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问我。
“我……”
话到了嘴边,反而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反复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在犹豫中往嘴里松了口温热的咖啡,这才鼓起勇气再度开口道:“我……,永远,我想再问你一次,我是……真的死了么?”
“是的,”
“那白焰……,他也是真的死了?”
“没错,”
“既然你说这里是人类死后的归宿,那他也会来这里吗?”
“不会,他应该已经完全消散了,”
“为什么!?”
“从本质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灵魂,而仅仅是那个叫‘白夜’的男人表演出来的另外一种性格而已,所以当白夜苏醒的时候,这个叫白焰的面具也不需要存在了,那也就无需再表演,自然也就消散了,”
“什……什么意思?我不太听得懂?”
“难道你真的认为所谓的双重人格,又或者是多重人格是存在的么?”
然后这当口又喝了口咖啡,永远平静的看着我,问道。
“……当,当然是存在的啊,”
“解离性人格障碍,又叫多重人格,这个疾病在人类看来,到目前为止还是充满了争议,……当然从我们非人的角度来看的话,一般一个人的□□只对应了一个灵魂,如果一个□□里同时有两个灵魂的话,那只意味着一点,那就是,有别的灵魂入侵了他的身体,也就是俗话说的附体,而这,在这个白夜身上是不存在的,”
“……但是他现在确实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啊,刚才你自己不也这么说么?”
“是的,我的意思是,这个白焰,很明显就是这个身体的原本主人,那个叫白夜的男人,出于某种目的制造出来的一个对外的假相,一个面具,”
“???”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这个白夜,他在若干年前,出于什么原因,认为自己不能再以原来的人格和记忆存在下去,所以利用自己的人造非人能力,强行把自己的记忆隐藏抹去,然后灌输进了另外一个跟自己原先截然相反的性格,……可能你不清楚,一个人的人格,其实约等于这个人的记忆,当一个人失去了原本的记忆之后,相当于他的性格也丧失了,这时只要再稍加一个暗示,他就会根据暗示发展出另一个性格来,而这,就是这个叫白夜的男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一直跟我相处的白焰,他其实就是原本的白夜在丧失了记忆之后,表演出来的另一个性格?本质还是这个白夜?”
“对,这个说法或许有些抽象,但是大致上来说是如此的,”
“那你刚才说的,白夜时刻在谋划夺取身体,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么……,我估摸着是这样的,这个白夜当初在抹杀自己的记忆之前,可能在潜意识中设定了一个大致的时间表,比如设定自己经过几年就会回忆起当初的全部记忆,这样他原本的人格就会苏醒,……只是后来,他作为‘白焰’生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居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就想这样一直保持下去,而这就跟他潜意识原本残留的意志和记忆相违背了,……两者在他的大脑里产生了尖锐的矛盾,一个想要苏醒,一个想要打压,而随着当初设定的时间表越来越接近,白焰的人格渐渐没法完全压制住那股想要苏醒的记忆来,所以到了现在,他的脑子里就时常会天人交战,必须借助各种外界的手段才能继续压制原来的记忆了。”
“啊,怪不得了!”
听完永远的这番解释,这当口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怪不得了,这次在封门村,他会和另一个人合作,也是因为那个人能提供他一种药物,说是能抑制人格苏醒……”
“对,看来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苏醒的时间已经非常接近了。”
“……那……永远,”
“嗯?”
“……如果白焰,他原本的人格苏醒之后,会把我忘了吗?”
“那就说不定了,……如果他选择保持自己原来的性格的话,或许就会把你,连同一切他不需要的东西,比如那个叫‘白焰’的性格,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而且,……从刚才的电视来看,他似乎就是这么选择的,”
“……”
“伤心么?”
“……有点,”
“看开点吧,事到如今,说这些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
“我……我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是么,”
“嗯……,如果一切能够重来的话……”
这当口有些心灰意冷的,我正说到这里,却不知怎么的,看到永远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一下,……然后他姿态优雅的把手里的咖啡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放,继而冲我说道:“如果我说,一切确实能够重来呢?”
第122章
“!??”
从大厅天窗上照射下来的光线依旧如慵懒的春日午后一般暖洋洋的,也不刺眼,按理说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之下,应该会让人的心情变得很平静才是,只是这当口我在听了永远说的那句‘能够让一切重来’的话之后,心理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太惊讶,有那么好一会儿的时间里,我整个人几乎都愣住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永远,末了等手里的咖啡捧的都有些手酸了,这才结结巴巴的冲他开口:“什么?……你说,你能让一切重来?”
“没错,”
永远喝了口咖啡,点头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能让我死而复活!??”
“不是让你复活。”
“啥,那还会是什么??……既然我现在已经都死了,再重来,当然就是复活了啊!?”
“不是复活,是‘时间’的重来,……换句话说,从你在水里即将淹死,处于弥留状态的那刻开始,世界就出现了两个重叠的状态,一个是你死亡的世界,一个是你因为某种原因,恰好还存活的那个世界,就好比光的波粒两象性一样,……当然对你来说,因为你身处这个世界当中,所以无法改变历史的走向,但是对我们‘天’来说就不一样了,”
“怎、怎么不一样??”
“如你所见,我们‘天’出生于这个光和波的世界,这里也是时间的尽头,本质来说,对于地球和在上面生活的人们来说,我们就是‘旁观者’的角色,就好像电影和电影院的观众一样,……所以,就像玩游戏出现选择项那样,只要我们进行选择,也就是‘观测’的话,就可以决定历史的走向,……换言之,你原本的结局是淹死,但我可以改成你存活的那个结局。”
‘!!’
听完永远的这番话之后,我心里在大感惊讶的同时,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来有点惭愧,其实我对这种平行世界的选择问题的认知,大部分来自一个动画片,叫《命运石之门》。
这个动画里面的男主,就具有这种类似永远一样,能够通过观测进而改变世界线的能力,但是它跟普通的平行世界学说不同的是,……在一般的平行世界说法里,比如我在即将淹死的那瞬间,世界就分裂成了A和B两个世界,即我在A世界里死了,在B世界里还活着,那么如果一切重来的话,并不意味着A世界里的我复活了,而本质其实是我死后的灵魂去了B世界,顶替了B世界那个我的灵魂,这就类似于现在很火的那种穿越重生类小说的设定。
但是在《命运石之门》这个动画片里,它是这样解释平行世界的,就是当我在弥留之际,世界线分裂成了A(死亡)和B(存活)两个世界,这时当有个第三方观测者进行观测的话,他就可以决定到底是A还是B,……而当他选择了其中的一个选项,比如选择了B世界线,也就是我存活的那个选项之后,那么A(死亡)这个世界线就会被抹去,从历史上消失,而这样的设定就成功回避了一个关于平行世界的著名悖论,‘祖父悖论’的发生。
换句话说,如果通过这种方式复活的话,那么我复活的那个节点,就是我即将淹死的那一刻,白焰也不会死,那个白夜自然也不会出现。
“但问题是……”
这当口思索完永远的这个提议,理所当然的,我马上就心动了,……但又莫名的觉得好像有哪里有点不对劲,于是掩饰性的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缓解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我再次抬头,冲永远问道:“永远,虽然我真的很想复活,很希望这一切重来,但问题是,……这样的操作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你们非人改变世界,难道真的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吗??”
然后听到我的问话后,这时永远那张一直都是平静淡然表情的连终于露出个笑,漂亮的丹凤眼弯弯的眯起来,就连嘴角也露出了笑:“……副作用么,自然是有的,”
“啥!?”
我惊叫:
“还真的有啊!……我也只是不放心,才那么随口提了一下。”
“当然有了,即使是我们‘天’,做事也要按照基本-法啊。”
“蛤??啥基本-法?”
“因果法则,”
“啊……”
这时说着,永远又顿了顿:“如果说这个宇宙有什么最原始的规则的话,那么‘因果律’就是其中的一个,同时,‘因果’本身也是我们‘天’这个种族最古老的一个族人……,简单说来,万事万物之所以会具有因果关系,正是因为我们这个宇宙的二元性所造成的。”
“二、二元性?”
“对,……就好比宇宙是从‘无’中诞生的,从宇宙诞生开始,就出现了‘有’和‘无’这对二元对立的概念,进而在个概念上,又衍生出了生和死,始和终,光和暗,高和低,宇宙基本粒子的引力和斥力,等等等等的二元对立概念,……而这些概念相互作用,并且在次元的间隔——也就是时间的束缚下,一前一后的发生,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因果,……因果关系是宇宙中的一个最基本的哲学关系,即使是我们非人也很难超越这个法则,只有少数才能凌驾于这个规则之上。”
“哦……,”
听到这,我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马上追问道:“那这跟我复活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你说的那个复活的副作用,就是这个因果关系导致的吗??”
“正是如此,”
点了点头,这时永远又举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又道:“……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你会死在那个地下牢房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你向那个叫白焰的男人提出了一起逃跑的建议,但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你并没有触发非人的联动作用,所以你们逃跑失败,所以才惨死在那里的,对不对?”
“嗯……,是的,”
“所以很简单,如果要改变这个因果关系,只需要修改一个条件,也就是说,你在逃跑的过程中,恰好能够触发非人的联动作用。”
‘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我立马点头道:“……如果我有力量了,那很可能那两个大水菩萨就会……,比如就像肥皂泡泡一样的,突然就‘啪!’的一下消失了!包括那些水也是!’
“没错,……但是这又触发了一个因果关系,如果你恰好触发了非人的联动作用的话,那么在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这个封门村里地下青铜室里的橘,她的非人效果也会同步触发,……你和她的非人状态一但共振,就会和地宫最底层的那个……,咳,我以前留下的小东西共振起来,整个村里的形势就会和你之前的那个世界大不一样。”
“什……什么……”
听完永远这番难懂又拗口的话,这当口我只感觉自己脸上之前还兴奋不已的笑容突然凝固住,然后又逐渐消失,……不过这时永远没有理会我的这些情绪变化,而是手里又突然变成刚才的那个黑色的电视机遥控机,接着朝旁边的电视按了一下,……于是耳边又传来了让人熟悉的‘哗啦哗啦’的荧光电流声,只见在电视机屏幕上,之前定格了的画面在一个抖着之后,突然‘哔’的一下变得漆黑,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画面突然又跳转到了另外的一个,我从来没看见过的陌生场景中。
而然后意外的是,这个场景中却有好几个我很熟悉的人。
一个橘红色头发的女孩。
一个长得非常年轻帅气的,但是看上去颇有些憔悴邋遢的男人。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迷彩裤军靴,看上去像个特别热血实诚的中年汉子。
以及一个……已经上了些年纪,但是看上去依然长相非常柔媚的女人,这当口她穿着身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高叉旗袍,外面还披着件血红的长袍,躺在一个画着奇异图形的地上,胸口上却插着一把刀。
一个生了锈的青铜刀,浸在女人两个高耸的胸部中间的血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