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村异闻录——怜音
时间:2022-04-06 08:01:50

  “她死了!目睹这一幕时,我全身都因为惊惧而不停颤栗,大雨持续不断打在湿透的衣服上,四肢也冷的早就没了知觉,我想动一动,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依然僵在原地,躲在藏身的石壁后面。我以为这荒谬诡异的事应该告一段落了,但映入眼睛的,却只是接下来疯狂的开端。”
  “大概又过了五六分钟,地上昏迷的那群人不约而同的陆续醒过来,然后当他们看到割断脖子死在地上的王奕姐姐时,其中一个人大叫起来‘是樱子!她死了!’接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气质挺斯文的男人连滚带爬的爬到王奕姐姐尸体旁,抱起来就大哭到‘樱子!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啊!我连工作都辞了,抛家弃子来到这镇上,就是为了跟你长相厮守啊!我的樱子,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你啊!’那男人还在哭,旁边又一个也是四十多岁,肥头大耳的秃顶男站起来不屑道‘一个男人就知道哭,早告诉你这女人天生水性杨花,年纪轻轻死了老公,还给你这个有妇之夫当小三,一看就是煞星的命!死的该!’秃顶大汉这么一说,立马惹恼了出轨男,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剩下的人劝的劝,拉的拉,而只有那个被王奕姐姐戴了面具的女人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时我才发现,她也是四十出头的样子,而且还有点眼熟,似乎是我们学校里的一个老师,然后我又再回忆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这个女的应该就是我们学校那几个和王奕闹出过绯闻的女老师之一。”
  “等出轨男和秃顶男好不容易不打了,那个女老师脸上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然后开口道‘先不管那么多,虽然这次我们来这镇子上是散心的,但现在死了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要先报警,再向镇子里的人求救,大家都别争了,先离开这里吧。’——听到她这么说时,我心理顿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镇定?难道他们没看见围在周围的那么多棺材蜡烛,还有那些围在周围,穿的惨白,又一声不吭的村民吗?——我正迷惑不解,却听见‘咦’的一声,只见一个戴着眼镜,打扮的挺洋气的女人刚走到棺材边,却突然好像喝醉了一样,怪异的抱着脑袋摔倒在地上,其他人看见了觉得奇怪,也过来尝试走出去,但个个也跟她一样摔在地上,或者辨认不清方向,于是有人终于提出了一个疑问‘是不是这里有个结界一样的磁场,或者空气墙,让我们没法从这里走出去?’——看到这里我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那些人会这么镇定,是因为他们的视觉,应该说是管理视觉部分的大脑出了问题,他们根本看不到棺材圈之外的其他东西。或许在他们眼里,这只不过是个很平常的下着大雨的小镇。’
  “之后的几分钟里,那群人想尽了一切办法出去,却依然没办法。恐慌开始蔓延,然后那个女老师又问道‘如果这里真的有空气墙,附近又没镇上的人,那杀了樱子的人又是谁呢?既然我们这里没人走开过,那是不是说明,杀樱子的人也在我们之中呢?’这番推测细思极恐,其他人一时间都被唬的不敢出声,而那个出轨男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情绪格外高涨,他拳头捏紧青筋暴起,大喊‘谁杀了樱子!说!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出轨男丧失理智的样子太骇人,其他人不敢跟他正面冲撞,只有那个秃顶男仗着体格高大喊道‘都他妈冷静点,这事够邪,我们不要自乱阵脚!’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女老师突然指着秃顶男大喊,‘你们看!他头上长角!他不是人!’然后其他人一愣冲秃顶男看过去,都发出了一阵惊呼‘真的有角!他是魔鬼!’‘是他杀了樱子!’女老师趁这机会又喊了一嗓子,然后那个出轨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捡起地上王樱自杀用的刀子就冲向秃顶男,一下捅进了他的肚子。杀死了秃顶男之后,出轨男已经完全精神错乱了,他一边疯狂大喊着‘樱子我替你报仇了!’,一边又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肚子,他也死了。——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那个秃顶男头上,我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什么‘角’,显然是那个女老师喊了以后,其他人才看到的幻觉。”
  “这场杀戮突如其来,当那个出轨男和秃顶男双双倒下之后,我以为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但是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眼看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多了三个死相血腥的尸体,任谁也不能再保持理智,而地上东倒西歪的这堆人里女人又多,一时间凄厉的尖叫声几乎把我的耳膜都快要振聋了。不祥的大雨依然倾盆而下,那个先前被王樱覆了古怪面具的女老师浑身淋得湿透,突然又说道‘这里有鬼,我们中间有一个鬼!我能看见,我们其中一个人的背后趴着个红衣女鬼,她要杀光我们所有人!’然后又突然指着那个洋气眼镜女,厉声道‘就是你!女鬼就是你!我看到了,我看到你背后有红色的影子!’——这不是瞎编么,不说我根本没看见有什么红衣女鬼的影子,而且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女老师在指人为鬼,她到底安得什么心?”
  “我心里正这么狐疑的想着,没想到又听到一声凄厉而满是怨恨愤怒的尖叫,只见那个被点到的洋气眼镜女竭嘶底里大叫到‘你骗人!根本没什么女鬼!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挑拨,你安得什么心,你才是女鬼!’上去就要打女老师,这时其他剩下的两个人也各帮一个,四人扭打起来,然后那个洋气眼镜女越打越亢奋,弯腰就捡起地上那把王樱的刀子,狠狠往女老师身上刺下去,直接把她的肚子给刺了一个大窟窿,女老师应声倒下——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就在她倒下停止呼吸的那瞬间,我突然看到女老师脸上的空气仿佛水波一样扭曲了下,扭曲成一个透明的面具的形状,然后又是白光一闪,透明面具又突然消失了,然后出现在了依然拿着刀的洋气眼镜女脸上,接着又消失——然后最让我疑惑不解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一直竭嘶底里的洋气眼镜女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安静下来,永无止境的大雨把她染成酒红的大波浪卷发淋得全都贴在脸上,她那张湿漉漉的脸上艳红的嘴角突然一翘,然后对剩下来的两个人道‘……刚才好像杀错了,红衣女鬼还没死,我能看到她,就在你们其中一人的身后,杀了她,我们就能跑出去。’”
  “这荒谬的一切仿佛就像个轮回,洋气眼镜女说完后,刚才杀戮的一幕又重新上演,只是现在杀人者和被杀者对换了一下,被杀的是眼镜女,杀人的则是另一个被指为女鬼而奋起反抗的人,而那个神秘的面具也再次出现,覆在了杀人者脸上,这时活着的只剩下最后两人,势均力敌,似乎也无需再说什么谎言了。‘对,女鬼就是我。’剩下那个杀了洋气眼镜女的人边说边怪异的笑,表情看上去已经完全扭曲了,然后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疯狂地砍杀另一个人,一刀就狠狠往对方大腿上刺过去,但另一个人似乎是个练家子,就算洋气眼镜女完全陷入了癫狂,还是空手夺白刃夺去了她的刀,那个练家子女好像还保有最后一点理智,大叫道‘我们别打了!这里不对劲!’但是没有用,最后为了保命,她只好一个手刃把洋气眼镜女给砍晕过去。”
  “当这群人相杀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外面那些穿着白色丧服,在黑暗的大雨里始终一言不发的村民们开始了动作。他们合力把那八个巨大的黑棺材的盖子给推到了地上,然后好像白色干枯的僵尸潮一样越过棺材,往棺材圈的里面涌去——‘啊啊啊啊怪物啊——!’就在村民越过棺材的那一瞬间,最后剩下的那个练家子女好像一下变得能看见真正的现实了,她的精神经过刚才那场血腥的相杀,早就濒临崩溃,现在又看见那么骇人的场景,承受不住刺激,立刻晕了过去。而那些村民手里秉着香油蜡烛,把其他那些死掉的人全都脸朝下放进了黑棺材里,只留下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昏迷过去的练家子女。”
  “紧接着更加让我极度惊骇的事情发生了,这时雨下的更加大,那些穿着白色丧服的村民全都脱下了身上披着的衣服,朝那个被封了红绳的洞口跪下。说真的当他们脱下衣服露出身体的那一刹那,我即使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也差点惊骇的尖叫起来——因为那些人,那些根本算不上是人!我从没看见过如此诡异的身体,那些村民的皮肤全都惨白的发青,在大雨的冲刷和香油蜡烛的光照下泛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青紫光,而他们的身体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各自肢体拼凑而成的——有些头上长满了肉瘤,有些背脊上长出了一排骨刺,有些长着四只手,甚至有些皮肤跟缝缝补补的一样又各种颜色,而且所有这些村民看起来全都很干瘪,老态龙钟马上要死的样子——这时他们把那个昏迷的练家子女摆在洞口,然后恭恭敬敬的跪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东西一样。”
  “然后我就听到从那个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里,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叫声,仿佛某种恐怖的野兽,接着地面都震起来,那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动,好像地都要裂开来一样,吓得我几乎四肢着地的趴在地上,然后那嘶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就要到洞口了,而且洞口那些横挂着的红绳也被里面的风吹得往外凸起来,风压越来越强,直到最后其中的一条红绳突然被吹断,紧接着其他红绳也纷纷断裂开来,眼看里面的东西就要出来了——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美丽的,皮肤惨白的手,紧接着是一截血红色的宽大袖子,再后面是头漆黑光亮,但凌乱的黑发——从洞里面爬出来的居然是个女人!一个身穿血红衣服的女人!难道她就是刚才那群人相杀的时候不断提到的,所谓的红衣女鬼?”
  “吴慧芳的日记写到这里就没有了。”
  “……啥?没了?不是还没写完吗?”
  “看内容是没写完,但是就是没有了,跟那个仪式后半部分一样,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
  “靠!这不是欺负人么!难道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也许。不过光靠日记的前半部分,已经可以推测出很多线索,如果吴慧芳写的这些都是真的话,那问题就不妙了……”
 
 
第30章 
  问题不妙,那么究竟不妙在哪?
  白焰读完吴慧芳的日记以后,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说话,怪异的沉默在这个被烈日灼烧的荒村中滋生蔓延,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特有的尘埃土腥味,还有越来越浓重的乐乐尸体发出的腥臭味。我捂住嘴鼻干呕了下,心想确实得在这死人生蛆之前把它处理掉了。
  不过在那之前,徐工倒是罕见的第一个发言。
  “如果这个日记写的是真实的,那么可以断言,当时吴慧芳目击的这个仪式,就是封门村传说中的求水仪式‘囚水’。之前我们对这个仪式不了解,只知道前面的准备部分,就是‘要官财,需囚水,清明来,鬼神现,香油烛,朱红衣,天命女,仙人面’,但是不知道后面这个仪式正式执行时候是怎么样的,现在看来,这或许竟是个相杀的血腥仪式!?而且我一直不理解,既然是仪式,为什么还会在历史上反复出现?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短短三年内这个仪式就重复了好几遍,比如吴慧芳日记里看到的那次,吴慧芳自己中招的那次,还有那个失踪剧组的那次,再就是我们现在这次……这样反复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动力在驱使他人不断地来这个无人荒村触发仪式?”
  徐工这一连串疑问似乎正中问题的核心,我听完后也不禁陷入了沉思。确实,如果仔细想想的话,我们遇到的事情跟吴慧芳所描述的事情又何其相似,同样是被吸引来的异乡客,同样看见了红纸条和香油烛,同样被看不见的空气墙阻隔无法逃出去,又同样看见了那诡异的红衣女人……等等。
  想到这里后脑勺突然一个激灵,我额头一下渗出了层冷汗。
  等一下。
  说起来,如果真要深究的话,看到红衣女人的人……事实上只有我一个啊……
  其实真正的事实应该是,只有我看到了红衣女人,而且我看到的红衣女人一直是跟在乐乐身后的,至于曼儿,从头到尾都没她什么事,只是她一直怀疑针对我,于是我为了报复,就说谎把锅反扣在她头上,而她刚好又是个言行举止都比较奇葩的人,所以我这锅不但扣的有理有据,故事还越编越大,似乎恰好跟吴慧芳日记里的那个仪式发展有了些相符之处……现在想来,这一切究竟是偶然?还是冥冥之中的必然?
  “我来把吴慧芳笔记里关于仪式的一些细节再梳理一遍。”
  正在我背后冷汗倒流,偷偷想自己的心事的时候,徐工扶了扶眼镜又再度开口:“第一,我注意到历次仪式被吸引去参加仪式的异乡人中,似乎都间接有封门当地人的踪影。比如吴慧芳目睹的那次,甚至吴慧芳日记里没写的,她自己经历的那次,都跟王家姐弟,王奕和王樱有关系。王家姐弟通过感情诱惑等方式吸引别人来封门找他们,从而满足了某些条件触发了仪式。这让我心理有了个假设,会不会历代的每次仪式,都或多或少有封门当地人的参与才导致的?”
  “徐工,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吴慧芳参与的那两次确实跟王家两姐弟有直接关系。比如日记里看到的那次,是王樱通过婚外恋吸引男人来参加仪式,吴慧芳那次的日记部分虽然被撕走了,但是很明显跟王奕脱不开关系。但是我奇怪的是,你怎么确定王家姐弟就是封门村当地人?不管怎么说,吴慧芳日记里写的那个镇子,明显就不是封门村吧。”
  徐工说完以后,小橘立刻提出了质疑,刚好我心里也有这个疑惑,而这当口王超虎插嘴进来:“菊苣,你不知道吧,封门村现在虽然已经荒废了,但是村民却没有跟传说里的一样‘封门绝户’。实际上他们大对数都搬到山脚下面,离水源稍微近一点的地方,估计吴慧芳去的那个镇子刚好是封门后人聚集的地方。”
  “……这样啊……”
  “对。其实之前我一听到王家姐弟的‘王’这个姓,心理就隐隐开始有这个想法了。我们带队培训的时候学过一点基本的民俗,据说风门村旧时主要有三个姓,王、张、李,其中王姓最大,占一半以上的人口。你们知道农村里跟大城市不一样,社会结构主要是以同姓的宗族为主,一族里人口越多,宗族越大,发言权也越大,族长往往也兼任村长,权力之大甚至可以跟土皇帝媲美。”
  “那照你这么说,王樱王奕两姐弟,就是封门村王姓大户的后人?”
  “没错。按我的估计,他们不但是封门王氏的后人,应该还属于跟族长沾亲带故的那一支,甚至可能就是族长的直系,要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卖力引诱异乡人来,那个王樱更不可能亲自参与那么隐秘的仪式,甚至在仪式上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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