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姑娘斜眼瞟向罗净清，一个瘦弱的黑丫头，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快去啊！”于领班看罗净清还呆站着，连忙推了一把。
“呆头呆脑的，手艺能好到哪儿去。于领班可别随意糊弄我，小心我和班主告状！”
“哪儿能呢。”于领班赔笑，看着罗净清的样子心里也担心起来。
“佩姑娘，您真好看，刚才我看呆了才怠慢了，您别生气。”
“哟，这小嘴挺甜的，行吧，快帮我卸了，我要睡了，头疼着呢。”
“是。”罗净清将拿着的盒子随手放在桌上，随后将手放进怀里捂。
佩姑娘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从镜中看过去，只见那丫头手踹兜里傻傻站在一边。
“怎么着，帮我梳头还得请不成？”
“佩姑娘莫误会，奴婢刚才外面过来，手太凉了，怕冻着姑娘，我捂一会儿便好。”
这话一出口，佩姑娘就知这小丫头伶俐着呢，她转头看向于领班：“从哪儿找来的？”
“佩姑娘，是府里的梳头丫鬟，这么晚府外实在找不到。”
佩姑娘没说话，看了眼净手擦油的罗净清，新奇道：“这是做什么？”
“奴婢手粗，怕刮伤了姑娘，擦点油润滑一下。请您转身，奴婢这就给你梳理。”罗净清说完，就在佩姑娘转身后上前将她头上珠花一一卸下，随后是繁重的假发套，再来是脸上浓厚的戏妆。
一切做完，佩姑娘已经眯了一会儿，睁眼就看到身上披了件薄毯，而梳头丫鬟此时在她脸上抹东西，滑滑的带点凉意，却很舒服。
“佩姑娘莫生气，这是芦荟胶，您平日临睡前涂些，能保您皮肤滑嫩。”
佩姑娘已经伸手抹脸了，哪一次卸完妆有这等效果的！
“于领班！”
于领班在佩姑娘昏昏欲睡时也在打盹，他们一帮人都在等，等胡洲长说能走他们才能离开。此时被佩姑娘一声叫唤给吓醒了，连忙上前道：“佩姑娘有何事？”
“去跟胡洲长说，这丫头我要了！”
“丫头？”于领班刚醒脑子还有些糊涂，顺着佩姑娘指的方向看到罗净清，瞬间清醒，“佩姑娘，使不得，她是专门伺候艳夫人的。”
“艳夫人？艳夫人算老几！难道还想让我去找皇后娘娘请示？”
皇后娘娘？戏班与宫里有关？
“别别，佩姑娘，这这……”
“这什么这，你若不愿，我自己去说。”
这时候去说岂不露馅了？罗净清站在一边，等他们说完后才说道：“奴婢感谢佩姑娘抬爱，只是在这里呆习惯了，不敢妄想，还请您不要生气。”
“你是卖身为奴了？”
罗净清摇头。
“那更好办了，你若随我走，说不定进了宫能被皇上看中，到时哪儿还需要到处奔波，也不需要伺候别人，都是别人伺候你。”
佩姑娘这话是不假，不过对一个梳头丫鬟来说确实随口骗骗的。毕竟以她这样的姿容都没被皇上瞧上，以梳头丫鬟黑不溜秋的容貌，那是更不可能。她乃皇家御赐“凤来”戏班的头牌，连个梳头丫鬟都要不来，脸面何存？
“还能伺候皇上？”罗净清惶恐但又有所期待。
佩姑娘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和风细雨般：“那是，你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你。”
罗净清抿唇，轻轻点头。
于领班对于佩姑娘自曝家门已无力阻止，看丫鬟无害的模样就随她去了。
“我去找胡洲长说说。”
“于领班，不是说说，是必须！”
“于领班，”罗净清追出来，“您出面说可能会得罪胡洲长还有艳夫人，要不还是我去说吧。”
“你？”
“是，只是若我去说，您需先付些银两给胡洲长，不然我怕他不能放我走。”她之前就说过不是卖身为奴，既然契约制的，那么她现在属于违约自然要赔付一笔钱。
于领班点头说道：“钱不是问题，我知你心思玲珑，速速去说吧。”
“谢于领班。”
罗净清离开，身影消失在于领班面前后朝左前方一拐，跳出来围墙。
罗净清与秦晋武碰头，快速说了她这边的现状。
“戏班是皇室的，按我了解皇室戏班不接民间活动吧？而且胡洲长哪儿来的面子？”
秦晋武点头。
“戏班人数跟田武说的不符合，少了几人，应该是混在戏班中的。能混进皇家戏班，皇家戏班又跑到此地唱戏，这飞仙怕是已经流入皇宫中了。”
田武与他们碰头时一直蒙着面，光听声音便知他是谁，对于罗净清的能力，秦晋武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他听罗净清说完她那边的情况才说道：“我按标记追踪，那人目的地是国舅爷府上。”
“什么？国舅爷府上？会不会是栽赃？”
“有这个可能。”
“可恶！飞仙入了皇宫入了军营，是想摧垮整个莫戌国啊！”罗净清愤恨不已。
“你为何对飞仙如此深恶痛绝？”
“难道你没有吗？”
“我是，但你为何？”
“我……”罗净清停了下来，她能说她是魂穿过来的人吗？在她所在的空间中，她是专门负责打击捣毁“飞仙”这种产物的。
秦晋武等着，在察觉罗净清自我斗争后连忙握着她的胳膊道：“我不值得你的信任吗？让你瞒我身份，连彻查飞仙的原因都不肯相告？”
第55章 精分055
“现在不方便说，等这事结束了，我一定告诉你，行吗？”
“好！”秦晋武放开罗净清的胳膊，也退后了一两步，搞得两人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你现在离开怕是已经惊动了胡添。”
“正好让他们乱一下，省得将注意力放在公主身上。”
洲长府中此时的确是一团乱麻，戏班于领班和佩姑娘左等右等等不到丫鬟回来，于领班自然坐不住了，他在佩姑娘发飙前去找了胡洲长，才发现府中根本没有这个丫鬟。
“你们马上离开吧。”胡添说道，他可不想被逮住皇家戏班出现在他府上，到时百口莫辩。
罗净清和秦晋武来到洲长府外时，就看到了戏班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两人互视一眼后起身朝围墙处前进，在翻墙时，秦晋武拉住罗净清：“他们必然戒备森严，小心。”
“管好你自己。”罗净清回道，随后轻轻一跃攀上了墙头，脚底一荡整个人便趴在了围墙之上。
这样，哪怕真有人路过，也不见得能看出有一个人趴在上面，除非细致到看出墙面的高低起伏。
罗净清看到巡逻的人走过后，回头朝底下的秦晋武招手，自己随后跃下墙头。
两人没再说话，而是默契一致地朝胡添房间摸去。
胡添房门口的守卫明显增加了，连巡逻频次也是。
“就这？”罗净清嗤笑。
秦晋武侧头看向她，罗净清晶亮双目正好看过来，她朝秦晋武抬起左手，比了朝右的手势。
两人轻松跳进胡添房间，却听到一阵暧昧声音。
心真大，这时候还有心情做这种事。罗净清无语，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两人顺势隐入一旁的黑暗中。
床上动静不小，罗净清忍无可忍，从腰间拿出一包东西，秦晋武一看就知道是她之前撒的粉末。
罗净清正待动作，却被秦晋武一把按住。
“若他们此时停下，会引来护卫的！”秦晋武用气音说的，却让罗净清耳根发热。
罗净清连忙离了秦晋武几步远，两人很无聊地等着，等着罗净清额头青筋都快冒出时，才渐趋于平静。
“老爷，今天怎么这么勇猛？”
“还不是你这妖精馋人。”
“讨厌！”
油腻的话听在罗净清耳里真是要吐了，她听到床那边传来呼噜声后，连忙挣脱秦晋武的钳制，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粉末一撒后两人又等了片刻，才转身走向床后，打开暗室的门。
一进去，烛火照亮了内室，跟上次一样整面墙的飞仙堆在那里。
秦晋武关上门，隔绝内室与外面。
罗净清上前拿起一个黑色砖状物查看，又闻了一下才说道：“是飞仙，但不是上次那批了。”
秦晋武在查看其他的资料，听了罗净清的话后问道：“何以见得？”
“有生产日期。”
“生产日期？”秦晋武疑惑道，走到罗净清身边。
罗净清拿起刚才看到飞仙递到秦晋武面前，指着一行小楷文字说道：“这是此批的日期，应该是他们做好后写上去的。”
秦晋武点头，若观察不细致，这行蝇头小字完全没人会在意。
“‘凤来’戏班接下来去哪里？”
“回京城。”
“总共三拨人，一拨送了新的过来，一拨拿走了旧的，还有一拨转移视线。”罗净清分析道，转头看向秦晋武，却发现他离自己好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微红道，“田武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日午时前。”
“好，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账本。”
“嗯？”罗净清抬头看向秦晋武，看他手里的书册后连忙放下飞仙，接过来一看，竟是飞仙往来记录，日期最新到今天，而去向那里写了“谢”，皇后好像是姓谢吧？
“先出去。”秦晋武说道。
罗净清点头，两人快速走出密室，关上门后罗净清跟上次一样，拿了点水点在了床上两人的脸上。
出了洲长府，罗净清还有些不可置信，国舅爷的风评在莫戌国是很好的，他为何要碰飞仙？难道他想以此来侵入皇室，取而代之？可是这样取而代之后，国家变成破烂不堪如空壳一样，又有什么意义？
“净清？”
“嗯？”罗净清聚精会神地分析着，听到秦晋武唤道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见秦晋武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她瞬间瞪大眼，想后退已被截了后路。
秦晋武往前一点，隔着面罩亲了一下罗净清。
罗净清原本只是微红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捂在面罩中有些热：“将军，我们在出任务，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太没原则了！”
“我亲自己夫人要什么原则？”
“可是在出任务时，我是军师！”
“我们现在出来了，任务已结束。”秦晋武说道，他一把拉着罗净清的手，还顺带捏了两把说道，“回秦府。”
秦晋武拉着罗净清的手，两个黑衣人在街上穿行，很快来到秦府外面。
“你平时从北院院墙进去的？”
“嗯。”
“跟以往一样。”
“不用了吧，我们从正门进。”
“不。”秦晋武眯起眼，“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
“那就按你往常那样进去。”
罗净清拗不过，穿着夜行衣翻墙进入北院，秦晋武跟在后面，保持了几步距离。
等罗净清来到内院，就看到小桃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到处窜，当她看到罗净清熟悉的身影时，才松口气地小声叫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将军还没回来，你赶紧换——”后面的话在看到罗净清身后的秦晋武时戛然而止。
小桃双唇动了动，不知所以地来回看着罗净清和秦晋武。
“妹妹，嫂嫂都不认识了？”
“我……”小桃嗫嚅，随后闭上嘴低下头。
“小桃，你先回自己院里，我跟将……”罗净清早已摘下面罩，她停下后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秦晋武说道，“我与夫君好好谈谈。”
“是。”小桃不等秦晋武发话，像只兔子一般冲出了北院。她怕罗净清有危险，第一时间去找了宁文，又拉着宁文到老夫人院里将她唤醒，管家也闻声而来，几人朝北院走去。老夫人被小桃哭得心慌，脚步都有些虚浮，幸亏有宁文扶着。
房门刚关上，秦晋武便使出擒拿术攻向罗净清，而罗净清也不是吃素的，她身体条件反射早已出招去化解，两人缠斗得难舍难分。
过了没几招，罗净清体力渐渐不支，秦晋武是丝毫没让着她啊，体力耗费成倍的。
“怎么不偷桃了？”秦晋武故意问道。
“呸，你个臭流氓！”
秦晋武胸腔振动，忍笑的样子让罗净清火大不已。她趁秦晋武走神时，整个人腾空冲向秦晋武，只能用她自身体重来增加力量了，谁知下一刻秦晋武竟然没有回击，而是展开双臂等着她自投罗网。罗净清想变招已晚，整个人就这么撞进了秦晋武怀里，而秦晋武“柔弱”地顺势往后倒，两人以女上男下的姿势倒在了床上，并且发出“碰”一声响。
这声响听在被小桃哭哭啼啼诉苦的语境下，秦老夫人担忧到直接破门而入，匆匆走进来后却霎时愣住了。
这画面跟小桃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秦母老脸一红，连忙喝止其他人别进来的同时她已转身离开，跟一阵风一般。
“都是你害的！”罗净清怨道。
“彼此彼此。”秦晋武回道，接着便压下罗净清的脑袋吻了上去。
“怎么了，娘？为何出来了？”小桃还眼中还有泪呢。
“没事，他们好着呢，你别瞎操心。”秦母想起刚才看到缠麻花似的样子，这如果是关系不好甚至要打人的架势，那也是净清打她儿子吧。
没事，没事，晋武皮糙肉厚，禁得住！
秦母将众人赶回自己院中，随后才对小桃说道：“小桃，过几日我便找你哥嫂帮你安排婆家。”
“娘？”小桃傻眼，这什么跟什么啊！她在担心小姐，为什么要给她安排婆家？
“快去睡吧，他俩感情好着呢！你就别操心了。”
“是。”小桃有些委屈，她还是打算去北院看看，走出秦母院落时就看到宁文在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