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惟看着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神情忧郁,但仅有一瞬,若不是她全神贯注还不一定发现得了。元烬随即莞尔一笑,“被魔化浸染了这么多年的种子,种子没有沾染到一丝魔气怎么可能?但对于其中的神力而言,一丝的魔气也会导致前功尽弃,自然是不能要的。”
“哦~”姜惟挑了下眉,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拯救苍生?”
元烬沉默不语,思索片刻才回答道:“人定胜天,还有另两颗种子,总是有希望的。”
姜惟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吧。”
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山顶,这个山头顶上有片平地,长满了青草野花,风拂过,像是温柔的海浪一般起伏,很是好看,只是…
“那主干怎么找?”姜惟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之前在林间怪凉的,此时晒着太阳觉得暖和许多,倒想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姜惟没听到回应,起身回头看向元烬,发现他面露难色,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不知道?”
元烬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也不是不知道,我能感应蚺鳞,但是此处是蚺鳞的幻境,我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姜惟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等我歇会,咱们分头找吧,对了,那东西长什么样?”
“蚺鳞是一种像蛇一样的藤蔓,叶子在阳光下会反射出像鳞片一样的光芒。”
听到元烬的描述,姜惟马上起身,“啊?太阳快下山了,那就先找吧,咱俩一人一边,分开找,速度快点。”
还没等姜惟跳下大石头,元烬拦住了她,说:“不可以分开找。”
姜惟看着元烬,等他解释原因,可元烬抿了抿嘴,再次重复一遍,“不可以分开找,危险。”
因此两人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仔细搜查,这山顶不小,植被繁多,要在这么多植被中找出一根藤蔓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两人找了一个时辰,姜惟的腰都弯痛了,向元烬求证,“你确定是在山顶吗?”
元烬一愣,迟疑地说:“应该是吧,蚺鳞喜阳,山顶阳光充沛,很有可能。”
姜惟听闻颇感无语,“不仅山顶有太阳,西面也有太阳啊。”她揉了揉腰,再看了眼天色,问:“天黑要赶回去山洞吗?”
“不用,这里靠近蚺鳞主干,魔化的分枝不会主动过来。”
太阳落山,山顶平坦没有什么可以供她们休息的地方,因此她俩找了个粗壮高大的树木落脚。
艳丽的晚霞在天边收走最后的衣摆,夜色降临了,圆盘大的月亮慢慢升起,繁星点点围在它的旁边。姜惟坐靠在树枝上,夏夜凉爽的微风吹开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元烬的秀发,姜惟环抱在胸前的左手被元烬的发丝轻轻刮过,他的青丝柔顺如瀑,触在姜惟手背上晾凉的。
冰冷的月光洒在身上,落在元烬的黑发上,他的发丝随着夏风飘拂,像是轻盈的蝴蝶,姜惟的心也像是随着它一起簸荡,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嗯?怎么了?”元烬突然转头,姜惟伸出的手立即收回,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赏月,仿佛是被元烬打扰了一样,又做作地回过头来,问:“什么怎么了?”
“不是你碰我……”
“我什么时候碰你了!”
元烬话还没说,姜惟立即扬声打断,她面色理直气壮,环抱着的手却攥紧了衣袖了。
元烬狐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大的反应,见她不愿承认的样子,努了努嘴,心中嘀咕几句,便又转头回去看树下的植被,虽然心知蚺鳞喜阳,只有阳光下才会显露叶片的特别,但是今天月色如水,这么明亮,再说干坐着也挺尴尬的,因此他妄想就着月光找到蚺鳞的主干。
可没等元烬转身多久,姜惟就轻轻推了他一把,元烬不明所以,回头正打算问姜惟怎么,却被姜惟恶人先告状。
“你拍我干嘛?”
元烬一脸呆愣,看了下自己放在身前的手,疑惑地看向姜惟,姜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没有动过的双手,当即脸色一变,手持段弋婷的那把短剑,斩断身后的藤蔓,这藤蔓奇怪地很,落地不同于普通藤蔓,竟像条断蛇一般扭动了一会。
元烬立马拉住姜惟未持剑的右手,但蚺鳞的动作比他更快,她们身下的树木软化变成了无数条藤蔓,将二人缠绕分开。
蚺鳞的枝条太多,姜惟还没斩完,新的就早已缠过来,双手难敌万藤,姜惟的短剑被藤蔓缠上包裹住,藤蔓不断收缩,那把短剑剑身竟顷刻化成了粉末从藤蔓缝隙中落下,而此时姜惟也早已被藤蔓缠满如同一个绿茧。
绿茧下坠,落至地面,地面立即裂开一条缝隙,待到绿茧通过,地面又愈合恢复原样。
元烬没料想到,这一切都是蚺鳞的陷阱。
这头姜惟被藤蔓包裹住不断下坠,不知过了多久,绿茧停下来,然后自行解开了。
姜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着腰间挂着的段弋婷送的夜明珠,观察着四周,她看着脚边的火堆,不由大吃一惊,这竟是她和元烬先前休息过的山洞!只不过,此时山洞的出口已经被堵上,她只好顺着唯一的道路去查看一番。
越往里走,越是蹊跷,山洞里的石壁竟发着微弱的光芒,正好让人可以看清石壁上的内容。
姜惟停下脚步自己观察石壁的画面,上面画着一棵苍天大树,让姜惟第一时间想起了梦境里的那棵树。不过此时树上结了许多的果子,这些果子还闪着光,姜惟凑近了看,发现这些果子是透明的,每个果子里竟然都有个小婴儿!
继续往里走,画面开始变化,果子成熟落地,一群女人在树下抱走这个出生的婴儿,然而那些散落在地的果壳在女人们走后居然又合并成一个个的蛋,这时候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过来抱走这些蛋。
其中一个女人抱走的孩子不断长大,长成了一个高大的女人,她再次来到那棵大树下,在所有人见证下变成了人首蛇尾的模样。
“女娲?”姜惟不解,这画面居然与她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画面一转,这个人首蛇尾的女人跳下了那棵大树旁边的河里,她顺着河流来到了一处森林,她把坐在河边,开始用河岸边的泥巴捏东西,这个东西落地就变成了人。
姜惟眨眨眼,觉得莫名,“怎么变成女娲造人了?”
随着画面变化,后来天边有只大乌龟撞到了一根柱子,天就烂了一个大窟篓,这个人首蛇尾的女人按照女娲补天的传说一样把天上的大洞补上了,看到这里姜惟以为就要结束了,没想到接下来这个人首蛇尾的女人突然消散了,她的身体化作金粉落在三个地方,其中一个就是西南段氏一族的领地。
姜惟看到这里明白,这是段氏的由来,她后退一步活动下肩颈,听到脚步声刚要回头看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砸中了额头,闭眼前的最后一刻,姜惟无奈,‘怎么又是左额角啊!’
第56章 重生
“阿惟!”
元烬的指尖擦过姜惟的手腕,却没能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姜惟瞬间被蚺鳞缠绕带走。
蚺鳞似是对他颇感厌恶,将元烬一把甩到地上,狠抽了他一下,元烬胸口立刻裂开,鲜血将他的衣襟染红,等他缓过气来,四周又恢复了寂静,蚺鳞早已消失。
元烬挣扎着起来,他必须要赶在蚺鳞种子之前找到姜惟。
蚺鳞的所在元烬无法得知,但是与他血契相连的姜惟所在他还是能感应得到。元烬发现姜惟竟在此山地底下,他散开灵识搜查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进口,元烬无可奈何,发动灵力想要劈开地面,可是无济于事,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那个她们休息过的山洞,此山都是蚺鳞所化,又怎么会野兽的洞穴呢?
元烬意识到此,立即向洞穴赶去,等他顺着来路找到洞穴时,却发现洞口已然消失。这等障眼法自然是瞒不过元烬的,他灵力一挥,将洞口炸开,随即往洞内跑去,此洞与之前她们休息时不一样了,洞穴多了条长长的甬道,他顺着甬道往里疾进,却还是晚了一步,姜惟已被蚺鳞种子砸中了额角。
“阿惟!”他喊着姜惟的名,将其搂在怀里。此时姜惟那被砸了三次的左额角上显露出来一个蛇形印记,印记一闪而过,她的伤口开始渗出鲜血,且血流不止,姜惟的面色也随即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元烬施法为其疗伤却于事无补,焦急的元烬将目光转移到蚺鳞种子上,种子却已然蜕变为一块青绿色的晶石,姜惟的身体也在渐渐变凉,他顾不上许多了,立即将晶石拿过来想要融进姜惟身体,可是晶石一直排斥靠近姜惟,最后甚至为躲避元烬的动作而弹向石壁。
拥有神力的晶石撞击石壁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将洞穴炸塌。洞穴塌陷的时候,元烬第一时间用身体遮挡住姜惟,塌陷的石块砸伤元烬,伤口的鲜血顺着额间往下流淌,滴在姜惟的伤口上。
元烬被砸得视力恍惚,模糊中见到空气中弥漫着金色粉末,它们飞舞又聚集,落在了姜惟的伤口上,填平了她伤口的裂痕,终于止住了姜惟的血流不止。目睹这一切的元烬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随后昏倒过去。
待到坍塌结束后,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元烬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段弋婷当初刺伤姜惟的地方,此时的山林恢复了生机,鸟语花香,连往日里觉得吵闹的虫鸣声此刻也觉得十分的可爱。
元烬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起身察看被他护在身下的姜惟,姜惟的左额角上的伤已经愈合,但留下一条浅色伤疤,透着阳光折射出微弱的光泽。
一株细嫩的蚺鳞幼苗在姜惟的手边钻出地面,转眼间就不断成长为一条硕大的藤蔓,蚺鳞的叶片长而窄,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翠绿色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生疼。
蚺鳞晶石导致了巨大声响让段氏族人知晓,等她们赶来,看到重新生长的蚺鳞,十分惊喜。
段弋婷第一时间发现了昏迷在地的姜惟,也看到她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你是谁?”
元烬虽然伤口愈合,但是此时身体还有些虚弱,看到段弋婷后立即将姜惟护住,警惕地盯着她。
段珂见状,出来打圆场,安抚两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姜惟,说:“感谢二位恩人救我族神树,如今姜姑娘受了伤,请二位移驾府上修养可好?”说完,示意族人上前抱起姜惟,却被元烬拒绝,他将姜惟搂在怀里打横抱起,段弋婷见他脸色苍白还便要自己抱姜惟,有些不放心,刚上前一步,便被元烬仇视的眼神制止,段珂扯了下段弋婷的衣袖示意她别插手,随即便走在前面给元烬带路。
段弋婷收回的右手攥成拳头,她对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没有好感,转身要走时瞥见了自己送给姜惟的那颗小夜明珠,她哂笑,攥紧的手松开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
昏睡多日的姜惟终于醒了,期间段氏一族为她找了诸多名医就诊,但是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说她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姜惟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便是顾望嵩,自洛阳城外一别,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顾望嵩心疼地望着姜惟,问她要不要喝水。姜惟环顾房间,没看到元烬,开口问顾望嵩。
“元烬呢?”
顾望嵩有些吃味,两个多月不见,姜惟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问那个男人,她瘪了瘪嘴,说:“他在外面。”
姜惟不解,“他站在外面干嘛?”
顾望嵩暗自白了一眼,她怎么知道,那个小白脸这些日子来,衣不解带地围在姜惟身边照顾,刚刚还趴在床边给姜惟扇风,突然就起身站在外面不进来了。
姜惟瞥见顾望嵩的白眼,轻笑一声,这才回答顾望嵩的问题,要喝水。
“哼!”顾望嵩傲娇地哼了一声,手上却小心地为姜惟倒上一杯温水,水杯才碰到姜惟嘴边,门外却传来了打闹声。
顾望嵩叹了口气,姜惟瞧着她的神色,微微一笑,她大致猜到了些什么,便让顾望嵩开门让她们进来吧。
顾望空看了眼姜惟的,见她嘴角蓄着笑,满心狐疑地还是去开了门,门一开,原本缠斗在一块的段弋婷和元烬立即分开,一旁摇旗呐喊的沐风也马上闭了嘴,沐风低着头有些心虚,而段弋婷则理了理衣襟,笑得十分得体地走了进去,好似那天掷短剑的人不是她一样。
段弋婷前脚进去,元烬后脚就跟了进来,神色警惕地盯着段弋婷的一举一动,却偏偏躲着姜惟的视线。
“你还好吗?”
姜惟笑了下,回答:“挺好的,就是有点饿。”
段弋婷立即吩咐人去准备吃食,这时元烬已经把食盒放到桌子上了,元烬见姜惟看着自己,立即偏过脸去。目睹一切的段弋婷脸色不变,反而体贴地要来喂姜惟。
昏睡多日的姜惟四肢暂时无力,但是她还是想自己动手,段弋婷便放下碗筷前来搀扶姜惟坐到桌边,想要搭把手的顾望嵩也被段弋婷带来的人拦在一边,更别提站在门外压根不被放进来的沐风了。
元烬准备些清淡食物,姜惟吃了个六分饱便放下碗筷了,她以身体乏了为由送走了段弋婷等人,沐风才终于有机会进了房门,他有些怨念地看着姜惟,他不是气姜惟中伤他,沐风已经知道姜惟当时并没有下重手,他那时的四肢无力是顾望嵩伙同大夫给他下了悬浮散,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他怨的是她们都瞒着他,可他也知道姜惟那样做也是为了他着想,为他洗净与嗜血魔头的关系,因此他既怨姜惟,更怨自己,这次也是因为他寻亲导致姜惟做困段氏禁地,昏睡至今,他越想越觉得无言以对姜惟,羞愧难当地跑了出去。
姜惟愣住,与顾望嵩面面相觑,顾望嵩无奈地抽动下嘴角,出去追沐风去了,芊芊见姜惟视线落在元烬身上,知她二人有话聊,便识趣地出去了,走时还帮忙带上了门。
元烬见人都出去了,也起身要走,却被姜惟叫住。
“你在躲我?”
元烬背对着姜惟,听到这句话,神色有些紧张。
“转过来,面对我,”元烬未动,姜惟继续道:“我不想只有命令才能让你面对我。”
元烬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神有些忧伤,又有些犹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惟,姜惟不知道他怎么了。
“你,赶紧怎样?”
姜惟慢慢地走近元烬,坐在他身边,回答:“还可以,就是睡久了有点不舒服。”
姜惟发现元烬的视线似是停在自己的额角处,想起了那个砸到自己的罪魁祸首,问:“蚺鳞的种子呢?”
元烬双目微瞪,眼神有些游离,他那天情急之下并未捡起蚺鳞晶石,但是他却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看到了它,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蚺鳞会让姜惟又看到什么。
“你…想起了什么?”他原本清亮的声音此时紧张干涩,言语中展露了他的小心翼翼。
“什么?”姜惟不明所以,歪着脑袋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