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难过地低下头,“是这样的不错,可是我发现,就像你说的,这只是缓兵之计,治标不治本。”当她面对沈清源,想到他们已经不可能有交集了,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丁芳笑出了声音,“想不想知道,怎么治本?”
“想。”
“不爱他。”
爱,是人类史上流传最广泛,最漫长的一种疾病。基本上无药可解,症状轻缓者,可以用时光来治疗。
唐心愣了愣,“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彻底放弃他的。”
“那陈宁喜欢他,你也应该无所谓才是。唐心,承认自己做不到不爱他,别压抑,别自欺。”丁芳冷静地分析,“你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你心里,你是不是也以为沈清源是完美的?”
“难道不是吗?”唐心挠了挠脸。
“你把沈清源想象得越完美,你就越痛苦,因为他是你自卑的来源。其实沈清源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完美,他有好几次……”丁芳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妥,“算了,以后再说。”
唐心被勾起了好奇心,“学姐,沈清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芳没立即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望向远处的沈清源。他正在配合周祖光,对着话筒回答一些问题。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站在哪里,就能聚集起一束光芒。他们天生就注定要站到更高的舞台上。可是光芒越茂盛,阴影就越黑暗。
“你所看到的沈清源,只有一半。”丁芳的笑容很玩味,“他把自己的另一半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
唐心也看过去,当看到陈宁站在他身边,头顶只比他的肩膀微微高出一点的时候,心里又开始一阵阵地难受。最萌身高差……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陈宁。美貌、事业、前途,她都有,而陈宁什么都没有。可是那些东西和沈清源相比较,居然能够瞬间土崩瓦解,不值一提。
采访很快就结束了,周祖光让摄影师收起机器。唐心有些惭愧,这次采访她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主任,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吗?”唐心问。
周祖光看了看在不远处喝水的沈清源,心领神会地点头,“好。”想了想,他攥起拳头,“加油。”
唐心哭笑不得。她镇定了一下,走到沈清源身边。他放下纯净水瓶,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开口。
唐心转过目光,看向远处正在交流的运动员们,这画面让她一点点平静下来。接着,她说:“沈清源,其实这五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沈清源周身一震,惊讶地看着她。
“但是从今往后,我会试着忘记你。”唐心的声音里有一丝悲哀,“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想象,你对我的世界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唐心,看着我。”
“沈清源,再见。再见的时候,我们就是陌生人。”她说得很慢,像在宣誓。
沈清源上前一步,“唐心……”
唐心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扭头往射击馆外快步走去。她不敢看他的脸,怕看上一眼,自己就会失控,失去说话的能力。
沈清源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纤细秀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从未有过的感受。道理他都懂,是他将她推开,这世上也没有人有义务永远被另一个人伤害。可是分离的这一刻来临,他还是会痛。像心被挖空了一块,生生地疼。
“沈清源,等会儿开会,我们要商量一下接下来几场比赛的策略。”张教练走过来说。
沈清源抬起眼睛,眸光清淡,“教练,我想请半天假。”
“可是马上要开会,而且……”
“谢谢教练。”沈清源提步就往外走。张教练直瞪眼睛,“喂,你这孩子,我没答应啊!”
丁芳走过来,对张教练说:“他想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吧。”
“丁医生,我怕这孩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思乱想。”
“他什么时候没有胡思乱想了?”丁芳叹气,“你们都觉得他成熟稳重,可在我眼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目前的心理状态。”
“什么?”
“摇摇欲坠。”
冬天天黑得很早。
沈清源到达医院的时候,食堂已经开始派饭。他走进去买了饭票,要了一碗红豆粥。红豆粥盛在纸碗里,散发出清甜香糯的气味,在塑料袋上扑出一层薄而白的雾气。
他上了八楼,和护士站打了招呼,便来到一间病房里。靠墙的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妇人身上插着各种体测仪器,床头柜上还有一个监测仪器,屏幕上显示着有规律的心电图。除此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沈清源皱了皱眉头,将红豆粥放在床头,低声喊了一声,“妈。”
沈母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你最爱的红豆粥,从小到大你都会熬给我喝,这大概是你最熟悉的味道了吧?”沈清源打开塑料袋,让红豆粥的香味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