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安说你还在医院的时候给你做过实验,你对外界熟知的一些都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只有看到迟弈哥哥的时候才有比较大的情绪波动。”
梁嫣低下头,语气越来越难过,浑然没有发觉乌桃现在的心情有多么震撼,只是闷着声继续说。
“原本他以为这是你的大脑对熟悉的人做出的下意识反应,所以没有认为有什么特殊。可是后来那个翻墙的来家里的时候,你的反应却那么漠然。”
“迟弈哥哥在你心里就是特殊的存在,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你才会这么快就爱上他,和他在一起。”
“我们在禧园的时候,生活的不是很开心吗……”
“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走呢,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自己爱的人呢?”
梁嫣委屈地哭起来,抬起头问:“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说,什么绝症,无法生育,心理疾病都没关系的……方舟集团能做到一切对普通人来说做不到的事情,你就说说到底为什么吧?”
“你走的那几天迟弈哥哥病了,他发着高烧,从病床上跑下去要去找你,沈云安都觉得他疯掉了……”
“我从来没见过迟弈哥哥红着眼睛哭的样子。”
“但我那天真的看到了。”
“我觉得迟弈哥哥好惨好惨啊。他和你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父母去世了,集团差点被人骗走,他一个人熬过来了。好不容易你们又在一起了,他真的每天都很开心,但是刚刚过完生日,你又离开了。”
梁嫣一边抽泣一边说着这些,乌桃的心一次比一次震惊难以接受。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剧烈地跳动着,完全被梁嫣所说的一切带着走。她每抛出一件自己从不知道的事情,她的心口又更闷一分。
像空气都被抽走掉,她如同一尾鱼被扔到岸上,干涸地无法呼吸。
鱼鳞被毒辣的光毫无遮掩地炙烤,密密麻麻的疼。
疼得她这么冷感淡漠的人,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忍不住鼻子酸涩地哭。
她似乎能看到那个时候的迟弈是什么样子的状态。
是骄阳坠落,是天光乍暗,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低沉。
一想到迟弈红着眼睛哭的样子,乌桃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翻来覆去的搅动,而后一把攥住,痛得她浑身发抖。
乌桃从来不知道。
原来她第一次和迟弈分手的时候,迟弈正在人生的低谷。
她曾经只记得梁嫣说过,迟弈的父母因车祸去世了,但从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
她怕问了惹了迟弈伤感,所以从不主动提起,迟弈也从不主动去提。
她更不知道,原来自己每一次的离开都给迟弈带来了这么严重的打击。
自责和内疚感如同巨大的海浪,裹挟着她不停下坠。
而梁嫣所说的她和沈云安的猜测,也让她觉得无比的震惊。
她的潜意识里。
失忆的时候,她最想得到的是迟弈吗……?
乌桃这人一向讨厌回头看。
她习惯冷静,克制,压抑,习惯一切情绪都藏着不说默默消化。
习惯将所有会让她难过的事情压住不去翻阅和思考。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就像一只不能回头的鸟。
不管路上受过什么挫折,摔倒多少次,有过什么伤痕,她都坚强地痊愈,然后继续前行,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导致她不能回头的原因。
这些话来带的巨大冲击,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她头一次开始思考。
这么久以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爱迟弈?
问题抛出以后,乌桃努力地回忆,努力的思考,却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混乱。
她发觉,她根本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她不知道。
失忆时那些疯狂心动的瞬间,相爱的画面,甚至抵死缠绵的感觉似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她思索着,难道这不算爱吗?
到最后,明明连她自己都找不到她一定不爱迟弈的证据。
她却下意识执拗地认为自己不爱任何人。
所以……她爱吗?
乌桃突然很想迟弈。
很想很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很!重!要!
第63章 梦境
梁嫣抹了一把眼泪, 泪眼婆娑地看向乌桃,才猛地发现乌桃也在哭。
她虽然一直沉默着,好像没有回应, 但是她的反映却直白地告诉了梁嫣, 她此刻的心情。
梁嫣很惊喜地说:“姐姐,你怎么哭了,你果然不是不爱迟弈哥哥的!”
乌桃下意识别过脸, 不愿意被她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便依旧沉默着没有出声。
在梁嫣又要问话的时候,乌桃快速抽了两张纸巾,一张递给梁嫣, 一张留给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开口道:“说实话, 我现在心理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看向梁嫣, 诚恳道:“我能自己好好想想吗, 过一阵子我再给你回复, 可以吗?”
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已经是梁嫣这次来最好的结果了, 她喜不自胜,顿时点点头说:“可以!”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 乌桃的心里更是五味繁杂。
她低声道:“小嫣, 我有个请求。”
“什么?”
“我们今天的对话, 能不能不要告诉迟弈?”
梁嫣不理解:“为什么?如果迟弈哥哥知道了你为他哭, 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乌桃回避了她天真的目光, 温声说道:“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好,告诉他, 如果是空欢喜呢?我岂不是要对不起他更多一次。”
梁嫣觉得有道理,只好可怜巴巴地答应了。
两个人又说了些其他话,梁嫣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乌桃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想清楚,千万不要糊糊涂涂的错过幸福。
乌桃答应了。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乌桃难得的没睡觉,一直看向窗外的夜景。
余晴观察了好几次,忍不住问:“桃桃,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觉得你现在心事重重的,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不在状态。”
乌桃从发呆中打断,随口说着:“嗯?没什么。”
她扭头问余晴:“剧本选的怎么样了?”
余晴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记录一边说:“已经和公司那边在筛选了,你出了绯闻以后有不少意向剧本都撤了,幸好还剩不少质量过关的,正在综合考虑,过几天应该就能定下了。”
有些遗憾的,余晴说:“可惜了,始终没有我特别满意的。”
“你不走流量路线,下一本直接转型最好,突出演技,但是霜华录让你大爆,送来的剧本都不太有挑战性。”
乌桃抿抿唇:“那电影呢?”
余晴有点头疼地靠在椅子上:“圈子里一向有鄙视链,拍电影的看不上拍电视剧的,拍戏的看不上专门搞综艺的。电影圈子门槛高,票房也难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格的邀约呢。”
余晴已经非常努力了,每天因为工作忙的焦头烂额,乌桃不想她压力那么大,温声说:“没事,不急的,实在不行就接个差不多的,有戏拍就行。”
听出来她话里的安慰,余晴疲倦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笑着说:“你舍得委屈自己我可不舍得,你是我一手拉扯的,哪儿能让自己的崽吃亏。”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得上综艺呢。这一季都是录完三天就播了,明天刚好是小年,街上人多,你得做好准备。”
乌桃点点头。
她今天工作了一天,又和梁嫣见面,情绪起伏太大,身心俱疲。
加上心里头的疑问和不解始终没有找到源头,乌桃实在没精力做别的,到酒店收拾收拾就躺下了。
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还是心乱如麻,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关于迟弈。
梦里头尽是破碎难言的片段。
哗啦啦的大雨,望岱窗前。
她面朝大雨,手撑着冰冷的玻璃。
身后是迟弈,他抵着自己空荡的腰肢,动情地红了眼。
雨分明被窗子隔的严丝合缝,她和迟弈却如同淋了雨,迫切呼吸间,渴求氧气。
梦境里的场景像身临其境,乌桃在梦里嘤咛,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呼吸。在迟弈的怀中,乌桃听到他低哑难抑地哄她:“爱不爱我,嗯?”
她听到自己说:“爱。”
画面闪烁。
这次是在海边。
张扬的车前盖上,乌桃被迟弈搁在上面妥善放好。
他俯身吻她的唇,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
唇齿之间的热烈最能抒发爱意。
乌桃又听到自己含羞半露地说:“老公~”
迟弈黑眸暗潮,停了动作去抚她的唇瓣,引诱着她往下说。
乌桃有些羞,藏进他怀里,微小的嗓音带着甜甜:“嗯……”
“好喜欢和你接吻。”
画面再次闭合闪烁,又出现了不同的场景。
梦里的人物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
她和迟弈。
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天气。
她听到自己和迟弈在一起时心跳快得想要从嗓子眼儿蹦里出来,看到自己看着他时,那种甜到了极致看到迟弈眼睛里就会有光的感觉。
甚至抵死缠绵时,仿佛灵魂都融合在一起的契合与满足,都像在她身上,阵阵切切地重来了一遭。
仿佛在让她好好地回忆回忆,自己当初是怎么爱迟弈的。
梦里的气温不停攀升,上帝视角的“乌桃”耳根发烫,终于受不了了,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
醒来的她出了一身的汗,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唇瓣,梦中迟弈的气息像还残留着,乌桃的脸色绯红,再回想起方才,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做了场纯粹的春梦。
和迟弈。
凌晨五点钟,世界一片黑暗。
乌桃满头是汗,坐在床上,手紧紧抓着手下的被单。
这样清晰地重新走了一遍和迟弈相爱的过往,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她似乎真的不是不爱。
是不想承认。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又想迟弈了。
哪儿都想。
-
经历了这样旖旎的梦境。
乌桃独自在深夜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乌桃的脑袋还昏沉着。
乌桃不喜欢被俗事扰心,所以她很少做梦,睡眠质量一般来说都不错,很少在起床的时候状态不好。
今天余晴一见她就觉得哪儿不太一样,但是又看不出来。
只是把牛油果切开递给她,狐疑地说了句:“桃桃,你昨儿晚上做什么梦了?今天看起来怎么跟被临幸过似的。”
乌桃低下头不敢看她,生怕被余晴看出来自己脸红,很没底气地否认道:“没有,我就在酒店哪儿都没去。”
余晴反而乐了:“你给我解释那么多干嘛呢?以前你不都只说一句没睡好就把我打发了。”
说完还可怜兮兮地模仿了一遍她自己以前的反应:“我以前都是‘我就像奶油,随便就被打发了’,大明星,这回做人啦?”
乌桃嘴笨,说不过她,轻咳了一声把她推远了点:“好了,该工作了。”
然后低头整理衣服,戴上口罩帽子,没人看得见她脸颊悄悄飞上粉迹。
-
六点起床,化妆、做造型。
加上正式录制前的一些沟通,开始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避开了上班上学的高峰期,时至小年的蔚川还是热闹非凡。
街上已经张灯结彩,处处都是将要过大年的气氛。
乌桃比较幸运,两次《了不起的无限挑战》跟组都是在蔚川。
这次的游戏规则是她和迟晚两个女生带队,男嘉宾们入队则是通过小游戏来让女队长决定挑选。
乌桃因为没睡好,精神难以集中,小游戏输了不少。队伍里人气高的选手几乎都被迟晚挑走,只给乌桃剩下了一个,其余两个人气都稍弱。
这个真人秀的拍摄内容几乎都是在跑动走动的,游戏内容十分开放,大家只有游戏规则和目标,过程全部靠个人发挥。
乌桃不太会玩,幸好队里的前辈人都不错。她这么跑几趟也上了手,一天下来也学会了接梗。
离间,结盟,谍中谍。
节目效果拉满。
唯独每次和迟晚同框的时候,气氛都有些僵硬。
加上对抗的游戏规则,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几个前辈因为乌桃的谦虚、没有偶像包袱、能吃亏能吃苦对她的印象不错,加了联系方式,说下了节目也能合作。
乌桃很庆幸他们没有因为上次克劳斯的事情和最近的流言而片面地讨厌她,近日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乌云也消散了些。
节目最后的录制场景是个蔚川知名的大厦。
收工的时候,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银色豪车,流畅的车身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光泽。
迟晚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乌桃原本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听到周围人议论也淡淡抬起头。
这时候,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是克拉斯。
看车行驶的方向,他不像是才到这里,而是原本倒车要走,中途停下了。
而克劳斯含笑看着乌桃,优雅地朝她走来,停下的原因似乎非常清晰。
乌桃淡然地站在原地没动,克劳斯走来说道:“美丽的甜心,今晚有幸请你同进晚餐吗?”
他意有所指:“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最近在你身上发生的倒霉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