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商昭主动开口:“阿姨好。”
“小念。”她在车上就看见了念湖牙和旁边让她觉得有些眼熟的男生,“你好。”
“谢谢你照顾小念。”来不及细想他是谁,庄清姿温和地表示谢意,握住念湖牙发烫的手指,又贴贴她额头。
确实很烫。
“您来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上课。”傅商昭取下书包,随意举起鸭舌帽往头上一扣,礼貌地道别,以免念湖牙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一路上,庄清姿都始终紧握念湖牙的手。
需要抽血化验时,念湖牙提前闭上眼,咬紧牙关。冰凉的酒精在皮肤上来回擦拭,手臂因为紧张发着抖。
从小到大,她在一众嚎啕大哭的小朋友中间格格不入,哪怕害怕,也倔强地不掉一滴眼泪,每次都会被护士夸赞勇敢。
庄清姿站在她身侧,伸手拥住她的头,轻声哄:“一下就好了。”
指尖是很好闻的香气,呢子大衣融进一点雨后空气的味道。
走神之间,手肘内侧短暂的刺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念真勇敢。”
念湖牙鼻尖一酸。
浅咖色的呢子大衣上,多出两滴很圆的泪痕。
念湖牙靠在冰凉的座椅上,呼吸着让她头晕目眩的空气,看庄清姿提着一袋药过来,化验单和病历本也一并放在塑料袋内。
“我们回家。”
窗外的景色迅速后退,模糊成一道影子。阳光时有时无,庄清姿揽过犯困的念湖牙,让她枕着自己肩膀。
“靠过来休息会儿。”
吃完药,念湖牙昏昏沉沉睡到下午。
她拉开窗帘,让落日洒进房间。端起还温热的水杯喝了一口,脑中纷乱的情绪像是一团乱麻。
虽然从梦魇中脱离出来,那些窃窃私语却依旧嬉笑着,不依不饶地纠缠她,不让她离开。
梦境的低落情绪带到了现实生活中。
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想找醒醒。
房间内看了一圈,往常可能窝着一团猫饼的几个地方,都不见它的踪影。
念湖牙抬高声音:“醒醒?”
似乎不在。
全身上下汗津津的,念湖牙换了套睡衣,重新将自己裹紧,看着窗外的景色,垂落的枝叶偶尔被风吹起,出现在她视线内。
“醒了?”
念松云推开门,确认她清醒着,又转身准备离开。
和梦中一样。
“……爸爸。”
念湖牙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因为中午回家后就服下了消炎药的缘故,她声音不再发哑。
他脚步顿住,回过头,神情是很少见的柔和。
“怎么了?”
念湖牙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收紧。
深呼吸,一口气说完,她可以的。
“我不是没礼貌,也没有故意不叫人。因为我脸盲,根本分不清他们的脸。”
如果没有提示,面对一年就见一次面的亲戚,念湖牙压根不敢随意开口,毕竟念松云不会随时陪在她身边。
尽管叫不出具体的称谓,但她会问好打招呼。
那年除夕,她在房间内写完作业,推开门,走到一半,就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
短短几秒钟,她记到了现在。
后来有几年,他们看到自己,很明显闪躲不自然的态度。因为心中早就有预感,念湖牙倒不像最初那样难过。
话题突然跳到过年的事情,念松云眼皮一跳,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神情严肃:“……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他居然不知不觉被瞒了这么久。
念湖牙用力地一拍被她抓得皱皱巴巴的被褥,眉头紧蹙,表达不满:“我和你说过!三次!结果你转头就忘记了,还特别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