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胖咪子
时间:2022-04-08 08:08:56

  思来想去,沈愉初只能猜测,会不会是安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杨兴,听秘书说她病了,神机妙算地帮了她一把。
  只能下次找机会试探一下,回份礼就是了。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为了赶上上午九点在公司的会议,沈愉初赶了最早一班高铁回程,特意没有告诉李延山,上了高铁才发微信让他今天自由活动。
  路途中信号时断时续,回城后才收到李延山客套的感谢。
  *
  又是一天千篇一律的高强度工作,沈愉初撑着初愈的身体坚持到下班时间,实在疲乏了,决定把剩余的工作带回家做。
  按了底楼的门铃,贺欢一反常态地在门口等她,见着她就深深躬下去,“姐妹,我对不起你!”
  沈愉初拉着箱子退后一步,故意迟疑,“你把马桶堵了?”
  气得贺欢追着她打,负荆请罪的氛围登时就消了。
  她进房间换上舒服的睡衣,贺欢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解释来龙去脉,“就是上回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交流项目,去法国的,机会特别难得,我们公司好多人抢破了头,不知道那项目负责人怎么昏了头就看上我了。”
  沈愉初短暂地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梳子,回头拥抱贺欢,“那是好事啊,恭喜你!”
  贺欢张开双臂回抱她,面上笑着,假装难以忍受地嘶了声,“好肉麻。”
  “我也觉得。”沈愉初苦下脸。
  同时放开,面觑面,哈哈大笑。
  沈愉初拿起发梳,撑开黑色发圈扎头发,笑意融融地问:“什么时候走?”
  “那边招人招得急,让办好签证就过去。”贺欢笑意收敛,紧张兮兮地觑她,“也就是说……”
  沈愉初云淡风轻地哦了声,接下话茬,“没事,我们问问房东,看看能不能提前退租。”
  其实麻烦肯定会有,但这是贺欢的好机会,她不想表现得扫兴。
  沈愉初从毕业回国,就跟贺欢一起合租了这套两室一厅,全明户型,全新装修,采光通风皆良好,而且离两边的公司都很近,楼下就是商圈,离地铁口就五分钟路程。
  唯一的缺点就是租金略贵,九千块一个月,押二付三。
  沈愉初最近装修远航路的房子,花钱如流水。
  而贺欢虽是公派出国,自己要出钱的地方也不少。
  前几天刚交了房租,两个人都穷得叮当响,谁都舍不得这几万块钱。
  吃完晚饭,沈愉初和贺欢在客厅给房东打电话,手机置于茶几上,房东太太微怒的声音从公放里传出来,“怎么能说不租就不租的咯?你们临时临了跟我说退租,我到哪里找合适的下家来。”
  沈愉初努力卖好,“阿姨,我们也不是马上就搬走——”
  房东太太不悦打断,“你们实在要搬,可以,房租和押金我是不会退的。”
  “那这样您看行不行。”意识到房东抗拒意味浓厚,沈愉初咬咬牙,另外想了条路子,“您先把一半租金退给小贺,我负责再找一个租客住进来,保证不损害您的利益。”
  贺欢比她更急,至少得把贺欢的钱要回来。
  “那不行!”房东太太情绪激动,“当初是看你们两个小姑娘干干净净又有文化,我才租给你们的,要是找了那些不三不四的租客,万一把我好好的房子弄坏了怎么办。”
  贺欢凑过来,讨好道:“您放心,我们肯定替您找一个干干净净又有文化的租客。”
  房东太太冷笑,“那我怎么知道别人会不会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呃……”沈愉初被堵得语塞,跟贺欢傻眼对望。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要么你们就搬走。”房东太太不愿再说,直接撂了电话。
  “这可怎么办?”贺欢惘然问道。
  沈愉初也想不出办法,只好先放下这件事,拿上干净衣服去洗澡。
  等洗澡出来,房东太太再打电话来,态度较刚才缓和了太多,“刚才我跟我老公商量过了,算了算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可以找别的租客,但是要我事先看一眼,我同意了才行。”
  “谢谢阿姨!”沈愉初和贺欢喜出望外,赶忙道谢。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还没出门,房东又是一通电话砸过来,说她想了一宿,觉得还是不妥,反悔了。
  沈愉初急着上班,只能跟贺欢约定晚上回家后再商议。
  *
  职业道德的最后一次培训,沈愉初依旧坐在李延山旁边。
  和往次相谈甚欢的氛围不同,因她有意的疏远,一整个上午,他们都没有说上三句话。
  对话仅限于两声问“早。”
  午休时分,沈愉初叫了外卖便当,和几个同事在pantry一起吃。
  刚拆开一次性筷子,还没动口,房东太太的电话来了。
  “小沈,我想来想去,唉你们小孩子在外面打拼也怪辛苦的,攒点钱不容易。就按你说的吧,你去找个租客,一定要找爱干净的啊!”
  沈愉初被房东的反复搞得焦头烂额,给贺欢打电话通知了这个喜忧参半的讯息,“就是这样,还是尽快找合适的租客吧,不然我怕她又变卦了。”
  贺欢说:“好,我在同城网站上挂个招租,再在我们公司问一下。”
  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沈愉初午饭也没心思吃,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回到座位,在源茂的内网论坛里也发了招租信息。
  一个中午过去,来问的人倒是不少,可惜有人房租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有人出差了过几周才能来看房。
  沈愉初不敢冒险等待,按房东太太这一天几变的性子,多一天都是变数。
  有个认识的女同事,知根知底又好说话,倒是保证能尽快搬进来。但她养了两只猫一条狗,当初租房的时候,房东曾经三令五申明令禁止养宠物,也就不成了。
  一天下来,毫无收获。
  沈愉初悻悻收拾东西等电梯,不巧又在电梯间碰到了那帮实习生。
  上回提议吃面的高胖小哥站在李延山对面,正在义愤填膺地替他打抱不平,“你们学校怎么能这样啊?!让你说搬就搬?你这一时半会儿上哪找房子啊?”
18
  很少有人知道, 从培训中心的茶水间穿过去,再沿着长长的消防通道走一段,推开防火门, 有一个空旷的露台。
  季延崇去那儿抽了支烟, 顺便处理些琐碎的杂事。
  安城酒店总统套房的阳台玻璃门被台风吹坏了一块,酒店发了维修账单来, 赔了点钱。
  私下联系陈怀昌情妇的事, 叮嘱钱侃收尾做干净些,别将风声透露到陈怀昌跟前去。
  还有上回无意间听到吴亮的抱怨,他特地走访了一趟安城仓库,有些发现,命人去跟进。
  一根烟抽完,正好处理了个七七八八。
  含片薄荷糖, 回教室去。
  刚从消防通道出来, 就看见沈愉初在转角那株徒长的鹤望兰盆栽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她的室友, 应该和她很相熟,沈愉初神态语气都自然得多, 愁眉苦脸得很是真实, 言谈间烦躁地伸手去拉拽鹤望兰阔大的叶片, 下手力道大了些,整支宽叶都被她扯向一边,她又像吓了一跳, 赶紧松手, 还探头往里检查植物有没有受伤。
  看她白衬衫黑套裙黑高跟,一丝不苟的通勤着装,做出这种有几分孩子气的举动,季延崇觉得好笑。
  他没有走过去, 懒散靠在在转角处听完她打电话,大致弄清了全貌。
  室友突然要搬家、房东善变,以及——
  她急需一个新室友。
  *
  沈愉初没有掺和进实习生们的交谈,抱臂抬头专心数电梯楼层数字。
  但空间狭小局促,谈话声遮掩不住地流进她耳朵里。
  高胖小哥为李延山抱完不平,齐刘海甜妹立刻凑上前献关心,“发生什么事了?”
  “学校宿舍不让住了。”李延山苦恼地揉了把头发,“本来答应让我住到新生入学,昨晚宿管来了一趟,突然改口了,限我这周内搬出去。”
  他个子高,头发又浓密,皱眉揉头发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很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有个好心的小哥说:“要不……你先去我家住几天?”
  “我先找找能长住的房子吧。”李延山感激地看他一眼,“但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麻烦你几天了。”
  “你爸妈不在本地吗?要不回家住几天吧。”齐刘海甜妹提议。
  高胖小哥脸色微变,不自然地扯了扯齐刘海甜妹的袖子,让她别再往下说。
  “没关系的。”李延山对高胖小哥微笑着摇摇头,笑中带着一丝明晃晃的苦涩,声音微哑,“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早年另外组建了家庭,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
  人群阒然,飘忽几声尴尬的抽气。
  “对不起啊……”齐刘海甜妹底气不足地道歉。
  李延山耸肩笑笑,“没关系。”
  怎么看,眼底都流淌着受伤和无助。
  沈愉初忍不住看他。
  这一瞥,发现他西装外套袖口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根黑线突兀地凭空歪曲着。
  一种奇异的母性光环击中了她。
  自幼缺少父母关怀的可怜大男孩,自己一个人艰难成长,连颗扣子都没有人缝。
  心底深处有一块地方,还存着为数不多的一点柔软。
  一电梯的小朋友叽叽喳喳为李延山出谋划策,有实用的,也有天马行空的。
  她忽然莫名地同情他。
  电梯门开了,人群渐渐散去,沈愉初落在后面,视线不知不觉往缺失伴侣的袖口看。
  踟蹰几步,她追上去,拍了拍那孤单的衣袖,“Alex,你在找房子吗?”
  听她三言两语介绍清情况,李延山面上微露迷茫,和惊喜交织在一起,五颜六色。
  好像是不敢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正着急找住处,她就缺室友了。
  沈愉初细回想了一遍眼下的情形,从他的角度看来,还真像是她处心积虑图谋不轨。
  于是她话锋一转,“但是租金稍微有点贵,性价比普普通通,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似热情招揽,反倒像是隐隐推拒了。
  “太好了,我正愁得不行。”李延山倏然扬起的欣喜语调截断了她的犹豫,“今天方便看房吗?”
  沈愉初微讶,“现……在?”
  在她刚觉得不成事了的时候。
  李延山委屈点点头,“我怕再拖几天,宿管就要把我的东西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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