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这才看见刘是,挣扎着伸着两只手往他那边够,“刘是叔叔,我好想你!”
刘是笑眯眯地把他从秀秀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搂着肩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一年多不见,咱们小宝又长高啦!小宝啊,听你娘的话,别偷偷跑出去玩,等过几天叔叔办完事回来,就带你去放风筝。”
“嗯~等你回来,我不要放风筝了,我要去你家玩你那些好玩的东西。”在小宝看来,刘是那些办案用的工具可比小孩的玩意有趣多了。
刘是哈哈大笑,“行啊,那就一言为定,你乖乖听话,回来刘是叔叔教你几招!”小宝开心地答应了。刘是交代完,就要告辞,站起来刚迈了两步,又停住脚,回头对秀秀笑道:“我听说巡按大人平时喜欢捡些孤贫弱小收入府里来用,这段时间,也克制一下吧。”
秀秀有点不好意思,“是刘非告诉你的吧?好,我听大哥的,近期不再用不知底细的新人就是了。”
刘是听了满意地点点头。正这时,院中忽然一阵嘈杂声,接着就见刘非的跟班小四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身上,屏住呼吸紧张地等着他宣布打探来的消息。
小四喘了两大口气,忽然一蹦三尺高,咧着嘴大笑大叫起来:“中啦!中啦!咱们刘师爷中了一甲探花啦!”哗地一下,所有人都欢笑起来,“太好了!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小宝更是高兴地在屋里蹦来蹦去,“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刘叔叔最厉害了!”。秀秀拍着胸口长舒了口气,跟着大伙笑了一阵,忽然又生出一点忧虑,自言自语道:“中的是探花啊……为什么不是状元呢……”
小四忙说:“皇榜贴出长安左门时,我听人们纷纷传说,说咱们刘师爷本来是状元之才,可是皇帝爱他生得俊俏、人品风流,就点了探花。当时我一高兴,就喊了一嗓子中探花的是我家师爷,结果呼啦一下就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上了,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家人,拉着我打听咱们刘师爷年龄,是否婚配什么的,那场面,可比状元家那边风光得多!要不是我急着回来给大人报喜,真想在那给咱们刘师爷使劲吹嘘吹嘘呢!”
大家听着小四眉飞色舞、比比划划的讲述,都笑起来。刘是知道秀秀的担心,也笑着对她道:“小非虽然没能三元及第,但是想来皇帝也不会再追究旧事了,没有把个新科探花绑去问罪的道理,包家妹子,你就放宽心吧”。如忆也在一边跟着猛点头,秀秀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重新又高兴起来,吩咐全府差人杂役,每人赏银三两,小四翻倍。小四欢天喜地地谢了赏,又禀告说今年因西苑园林新成,皇帝高兴,欲邀新科进士们同游皇家园林,以昭示皇恩浩荡,朝廷求贤若渴,礼贤下士之意,因此下旨荣恩宴于三日后摆设在西苑,今天只是赐了御酒,想来现在一甲的三人应该已着锦上马,夸官游街去了。
秀秀点头笑道:“看来今天追不上他们了,不过没关系,还有明天,咱们就在他们明天必经的集贤楼订几桌酒席,多去些人给刘师爷捧场、助威!”又转头邀请刘是:“刘大哥,明天你也一起去吧。”
刘是挠挠头,感慨道:“唉,当年我看着小非寒窗苦读那么久,却阴错阳差,无缘得中,如今他一偿夙愿,我是真想去瞅瞅他跨马游街,扬眉吐气的样子,可惜公务紧急,下午我就得赶着出京,这场面,还就真看不着了。”
公事要紧,秀秀也只好惋惜一声,与刘是约定待他回京后她与刘非再去登门小聚。刘是告辞走后,巡按包下的这个会馆的小院更加欢腾起来,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怎么给刘非庆祝,一会儿又有同乡听到消息前来恭贺的,又有想要结交前来投拜贴的,人来人往,直闹腾到了晚饭后才安静下来。
只是刘非一直没有回来,跟随他的家人一会儿传来消息说去拜师了,一会儿又说被同年拉去喝酒了,秀秀便知道应酬起来早不了。夜渐渐深了,小宝是小孩子熬不到太晚,秀秀见他已困得东倒西歪,就叫如忆安顿他去睡,自己敞着门,拿了本书在灯下看,然而总是走神看不下去,于是又拿出纸笔,沉下心去默写往日里刘非教她的诗词。一口气默了几大篇,秀秀心中满意,一张张地拎起来在微微跳动着的烛光下瞧,这才发现刚刚不知不觉间写下的全是“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君子于役,不知其期”一类的句子,她自己瞧着先笑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全都团了扔掉,又拿起把剪刀去剪烛花,正在这时,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过来了,秀秀惊喜地回头,果然见刘非背着手慢悠悠地踱进了门。
“你总算回来了啊!”秀秀急急地迎上几步,接着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从他身上每个毛孔,每根头发丝散发出来,浓郁得不像是喝的酒,倒像是人跳到酒缸里泡了个澡。她这才发现他走得慢是因为他根本快不了,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想带出醉态来。她赶忙扶住了他的胳膊,“哎,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要是不派人去接,你是不是都找不回来?”
阿非瞅着她微笑,“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诶,今天我不等到你怎么睡得着?”秀秀一边答着一边把他往椅子边拉,“来,快坐下。”
刘非却轻轻挣开了,他把一个进屋以前就一直攥在手里,藏在身后的纸卷拿出来,双手递上,“夫人,聘礼在此。”
这是他俩以前说定的:以金榜题名为聘!
秀秀一见,顾不得害羞,一把抄过来,喜道:“呀!快让我看看!”说着铺在桌上用手捋平,见捷报上赫然写着刘非的名字,以及“一甲第三名,赐进士及第”字样。她反复看了几遍,又两手捧着轻轻贴在胸口,长长叹息一声:“嗳~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心咱们可悬了三年……哎!阿非,咱们明天就把这个裱上,挂起来!”说着四处撒目悬挂的位置。
刘非看着她喜不自禁的样子,也跟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的聘礼你收了,你要回我什么礼呢?”
“啊?还要回礼啊?”这她还真没想过,寻常礼物容易,可是能配得上这个份量的,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刘非看着她真心实意地犯了愁,嗤地一笑,偏过了头,指指自己一侧脸颊,“这还不简单嘛?来,这儿……”
“啊?……”她不免羞涩,然而刘非的要求太简单合理,拒绝了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她迟疑着,又不自觉地往门口瞟了一眼。
“嗐!没人啦,都睡了,快点……”刘非又把脸往前凑了凑,催促着她。秀秀下了决心,身子贴过去往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又快速退后。
这一吻堪称是蜻蜓点水,鹅毛拂面。
意犹未尽!不过这是秀秀第一次主动献吻,不能逼急了她,阿非这样想着,笑着放她轻易地从自己身边逃开。他见桌上有酒,随手斟了两杯,“秀秀,今天你得陪我喝上几杯。”
酒是秀秀准备的,她原来也是想助助他的兴,但是现在她改了主意。“哎,你今天已经喝得太多啦,我去倒茶好不好?咱们以茶代酒?”
刘非摇头,“不好,什么时候都可以以茶代酒,但今天不行,今天我,呃……”刚说到这,他忽然打了个酒嗝,后面“高兴”两个字就憋回去了没说出来,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好吧,那就只饮三杯。”
“说定了只是三杯哦,”秀秀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与他对碰了一下,“嗯,那这第一杯,我就贺喜你旗开得胜,夙愿得偿。”这一杯刘非喝得颇为郑重,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第二杯,我愿你前程锦绣,一展胸中抱负!”二人又一起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