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川菜以麻辣为特色,虽然在使用辣椒方面已经受到了亚洲各国的影响,但加入新的烹调方法,让香气更盛,味道也更鲜。
齐楚不喜辛辣,这次特地选了这里,是依着秦烟的口味来了。
两人刚进门,其实就已经有人认出来,并偷摸觑着齐楚和秦烟,拿手机偷偷拍照,齐楚有所警觉,但面上无异,心里更是自有打算。
“秦烟,上楼。”齐楚朝慢慢吞吞,不知道在生哪门子气的小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来。
秦烟怄了男人一眼,眉目分明的一张脸上明晃晃的写满了不悦和杀气。
单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不断的幻想着让他脑袋开花的场景。
“我让你上楼,快点。”齐楚蹙眉,有些不耐烦,转身正颜厉色朝秦烟伸出手。
秦烟嗤笑,对递到眼前的手漠然置之,“伪君子……”
说着,又刮了齐楚一眼,噔噔踩着木梯上楼。
直至秦烟的背影在楼梯口完全消失,楼下坐在拐角处的男人才敛回了视线,接起几分钟前便开始振动着的手机。
男人肤色极白,泛着几乎病态的冷光,可偏偏唇色生的嫣红,一双桃花眼,眉梢细长,眼角微挑,摄人心魄。好一个男人相,美人骨。
“我看到她了,她很好,你该庆幸她还活着……你的福气才没有到头……”
第17章
我薅他去
“我看到她了,她很好,你该庆幸她还活着……你的福气才没有到头……”
男人捏着手机的骨节泛白,声线掺着三分不悦,三分危险,说着,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唇色潋滟,眉骨又冷又媚。
是一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如果,您再擅作主张,做出类似这次车祸一样伤害她的事情,我想我会亲自送您下去陪葬的。”
说完这些,男人的目光幽深,在秦烟刚刚落脚站过的地方停留了几秒,才堪堪收起手机,戴上桌上放着的黑色帽子,离开煌上煌。
临走前,点了一首戏。
路过的服务生晃了一下神。几秒后,只记得那男人的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好看的紧。
秦烟跟着齐楚进了煌上煌的包间。
打眼望进,包间环境典雅古韵,空间适宜,墙上的壁画古朴却不失贵气,淡淡的檀木香怡人心脾,桌上摆着雕花的瓶子,细微之处分外别致。
“齐先生,这是菜单。”服务生温声温语,将手里颇厚的菜单递到男人面前。
正如这店里的装修风格一般,在当今这个线上点单成为大势的时代,煌上煌依旧保持着百年不变的传统点菜方式,在大势所趋的河流里巍然不动。
“给她。”齐楚指了指秦烟,声线清冷。
秦烟接过随便翻了几页,倒是一点儿也不拘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的。”服务员一一记下。
“这几个都不要,其他的都各点一份。”秦烟合上菜单,递给一时没刹住车,一脸懵的服务员。
“好的。”
服务生前脚刚走,带上了包间的门,后脚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唱戏声,隔着厚厚的壁画墙门,断断续续的传进包间秦烟的耳朵里。
这戏曲,言词和婉,曲调柔和,咿咿呀呀,婉转缠绵,竟平添几分悲凉。
秦烟蹙眉,这戏曲的字里行间,明明全是她听不懂的闽南语,可她竟没有由来的,觉得十分熟悉。
“这饭店还有唱戏的吗?唱的是什么?”秦烟暂且放下芥蒂,颦眉问齐楚。
“南曲,陈情人。”齐楚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南曲,又称南音、南乐、南管、管弦。它的曲调和艺术风格典雅古韵,缠绵婉转,是闽南最流行的一种地方曲艺。这样的曲调,在维港的茶楼最常见。
“讲的是什么?”秦烟忍不住心里那些异样的感觉,又转脸看向齐楚,写满了好奇。
“讲的是,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女主人公被迫嫁给了别的男子。”
“然后呢。”秦烟提着一口气,目光炯炯的看着齐楚,剪水的双瞳,清丝纠缠。
“然后……死了啊。”齐楚看着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睫毛忽闪忽闪,神情无比认真的秦烟,笑了笑。
“谁死了?你一口气全说完嘛。”秦烟气结,恨不得再暴揍男人一顿。
齐楚看着眼前语气娇嗔的秦烟,很想伸手去捏一捏她的脸,但还是忍下了。
然后,他只是温声轻笑告诉她,“那个娶了女主人公的男人死了。”
那个娶了女主人公的男人死了。齐楚的语调圆润又温和,可竟让秦烟的心里平白横生出几丝冷意。没有由来的,冷意。
“为什么会死啊。”秦烟顺着心意,追根究底。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死。”齐楚哑然失笑,“一个曲子,怎么惹你这么多问题,连气都消了。”
“我才没有气消。”秦烟收回屏气凝神一直停在齐楚身上的眼神和思绪,又变成了一副落落穆穆,横眉冷对的神情。
齐楚看着她,眉目染过几分无奈。
面对十八岁的秦烟,才两日,齐楚似乎已经破了几十年来所有的惯例。他不该这么有耐性的,更不该这么惯着她。
戏停了,门再次被推开。
“菜系太多,所以耽搁的久了些,还请齐先生见谅。”主事的经理知道齐楚来了煌上煌,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一众服务生过来布菜。
“齐少您能来咱们煌上煌,真是让我们这个小店蓬荜生辉,大放异彩,柴门有庆……”
“多谢。”齐楚打住,克制有理。
“诶诶诶,好好好……”经理诚惶诚恐,眉开眼笑,招了招手,才带着一众人又退了出去。
秦烟看着面前一桌子的维港川系菜肴,还是放下对齐楚的戒备心,舔了舔嘴唇。
来维港这么久了,甜淡的东西吃的她实在是不习惯,今儿这家饭馆倒是合她的胃口,各色菜系,色香味俱全,红彤彤的看着就辛辣爽口。
才吃没一会,秦烟就发现齐楚不太对劲,虽然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似无异。
但是一直喝水的动作,以及逐渐泛红的脖子和耳垂还是把他给出卖了。
哈,这个伪君子居然不能吃辣,还在这装模作样。
“你干嘛一直喝水啊。”秦烟歪着脖子,明知故问。
齐楚没搭理她。桌上的手机震了震,齐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齐楚儿,你在哪呢,我来你公司找你吃饭,你那个助理韩江,居然说你今天上午没去公司,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这个工作狂居然翘班了。”
站在高耸入云的亦辰集团楼下,金铭崇拎着保温盒,像极了一个来给丈夫送饭却吃了闭门羹的怨妇。
金铭崇,齐楚多年好友,金氏集团长子,智商超高,样貌上佳。
金家的茶餐厅在维港以及全世界赫赫有名。只可惜,金大公子志不在金家,也不在茶餐厅事业,在维港中环开了一家私人诊所,救死扶伤,乐不思蜀。
“我在外面吃饭。”齐楚言简意赅。
“谈生意?不是吧?”金铭崇诧异,按照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要是谈生意的话,这人是断不会接他的电话的。
“没谈生意,只是吃饭。”齐楚继续言简意赅。
“没谈生意,自己出去吃饭?”
“这事也太怪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这么多年了,好好的饭友,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跟我分道扬镳了,齐楚儿你告诉我,你是跟谁吃呢,我今天我什么也不干了,我去薅他去。”
“秦烟。”继续言简意赅。
“小白莲妹妹?我不信。”金铭崇隔着手机都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
第18章
之韵之韵
“小白莲妹妹?我不信。”金铭崇隔着手机都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
“齐楚儿,你是这几年在婚姻的坟墓里躺出幻觉了吧,小白莲那么冷,搭理都不愿意搭理你,能跟你一起吃饭?你是不是太孤独寂寞冷了,都癔症了,你在哪儿呢,哥哥去给你暖暖。”
金铭崇一时刹不住车,野腔无调,骚话连篇。
齐楚黑脸,“滚。”
对面沉默了几秒,半晌,叹息声响起,“我刚刚缓了几秒钟,不过还是不太相信,齐楚儿你绝对是在冰冷的婚姻的坟墓里躺的太久,躺傻了。”
“真特么可怜,明明是个每日独守空房的苦命男人,网上还把你包装成了一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齐楚儿,要不就别倔了,我给你挑几个优秀一点的女人,给你缓一缓……”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那个小破诊所给迁成学区房……”齐楚拧眉。
“别啊,你跟我说实话,在哪呢,我给你带饭了,再不吃就凉了。”
金铭崇听出不悦,啧了一声,转移话题,嘴角的笑依旧是坏坏的,五官轮廓在笑意下更加深邃分明。
“你自己吃吧,我真的和秦烟在一起。”
“我不信,你的坟墓是撬不开的。”
“你爱信不信。”齐楚勾唇看了一眼认认真真挑鱼刺的小秦烟。
婚姻的坟墓,不仅被撬开了,还被某位小土匪炸了一得瑟。
“齐楚儿,你要是真跟小白莲在一起,我今年春节表演倒立吃屎给你看。”金铭崇以三十三岁的高龄,立下无比幼稚又无比狠毒的誓言。
“你等着。”齐楚听了这话,难得来了兴致,把手机递到秦烟的面前,哄她,“之韵,说话。”
之韵?
秦烟黑脸,手里还捏着一根大排骨,“你想死吗,说了你没资格喊我之韵。”
面对这样的态度,齐楚依旧从容不迫,心平气和,得意洋洋的朝那端的金铭崇喊话,“听见了吗?”
那端的金铭崇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声音确实像,但这说话的语气……你就说你自己信不信吧。”
小白莲能这样混?
“反正,你得准备好你的节目了。”
金铭崇还是有些不爽,“你在哪吃饭?”
齐楚答,“煌上煌……”
金铭崇更加不爽,声色俱厉,“你搞什么啊,你又不能吃辣。”
齐楚刻意捂住听筒,“知道了,挂了。”
金铭崇拦下,不忘叮嘱,“等一下,提醒你一句,你在外面可小心点,各家媒体因为今天的热搜可都卯足了劲,到处蹲你和小白莲呢,深怕这热乎劲过去了,他们就没有噱头了。”
金铭崇只是这样提醒到,对于热搜的真实性,问都懒得问。
“知道了。”齐楚的脸上闪过一丝运筹帷幄的冷笑。
不出所料的话,现在煌上煌外面已经侯满了记者了吧。
挂了电话后,齐楚看着依旧孜孜不倦挑鱼刺的秦烟,敲了敲桌面,神情转为严肃。
“吃好了吗?”
秦烟点点头,脸红红的,攒着秀眉,她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晕。
“秦之韵,抬头看我。”齐楚觉得不大对劲,掠了一眼她滴血的耳垂,蹙了蹙眉。
秦烟抬眼,两颊红红的,但依旧撇着嘴角,混不吝的又冷又横的表情,好像一张嘴就要骂街的似的。
不过,大约是神志有些迷糊,所以醉眸微醺,似有秋水锁在里头,顾盼流转。
齐楚有些哭笑不得,菜里有酒,她应该是醉了。
“还指望你等一下出去的时候表现的大方温婉一些呢……”齐楚哂笑。
“你说什么?”秦烟甩了甩头,眉目染了几分稚气俊秀。
“先喝醒酒汤吧。”齐楚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叫来了服务生,要了一壶醒酒汤。
喝下醒酒汤,秦烟就闭着眼睛往后一倒,躺在身后长软的沙发上秒睡,上衣有些短,露出了半截腰,白白的,盈盈可握。
齐楚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脱下外套给她搭上。
秦烟这一躺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才醒,等她醒了,那些记者估计还是不会轻易离开,搞定了那些记者之后,还有秦烟的伤得去医院复查,里里外外都是要费时间的。
齐楚打了一通电话给助理韩江,声音落得很轻,“慈善晚宴推掉吧。”
复查更重要。
齐楚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秦烟红嘟嘟的脸蛋,深黯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他好像,正如金铭崇所言,孤独的太久了,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幻觉。就好像死水微澜,有光照进缝隙里,生活又变得鲜活热闹了起来。
在秦烟睡着的半个小时里,煌上煌今日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直在唱陈情人,一曲终了,又接一曲,曲不终,人难散。
秦烟又做梦了,梦到了南安。
梦到了她八岁那一年,第一次跟着她阿爹进宫。
那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只觉得皇宫可真大啊,红墙绿瓦,辉煌庄严,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子们一排排的走过,好似出水芙蓉,步步生莲,在她的眼里漂亮的有些惊人。
阿爹说,要带她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她好奇,皇后娘娘是谁,为什么要去见她。
阿爹捏了捏她的脸,说,皇后娘娘挂念之韵,相见见你,这是我们之韵的福气。
说着又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小金锁,告诉她,“这个还是我们之韵刚出生那会,皇后娘娘亲自给你带上的。”
她牵着阿爹的手,第一次走进了皇宫的后花园,皇后娘娘就坐在那里,雍容华贵,长眉入鬓,周遭全是姹紫嫣红,还有有数不清的红花绿植,郁郁然然,苍翠温和,明明身边围了好多的人,却又好像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