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用手点指她两下,“果然是你聪明,不过……那些进士们都穿着一样的衣裳,看得人眼花,我除了认出刘非来了,其他的一个没记住。”说着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安乐公主忽然一指远处,“你瞧,那些一模一样的人现在又去游湖了。”
秀秀向湖中望去,果然见两艘超大的画舫一前一后驶在湖心,舫上影影绰绰全是蓝衫。
“好容易能来一趟,他们可真会享受啊”,秀秀笑道。
安乐公主一撇嘴,“那算什么,你要是想去游湖,咱们一会儿也去好了,不过大船太稳太慢,其实没什么意思,还是小船更好玩,就是那种……喏,你看,就是宫人侍卫用的那种,快得很!”
安乐公主指着的是原本停在岸边的五六条小艇,现在它们正比着赛一般飞快地朝着两艘大船的方向划去。秀秀微笑着凝眸远眺一阵儿,忽然皱了眉,她食指往唇边一竖,示意安乐公主噤声,侧耳仔细倾听片刻,变了脸色。
“公主,那边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第3章 三
“哎——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安乐公主见秀秀丢下一句就转身大步下楼,追着她的背影问。
“像是有人落水!”声音已到了楼下。
“你怎么知道?”安乐公主冲着楼下喊了一声,又扒着栏杆往远处望了望,再看秀秀时她已离楼几丈开外了,公主急得跺脚,“喂!等等我呀,我也要去!”
秀秀的脚步却片刻未停,她无暇跟安乐公主解释,也等不了她,她方才望见小艇拼了命地往大船那边划,而大船已停住不动了,其中一艘上本应整齐排列划船的宫人缺了不少,船身微微晃动倾斜,像是满船的人都跑去了另一边,又隐约能听见嘈杂的呼喊声,分明是发生了险情!刻不容缓,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一探究竟!
秀秀心中焦急,只抄近路走,遇到林木、围墙之类拦路,连轻身功夫都使了出来,好在她身穿朝服,侍卫认得并未拦她。半路上居高临下望见那艘船已调转船头,她便顺着它行驶的方向,奔码头而去。到了一看,沿岸密密层层站的全是穿着蓝罗袍进士服的人,她一把扯住一个,“出什么事了!”
那是个颇为年轻的进士,惊慌失措中带着几分看到了大事的兴奋:“船……船上有人落水啊!”
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她沉声再问:“几个人?情况怎样?”
“那不清楚,太远了。不过您看,那不是救人的船回来了么。”年轻进士边说边往岸边一指。
哦?是吗?秀秀站在外围,视线被遮挡,只能看见大船缓慢地驶向码头,她拨开众人挤到前头去,才见一条小艇正向岸边靠过来。艇上两个侍卫,一人摇浆停靠,另一个肩上扛着个落水者,没等船停稳,就踩着水疾步走上来。
秀秀迎上去接应,“人怎么样?”
侍卫见是一位穿着朝服的大人,不敢怠慢,一低头当是行礼,答道:“回大人,情况不大妙,我们一路控水回来,这人还是没一点反应。”
“快放下来我看看!”秀秀一边吩咐着,一边帮着把溺水者从他肩上卸下来。溺水之人浑身滴着水,下身先着了地,秀秀一条胳膊揽住这人绵软无力的身子,另一只手去拂开他被水泡得散乱,贴了一脸的头发。
一看之下,如遭雷殛!
这个溺水之人,竟是刘非!
其实她在望见这边出事时心头已有阴云笼罩,方才侍卫扛着他上岸时,虽然看不到脸——事实是连上半身都垂在侍卫的背后看不到——她的心却没来由地跳得砰砰作响,不过她刻意地不愿往坏的方面去想,直到她抱住他的身体,撩开他的头发的这一瞬!一切不安,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竟然真的是刘非!
但是怎么可能?她的师爷不会游泳,一向谨慎,怎么会在如此平稳的大船上掉到水里去?!
刘非紧紧闭着眼,头软软地垂着,脖子扭成了一个让人看了觉得难受的角度。秀秀目眦欲裂,她用力晃了他两下,“刘非,刘非!”
随着摇晃,刘非的头又向后仰去,惨白的脸全部曝在太阳下,更显刺目,口唇却是青紫色的。颤抖的手摸了上去,冰冰凉凉,毫无温度!如此声息全无的人是刘非?秀秀的心像给人剜了一刀,疼得她嘶吼起来,“刘非!醒醒!你给我醒过来!”,手上改摸为掴,一下下狠狠地拍在刘非脸上。
旁边围观的人被她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都后退了半步。一个花白胡子的官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拽住了她的袖子,“包巡按,哎,包巡按,请住手吧……”秀秀茫然回头,恍惚认出他是礼部的一个侍郎,姓杨。
杨侍郎伸出两根指头,颤颤巍巍地探到刘非鼻下,又吓得马上收回来,跌脚叹息道:“刘探花虽然喝了不少酒,可是上船时看着还好好儿的呀,怎么就一不小心失足落水了呢?唉,唉!青年才俊啊!可惜了……可是事已至此,包巡按啊,你也要节哀,不要太难过了……”
秀秀瞪着他,冷笑一声:“我难过什么?他又没死!”不过这个杨侍郎不中听的话确实点醒了她,难过有什么用?赶快想办法把刘非救回来才是正事!她刚才真是急糊涂了,竟忘了自己经历过水患,懂得如何救人的!
一瞬间清醒,秀秀不敢再迟疑,她一把将刘非抄起来,低喝一声:“闪开!”
周围的人忙不迭地后退让路,秀秀四下一望,见不远处有片平坦的开阔地,疾步走过去,将刘非身体在地上放平,她跟着单膝跪在旁边,把他的头侧向一边,捏开下颌,麻利地清理了口中的秽物,又刷刷两下扯开紧裹着他的腰带和层层的衣领,然后双手交叠,在刘非胸腹处有规律地按压起来,按十几下,又俯下身捏着他鼻子口对口地度气过去。
旁观的人已被秀秀的所作所为惊得目瞪口呆!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孤男寡妇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扯衣服又……唉!真是伤风败俗成何体统啊!不过他们都是饱学之士,有涵养有城府,不至于像市井小民一样当街就嗡嗡议论,他们只有按圣贤书中教导的那样:非礼勿视,于是一个个或抽着凉气,或佯装咳嗽,低头侧身不去看秀秀与刘非,可是又偏偏抑制不住好奇心,隔三差五趁左右没人注意眼睛还要溜过去瞄一眼。
秀秀全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她已放下一切杂念,不去想前因,也不去想后果,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件事:救活她的师爷!
一轮一轮地做下去,没有片刻停歇,如果刘非一直不醒,她就打算这样循环往复下去,直到地老天荒!刘非!你最好给我乖乖地醒过来,否则就是追到阎王殿,我也绝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