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好似世界末日般的时刻,异象,却随之而来。
先是满大街上到处可见的下水道井盖,像是被什么暴雨水流给顶上来似的,‘啪!啪!’不断的被顶起又落下,紧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漆黑的地下水,便从下水道,以及街道的各个低洼角落漫了上来,将这个虚拟现实化的城市里的人的脚掌给没过,也漫过了此时站在邪-教祭坛边的白焰的脚踝。
紧接着,月亮从天空的一边升起,开始高高的挂在天上了。
可现在明明是白天……
此时此刻,日月同时高挂在天上,共同朝着地面发出诡异且耀眼的光芒,然后此时,整个城市的地下水好像再也无法抑制了,冲破城市里的地下管道和下水道井盖,朝着天空爆发出来,如同一个个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喷泉似的,越喷越高,一下子就喷到了半空中,连同天上厚厚的云层,和云层边上的那些UFO飞碟,全都被那些地下喷发出来的黑水,给溅射,腐蚀,捅穿!
真的是没想到,就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刚才还密密麻麻的外星人飞碟,此刻已有大半,被黄泉黑水腐蚀,冒着滚滚黑烟,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然后就在即将撞击地面的时候,又因为虚拟现实的弱化,而化为白色数据光点消失,……此时的城市上空,那些外星人的UFO已经只剩零零闪闪的几只,然后此刻,霍明利他们一直藏身的装甲车,也趁机冲了出来,对着天上的那些剩余的外星人UFO,就开始激烈的开火,……一时之间,装甲车和UFO,相互之间进行了激烈的激光射线交战,并且最终,装甲车在全车几乎被打烂的情况下,略胜一筹,终于把天上那最后的几个UFO飞碟,也击落了下来,并且最终在即将坠毁地面的前一刻,化为数据消失。
黑色的暴雨,从天上‘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象征死亡的黑水,淹没了大地,此时的地面上,大水再一次涌来,淹没过了白焰的小腿,大风把他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吹起来,刘海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下面两只戴着美瞳的,血红色的眸子,……这时的白焰,直直的望着这无尽水面的一处,就在那里,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无比美丽的男人或是女人,静静的站立着。
极长极长的黑发,优雅的从那个男人的头上肩上洒落下来,一直漂浮到地上的黑水之上,随着水波的荡漾,不断的浮动着,一袭红衣刺眼而妖治,半边衣襟从白玉似的肩膀上滑落,露出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的,冰雪似冰霜迷人的一侧胴-体。
原来,他是个男人,只是一只悠闲的左手,持着一把扇子,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个下巴,和一双轻薄好看的嘴唇,……紧接着,这人薄唇开合,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来,但此时的白焰,却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一道好似蛊惑般的温和声音,正在喃喃低语着。
“我为……,非人,命连……”
“这世界,维度已经升高,我将再开……轮回……,穷尽整个太阳系……”
“……天族的小姑娘……,带她,离开吧……”
“何故!?”
然后这时,白焰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红衣男人命连的身边,半空中,横着漂浮着一个女人,黑长直,浅白色的连衣裙,那正是在轮回之海昏迷过去的何故,于是白焰连忙想要走过去,把她抱住,却没想到,就在同一时刻,另一个方向,霍明利也刚刚下了装甲车,同样的向何故奔去。
“……!!”
此刻,两个彼此间有着奇妙命运交错的男人,就此见面了。白焰停下了跑向何故的脚步,冷着一张脸,看着霍明利。
“!??……你……?”
而此时的霍明利,也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白焰,……他心理有种感觉,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甚至交过手,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霍明利还隐隐的觉得,这个男人很讨厌自己,正在对自己冷眼相看,更不希望自己跟何故产生一丝一毫的关系。
……
……
随着命连的消失,这场城市里的暴雨,终于停止了,积在路上的黑水也缓缓地褪去,……何故横着漂浮的身体,最终被命连的力量,移动到了一个干燥广场的高处,然后就等她自己渐渐醒来。
“……啊!白焰!”
“我在这儿呢。”
然后大概过了几分钟之后,何故终于醒了,只见她惊叫了一声,猛然从地上直起了身子,再四下里到处看着,直到看到了一直呆在她身边的白焰之后,就又喊了一声,一下就扑进了白焰的怀里。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就在离她不远处,霍明利也站在那里,……然后在看到何故醒来的此番情景之后,霍明利微微垂下了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白焰蹲在何故身边,任由她抱着,……此时的他,手里拿着离魂镜,心理却已经在想,现在‘无名神教’事件已经解决了,他也拿到了转换魂魄的东西,接下来,就该是他一个人面对的末日审判了,……也许是今晚,他就要将自己移魂换魄,现在的他跟何故,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白焰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起来,但此刻他的脸上,好看的嘴角又勾了起来,露出一脸他早已轻车熟路,又轻描淡写的微笑。
“我在这儿呢,你别抱得这么紧啊,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白焰,真的是你吗?……我,我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走到一个海里去的啊?”
“真的是我。”
“……那海???”
“也许那是你的幻觉呢,你知道的,之前这个世界,一切都被虚拟现实覆盖了,所以出现什么场景都不奇怪,……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全都恢复正常了。”
“是么……”
“是啊,还有,那个‘无名神’邪-教的人也都不在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暗中对你不利了,所以放轻松,不用再精神紧张了。”
“真的吗……”
“嗯,是的,放心。”
“白焰,我想回家,之前那些UFO团的人一直在背后监视我,我有好几天没睡好了,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
“好,你站起来,我这就送你回家,……放心,一切都结束了。”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我不好好的吗。”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怪怪的,……对了,你手上拿的这面镜子,好奇怪。”
“奇怪么。”
“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白焰……,我总预感,我可能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
白焰半蹲在地上,额前银白色的长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一时半会儿的看不出,他心理究竟在想着什么,只能看见他那双薄薄的嘴唇一直弯弯的笑翘着,就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
……
白焰送了何故回家,一路上,两人难得的没说什么话,就像是各有心事似的,同时何故也一直都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白焰拿在手里的那面‘离魂镜’,……然后来到何故家门口后,白焰也没多做停留,转头就要走,却被何故从身后,一把紧紧的抱住。
于是白焰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我总觉得事情很奇怪,……白焰,我是不是以后没法再见到你了??你可不要骗我……”
“不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明天照样可以见到我。”
被何故从背后紧抱着,这时的白焰,却没有回头,而是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着,……虽然此时此刻,他心理不是这么想的,……白焰心想,今晚动用‘离魂镜’,也许明天的我,就已经不是我,而是白夜了,……但这,有必要跟何故说么?这种事情有必要哭丧着脸去和别人,尤其是女人说么?我最讨厌在他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所以,每当自己可能遇到什么不测的时候,白焰总会在人前故作坚强,像个没事人似的,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一个人承担所有意外的生活。
只是这次在何故面前,他稍微有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我……”
这当口,依然是背对着何故,被她紧抱着,白焰开口说道:
“美女,我是不会消失不见的,但是近期,我可能会离开一阵子,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旅行。”
“嗯。”
“但说是旅行,其实人还是会在这个城市里,人还是那个人,就是脑子里头的东西不一样了,……你懂我意思么?”
“嗯???那是什么?”
“就是说,我的人可能还是那个人,但也许明天以后,我的性格,记忆,都会消失不见,……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另一个叫白夜的人。”
“!!!白夜……”
“你知道么?”
“知道,……在封门村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
“是了,就是他,……也许,我说是也许,明天以后,我就会变成他。”
第31章
此时是傍晚五六点钟左右,刚刚下过暴雨的昏暗天空,不知从何时起,又开始飘起了毛毛雨,……白焰和何故两人,依然在何故家门外的地方,背对着拥抱着,展开起长久离别之前的最后一段对话。
“白夜……,他……,他的人格要是占据了你的这具身体,那你的人格又会去哪里呢?白焰?”
“我自然会去他呆的地方了。”
“他呆的是什么地方?”
“是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座城市……,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一个人,……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
“可我不想这样……”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没法阻止这件事发生,你明白吗?”
“嗯……”
白焰此时依旧背对着何故站着,他隐隐的感觉,背后的衣服,在何故脸蛋贴着的地方,似乎变得有些潮湿,‘难道她哭了吗?’,他心理有些诧异的想着,忍不住有些想转过身去,把她也紧紧的抱在怀里。
呵呵……,这可真够讽刺的。
曾经想过好几次,关于两人离别时的情景,想象中的自己,总是轻松又自在的对她告别,亦或是招呼也不打,一声不吭的离开,却从没想过,会是现在这种黏黏糊糊,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这样并非是我的初衷啊,我可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样子’,白焰心想,于是他强行的控制住自己,没有回过身去。
但有一句话,在喉咙里卡的上上下下好几回,最后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那就是——,‘不要忘了我。’
其实按理说,当你真正的喜欢一个人,为一个人好,为她考虑的话,当你遇到了某些重大危险事情,很可能一去不复返的时候,你就应该让她彻底的忘了你,不要再等待,这样,即使你无法回来,对方依然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全新的人生,……但,‘我当然是很不甘心的,我偏要她等我,偏要她的心理只有我’,——不知为什么,白焰的理智和情感在关于‘自己的记忆’这块,产生了很强烈的冲突。
脑子是冷静且理智的,说要让何故忘了自己,不要开始无谓的等待,忘了自己。
但心脏却是灼热及自私的,叫嚣着,我就是要让她一直等着我,不要忘了我!
而大脑和心脏在几回合的争斗之下,心脏中汹涌的感情和自私自利的心思占据了上风,白焰的身体突然有了动作,——他举起两只手,移到耳边,把自己一直戴着的银白色金属耳钉解了下来,接着一个转身,变成了跟何故面对面,并且把她抱在了怀里的姿-势。
“哭啥?”
白焰嘴角微翘,嬉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何故的额头,然后又移到她的眼睛旁,把她翘起睫毛上的泪水滴擦去,……然后他两手抱住何故的腰,额前的银色刘海烟雾似的飘荡,一双红色眸子看着何故的眼睛,接着视线又往嘴唇的方向望去,然后轻轻的对她说道:
“如果有一天,我会忘了你,怎么办?”
“……可我不会忘了你的。”
何故这时已经有点哭出声音来,一脸哭丧着脸的难过,任凭白焰的手在她脸上怎么抚摸,都没有用,于是白焰又道:
“我离开的这阵子,这对耳钉就送你,当做纪念品,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这个,我一定会想起来自己是谁的,……因为这就是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白银作为金属,是一种很好的记忆载体,而白焰的这对耳钉,不光是白银做的,另外还掺有一种神秘的金属,能够刻下记忆。
曾几何时,白焰像个杀马特一样,总在身上丁零当啷的带满了各种这种银饰,除了喜欢出风头,标新立异的打扮之外,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身上的这些白银饰品储存下自己的记忆,当他不在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饰品送给重要的人,然后等待时机来让自己的人格复活。
因此,过去的十年里才会不断的佩戴着各色银饰,因为人格就等于是记忆,而这些承载记忆的东西,就是白焰与白夜的最大区别,是身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