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唤了各自的仙云往西海的白鹭渊去。文曲星君驾在云上,忽的看见前面有个背影十分眼熟,于是快飞两步赶上前去,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肩膀上:“司命仙君!”
向辞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文曲星君才松了口气,拱手回了个礼:“星君安好,也是往白鹭渊去?”
文曲星君笑眯眯的点点头:“今日是白鹭渊的小女君过百岁,可是大日子,我自然是要去讨一碗玉梨酿喝的。”
他说着咂咂嘴:“自从那年神尊历劫归位之后给我送了一坛玉梨酿之后,其余的酒我可都觉得难以入口。不过承晚上神热情,知道我爱喝玉梨酿,倒是时常遣鹤童来给我送酒喝。”
说起这个,向辞也是笑呵呵的:“可不是,我那太一殿的后院里得堆了一人高的酒坛子,全是白鹭渊送来的。也难为承晚上神了,为了酿酒还得成日里白鹭渊和玉清府两边跑,倒也没听见她嫌累。”
两人又闲聊几句,远处已经可见白鹭渊的主峰凌霄峰的影子。
白鹭渊位于西海之上,是一片由数座山峰围起的洼地,远离俗世凡尘,十分清幽静谧。
因凌霄峰上有一道凌霄瀑布顺天而下,直落峰下深渊幽潭中,所以此地一开始名唤凌霄渊。后因为白鹭一族迁至此处,又更名为白鹭渊。
向辞甫一落地就看见就瞅见凌霄潭边上一个肉团子样的娃娃正趴在潭边玩水,看来是玩了好一会儿了,鞋子和衣袖都已经洇上了水渍。
他猫着步子过去,猛的拎住娃娃的后衣领,将他从水边提溜起来。
“大胆了啊恒则,竟敢一个人跑到这深渊旁玩水,也不怕掉进去爬不上来。你夫君母君呢?”
恒则被拎在半空先是一愣,看见是向辞才做了个鬼脸:“向辞叔,我可是个鲛人,这点儿水怎么还会爬不上来?”
这一句话把向辞噎的半天没说话,只好将他放下,半天才憋出一句:“会凫水也不行,你看看你鞋袜都湿透了,还得让你母君操心给你换衣服。”
恒则又对着向辞做了个鬼脸。只是这个鬼脸还没做完,旁边不远处有人沉声唤到:“恒则。”
恒则听见这声音就陡然僵住了小小的身子,转过身对着来人握起肉肉的小手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孩儿拜见父君。”
来人一袭青石色衣袍,身长如松,面容清俊,只是看着恒则脸色有些不郁。
向辞拱手:“见过怀微神君。”
李怀微一颔首,算是回了礼。
“你母君知道你肯定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唤你回去,”李怀微对儿子说,“今日是你明若妹妹的百岁宴,你身为兄长理应陪在她身边的,怎可乱跑给你承晚姨母添乱?”
恒则被父亲训斥的一动也不敢动,只垂手立在那里听训。肉团子一样的脸上愁云惨淡,丝毫没了刚才做鬼脸的兴奋。
今日是白鹭渊的喜事,李怀微也觉得自己太过于严厉,清了清嗓子对儿子伸出手去:“走罢,我们去看你明若妹妹。”
向辞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牵手而行的身影觉得感慨良多。两万年前那场差点毁天灭地的天水河大战仿佛还在眼前,与如今画面重叠在一起,怎能不叫人感叹一声呢。
李怀微在涤仙池里待了整整一万年,这一万年里受尽了各种剜心蚀骨之痛。所有人都以为他熬不过去,没想到一万年期满,他不仅全须全尾的从涤仙池里走了出来,甚至还因祸得福飞升了上神。
既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赤焰这个名字自然也要改,他便叫了当年在凡间的名字 —— 李怀微。
李怀微信守承诺,从涤仙池出来之后就住到了西海仙山,与白鹭渊相距不远,每日为白鹭渊当年惨死的无辜族人焚香祝祷。桑落看着温婉,可性子决然,她不顾天帝的劝阻,在东海水君夫妇的默认下,直接从九重天也跟着搬到了西海仙山,同李怀微成了亲,很快就有了恒则这个小娃娃。
四海六合之内的神仙虽然都知道李怀微就是当年的魔君,但碍于他背后有东海在撑腰,何况最大的苦主苍濬也已经没有了要再追究下去的意思,所以他们见了面也都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怀微神君”。
恒则跟着父君进了正殿,苍濬正在招待各路神仙。
今日是明若的百岁宴,苍濬这个做父亲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脸上带了些笑意。
李怀微拍了拍恒则的后脑勺,恒则会意,上前有模有样的对苍濬行了个礼:“孩儿拜见姨夫。”
苍濬直接把恒则抱了起来掂了掂:“又沉了,可见你夫君母君养你是极用心的。”
恒则笑嘻嘻的环着苍濬的脖子,丝毫不畏惧这位九重天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明若妹妹和承晚姨母呢?”
苍濬将他放到地上,一指后院:“在后面寝殿里,你母君也在,去玩儿吧。”
恒则得了苍濬的应允,二话不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这孩子……”李怀微看着儿子肉乎乎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苍濬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成日里不安分。”
苍濬面容依旧淡然,只斜眼看了一眼李怀微:“就是,随了谁呢,反正我只知道司水仙君是个安稳性子。”
李怀微听出他话里的揶揄,笑着用肩膀抗了抗他的肩,惹得苍濬喉间也溢出闷笑。
两人举止之间倒是十分熟稔,让一旁的神仙们侧目看过来。
那边恒则小短腿甩的飞快,熟门熟路的跑进后面的寝殿。
余光瞥见一个肉团子跑了进来,承晚止了话,朝那肉团子招招手:“恒则,来,到姨母这里来。”
承晚今日一身粉色留仙裙,上头洒着点点碎金,衬的肤如白雪,发若乌云,十分明艳动人。她怀里抱着个同样一身粉群的娃娃,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哥哥!”怀里的粉色小人儿也惊喜开口,直接挣脱开承晚抱着她的手滑到地上去,亲亲热热同恒则手牵着手。
“这两个孩子一见面就要黏到一起去,也真是投缘。”桑落手里摇着绡扇,笑着捏了颗葡萄。
恒则牵着明若的手,朝承晚问道:“承晚姨母,圆圆呢?我给她带了好些仙果。”
承晚者才注意到恒则身上还斜背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鼓鼓囊囊。
承晚冲他们摆摆手:“圆圆在花园里睡觉呢,你们去找她玩儿吧。今日人多,你们就和圆圆在后院里玩,不许去前院,更不许出大门。”
两个人小儿兴奋的应了一声,齐齐朝她们行了个礼,带着一众照料的仙娥离开了寝殿。
“天帝今日来不来?”桑落问道。
承晚嗤笑一声:“帖子是送去紫微宫了,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来。来了说什么呢?是让苍濬再回去任战神?还是让你同怀微和离?亦或是让我师父打开玉清府的门让他进去赔罪?”
桑落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扇子打了打她的手臂:“可真有你的。”
“如今我师父和西王母算是看明白了天帝此人的卑鄙,昆仑墟和玉清府已经多年不允许天帝进入了,想必他也是气恼的不行。但那又如何呢,反正诸天的老神仙们可没一个愿意听他诉苦的,再气恼也只能自己憋着。”承晚说。
桑落眼中有些试探:“我一直觉得苍濬倒是比天帝更适合做天帝共主……”
“别!”承晚扬起手来止住桑落的话,“我们俩这日子多逍遥啊,才不会想不开往火坑里跳呢。虽说天帝卑劣,但作为掌管天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算得上是个勤勉的帝王。我跟苍濬也没什么别的愿望了,就希望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白鹭渊,再也不要去九重天上蹚那摊浑水了。”
桑落半天没说话,忽的压低声音说:“你听说羡青的事情了吗?”
这下承晚来了精神:“没有啊,羡青怎么了?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羡青当年被天帝勒令从北海闭门思过,待她重新出北海的那一天,她第一件事就是赶着去了紫微宫。
那天正好是天水河之战之后天帝第一次召集众神仙开大朝会,准备在会上给诸位神仙封赏,羡青就在天帝还未开口说话的档口从殿外直接闯了进来。殿外守卫的天兵知道她是天帝的侄女,所以也不敢硬拦,只敢跟在后面喊她停下。
天帝看着羡青跑进来,气的脸色铁青。他那时因为天水河一事已经在众神仙面前折了脸面,如今自己的侄女又不顾天兵阻拦闯进殿里打断了封赏,怎能让他心中不气。
羡青指着立在众神仙首位的苍濬,双目瞪得通红,全然没了往日那高贵矜持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说承晚已然入魔,苍濬是她的帮凶。
此话一出,殿内哗然一片。
天帝气的不行,直接在殿上斥她“疯疯癫癫,口无遮拦”,接着就让天兵将她叉了出去,没再理会她的哀叫。
“疯疯癫癫,口无遮拦”这八个字从天帝嘴里说出来,就等于是直接断送了羡青的未来,从那以后她就基本上呆在北海闭门不出,就连玄冥上神也颇为无奈,为自己这个徒儿感到头疼。
桑落摇着扇子:“前些日子含光大婚,我和怀微去吃酒,席上听说羡青如今辞了北海,只身去了南海慈航道人的道场。据说她颇有慧根,被慈航道人点化之后就留在南海学经论道了。我那表舅祖可算是松了口气,这尊大佛把之前自己关在北海,倒让我表舅祖成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承晚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
这样也好,羡青此人哪里都好,就是心中杀伐之气太重,一点小事都会让她积在心中导致怨念丛生。慈航道人那里是个涤净心神的好地方,她在那里待着对她益处颇多。
她又起了个话头问桑落道:“含光大婚那时候玉清府里有些事脱不开身就没去成,你去了看见含光如何?还有折徽,跟那位凰族的公主可还投脾气?”
桑落笑着点点头:“凰族的公主我看着十分和善,折徽也同她亲热。当日我去喝喜酒,含光倒是说过今日要带着一家人过来赴宴,不知这会儿到了没有。”
正说话间,殿门外侍立的仙娥进来禀报:“上神,神尊请您和司水仙君带着小女君和小郎君去前殿。长生大帝、西王母娘娘还有东荒太子、青丘狐帝都已经到了。”
承晚和桑落闻言站起身来,两人的手亲热的挽在一起。
“走罢。”承晚说。
桑落笑着点点头,两人携手走出寝殿,走进了外面那热烈的阳光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谢谢大家的喜欢~承晚和苍濬会一直幸福下去,鞠躬感谢大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