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开了。
他抬腿——抬不起来,被两只小手紧紧抱住。
“阿弥陀佛,贫僧念你修炼不易,这才不曾动了收你的念头,你为何屡次纠缠?”
红衣少女扒着他的裤腿坐起来,抱紧不撒手,嘻嘻笑,“你救了我,还把我养大,我来报恩呀。”
“区区小事,无需介怀。”
中译中:恩将仇报大可不必。
“对我来说是大事,是生死那么大的事,没你就没我,所以我打算赖着你,不对,陪着你,你收下我好不好?”
“不好。”僧人冷冷拒绝。
他身形忽然一闪,人已经走到院子中,小花妖看着扑空的双手,呜呜呜地小声抽泣。
哭了会儿,累了,从系在腰间的布袋里掏出野果,嘎吱嘎吱开啃,转眼吐了一地果核。
“小师父,我快要撑死啦,你出来帮我揉揉肚子好不好?”
“小师父,天黑了人家好怕怕,我还是个小姑娘来着……”
“小师父,今天晚上星星好少哦,快下雨了,狂风暴雨即将摧残我这朵娇花。”
喊来喊去没人理,小花妖没人领自己又进不去,干脆靠在门上数星星,“一颗、两颗、四颗——”
“三,被你吃了吗?”
盘膝坐在佛前诵经的僧人忽然睁眼,他可以忍受她哼哼唧唧一整天,就是没法忍受三丢了。
必须整整齐齐才行。
小花妖的声音卡了下,陡然欢快起来,“三颗、四颗、五颗——七颗?”
僧人:“……”
妖就是妖,果然狡猾如斯,逼死强迫症。
门外的声音丢三落四地数到一百时,门终于开了,小花妖开心地跳起来扑上去,“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小师父我好喜——呜呜呜!”
一个禁言法术,四野恢复清静。
荒山野庙,千年来就只有这一个僧人,问就是剧情设定,主要是节约经费省群演。
红衣少女吱吱呜呜发不出声,气得踢门一脚,然后抱着脚疼得来回乱蹦。
门后的僧人默默看了片刻,转身离开,仔细看的话,他眼底带着一丝淡淡笑意。
夜里,雷雨突至,天空轰隆作响。
红衣少女被淋得浑身湿透,凄凄惨惨地歪在寺门前,等啊等,直到一不小心睡着也没等到有人来开门。
天生地养的小花妖,怎么会真的怕风吹雨打?
她没心没肺睡得香甜,手脚四仰八叉,身子快要被这场大雨淹没。
忽然,寺门轻轻打开,僧人打着伞站到她身边。
她睡了一宿,他站了一宿,头顶的竹伞倾斜过来帮她遮住暴雨,后背的僧衣不知不觉被打湿。
破晓时,云消雨歇。
小花妖被饿醒,伸个懒腰,肚子咕咕叫。
她一眼看到身旁的竹伞,伞下还有一盘白白软软的糯米糕,“嗷”地一声跳起来,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
“小师父,我还在长身体,一盘怎么够吃嘛,再来一盘~”
门后的僧人弯了弯唇角,没理他,径自去做早课。
出门时,他依旧目不斜视地走远,只是小花妖手边悄然多了一盘沉甸甸的糯米糕。
山间的日子平平淡淡,匆匆而过。
他们好像回到了曾经,僧人早出晚归,总不会忘了投喂这个赶也赶不走、每天嗷嗷待哺的小花妖。
某一日,小花妖被烈日晒得中暑,撒娇要抱抱。
她只是随口一说,毕竟门前数月,她已经习惯了被冷落。
然而,谁也没想到,僧人弯腰将她抱起,千年来第一次,带她走进了这座隔开他们的寺门。
“老实待在院子里,不许乱跑。”僧人交代。
小花妖喝足了清甜的山泉,原地满血复活,眼珠滴溜一转,“小师父,山间昼夜温差大,我要进屋睡觉才不会染上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