烘烘的,她抬眼,笑了笑,“所以,后半夜是你在照顾我对吗,谢谢你,艾米。”
艾米不理会她的道谢,径直坐在了床尾,表情傲娇又欠扁,“我也不想帮你,谁让你昨晚也照顾我了呢,我也是不想欠你的。”
顿了顿,她手指绕着床褥,垂着眼眸欲言又止,几秒后,她看向秦烟,“而且,我已经知道了,你压根就不喜欢封洛,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秦烟低头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她有些诧异的抬眼,挑了挑细长的眉梢,星眸微转,“你怎么知道的?”
艾米勾着红唇轻哂,带着点不屑,边摇头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烟,“你昨晚把一个男人的名字唤了八百遍,其中有七百遍都是带着哭声的,你是真的没出息。”
秦烟些许赧然,脸颊微红,连耳根子都开始微微发烫,她搅了搅碗底的白粥,垂着眼眸试探着问艾米,“是……齐楚吗?”
艾米耸了耸肩,目光是明晃晃的嘲笑和讽刺,看向秦烟,“哦,不然呢?”
秦烟咬着嘴唇,扔掉手里的白粥,瞬间缩回了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蚕蛹,“啊,丢死人了。”
艾米翻了个白眼,直接伸手抖开了被子,“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满脑子都是丈夫,没出息。”
秦烟头发乱糟糟的,跪坐在床上,伸手指着艾米,“你以为你有多厉害,昨晚还不是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不爱吃核桃,不是没人爱的野孩子……”
第158章
接你回家
“你……”艾米小脸陡然爆红,被人戳破了软肋,顿时哑口无言,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收起指向秦烟的指尖,咽下了一口气,低声恳求,“不要乱说出去。”
秦烟乖乖点头,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秋后算账,“你昨天打我的那巴掌,真的很疼。”
艾米坐在床尾,信誓旦旦,“我欠你的,我会还你的。”
“好。”秦烟点点头,顿时来了精神,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走到艾米的面前,伸出手,理直气壮的说到:“把手机借我用,不许告诉封洛。”
艾米不为所动,抬眸看向秦烟,心中自然明白她的目的,“你想知道齐楚的消息对吗?”
秦烟点点头。
“你想查的我都知道,而且比网上知道得还要详细。”艾米拿出手机,却没有递给秦烟,她抬眼,看向秦烟,根本没打算绕圈子瞒着她,“封洛今天不在庄园,他一大早就去了齐家,齐老昨天傍晚的时候去世了,今天齐家的所有人都会去老宅,在律师的见证下,进行遗产分配。”
“齐老去世了?”秦烟诧异,煞白的小脸忽然失去了方才的神采。
艾米点点头,继续说:“所有人都会去,只有你老公还在昏迷中,封洛很有可能把属于齐楚的东西夺到自己的手里。
我原本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只是,我也害怕,我怕封洛的野心不仅仅是属于齐楚的那部分财产,还有属于齐楚的你。”那样的话,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会的,我只属于齐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秦烟笃定到,冲艾米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新闻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封洛的报道,全世界都要知道齐老还有一个神秘的流落在外的儿子了,你看,媒体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我想这一切都免不了封薇的推波助澜。”艾米带着些微妙的情绪缓缓说到。
封薇和封洛虽然已经面和心不和,但当初的约定还在,封洛拿到继承的那部分资产,会拿出四分之一分给封薇。
即使是四分之一,也足够救活一个岌岌可危的空壳公司了。这就是封薇的计划,即使她膝下无子无女,也照样成了赢家。
秦烟接过艾米的手机,新闻词条上明晃晃的大写加粗的红字:“神秘年轻男子凌晨驾车进入齐家老宅,其所驾驶豪车价值百万,或成为齐家争夺中的神秘赢家。”
下面附了张些许模糊的配图,隐隐约约能看出是封洛的侧脸。
他的长相本就完美夺目,西装革履的坐在车里,留下让人浮想联翩的完美侧颜,怎么可能不引起所有人的好奇心。更何况,他的身份又那样神秘。
不少网友在新闻下留言,甚至杜撰出了好几篇豪门故事,个个卯足了劲儿坐等爆料。
封洛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秦烟,昨晚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出半个字来,很显然就是早有预谋,他打算瞒着秦烟,做足他的打算和准备。
他的计划确实完美,因为就算齐楚提前醒了过来,他也可以拿秦烟作为威胁,让他放弃齐家的继承权,他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了。
意识到这些,秦烟的身上多了层寒彻骨的冷意,就像料峭又冷冽的寒风刺穿肌肤和骨头,让她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甚至真的那么信任他,把他当成哥哥一样的存在了,他却瞒着她做了所有伤害齐楚,同样也是伤害她的事情。
“我得离开这里,我得出去找齐楚。”秦烟斩钉截铁到的说到,语气笃定。
她走到了窗户前,直接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一束束的压下,犹如她初来维港的那一天。
维港的太阳总是这样,虚无缥缈的落下,你能感受到它,却觉得它那样的似有若无,好像被厚厚的云层折射过,散开出半圆形的光晕,然后一束束的压下。
“你出不去的,外面有人守着。”艾米示意她看窗户外。
“你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秦烟转过身,恳切的看向艾米。
她的手机虽然没了,但她能记住齐楚和林瑜的手机号码,齐楚现在昏迷不醒肯定联系不上,她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林瑜了。她要让林瑜带她出去。
艾米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手机递给了秦烟,她自己心里也明白,秦烟走了,她才有希望。
秦烟循着记忆拨打了林瑜的号码,心情忐忑又紧张,几声冰冷的忙音后,手机终于被接通,秦烟几乎喜极而泣,“林瑜……我是秦烟……”她些许哽咽着,按住窗台,稳住心绪。
中世纪的窗台,嶙峋的石膏硌得秦烟的掌心微微的疼。
手机那端沉默了半秒,似乎是诧异,接着是齐媛惊喜交加又略带焦虑的声音:“秦烟,真的是你吗,你去哪里了,齐楚出事了,林瑜也出事了。”
秦烟抓着窗台的指尖陡然间狠狠攥起,钻心蚀骨的恐慌和疼痛。
她呼吸一滞,巴掌大的小脸一片莹白,慌乱无比的追问到:“齐媛姐,怎么是你,林瑜怎么了?齐楚还好吗?”
齐媛靠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压低了声音,语气疲惫嘶哑,“林瑜生病了,很严重的疾病,现在需要手术叫化疗,齐楚还在昏迷中,医生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秦烟,你在哪里?”
齐家现在已经开始分家产了,齐媛懒得去看那些人的脸色,索性留在了医院照顾林瑜和齐楚。
这两天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煎熬了,楼下病房是她最好的朋友,楼上病房是她的弟弟,父亲突然离世,她只匆匆看了两眼,现在连葬礼还没来得及办,众人去只顾着分割家产。她每天呆在医院里,竟觉得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