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风的神情淡漠, 眉眼带着几分凌厉, 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语气像是镀上了一层冰。
“祝先生，你要是再来骚扰我未婚妻, 我就要报警了。”
……未婚妻？
不是说只是逢场作戏吗？
宋远风刚才说的两句话仿佛在祝时耳边萦绕, 他仍然不愿意相信，咬紧牙关, 不死心道：“未婚妻？”
“对。”宋远风毫不避讳地把自己和姜时意手上的情侣对戒展示给他看, “这还不够明显吗 ？”
“据我了解, 祝先生你已经不止一次骚扰时意了, 包括电话和短信骚扰, 如果再这样下去，别怪我采取什么不必要的措施。”
“作为一名律师, 我相信我有保护时意个人权利的能力。”
“想必祝先生也是要面子的人。”宋远风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 “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 他揽着姜时意的肩膀, 绕过祝时离开。
祝时的出现只是短暂地破坏了一下姜时意的心情, 但是听宋远风说完刚才那番话，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挽着宋远风的胳膊, 故意问他：“我什么时候就变成你未婚妻了？”
“嗯？”宋远风刚才面对祝时的那种冷淡已经退散，扭头对上姜时意的目光，捏了捏她的脸，“不愿意吗？”
姜时意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转言道：“你还没和我求婚呢！”
“哦~”宋远风笑了下，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原来时意是急着让我求婚了。”
姜时意说不过他，装作赌气般地别开头，又被宋远风笑着拉回来，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腰上，亲了下她的耳垂。
祝时就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亲昵的样子，后槽牙都要被他咬碎。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女生，居然真的对他一点都不在乎了，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一定是他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
新一周的例会结束后，慕睿宣传部的副部长找到姜时意，说是慕睿赞助了一个广告设计比赛，决赛将要在今天上午开始，想要请她们新闻部的人跟着过去做个采访。
姜时意把参赛名单要了过来，目光扫过，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祝时。
有祝时的场合，她自然是不会出现，于是她拿着名单找到江栀岁，想要请她代替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江栀岁也能理解她的意思，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带着同组的实习生去了现场。
按照正常比赛流程，她们下午就能完成采访，但是江栀岁二人一直拖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才回来。
姜时意觉得有些奇怪，过去询问情况：“学姐，结果怎么样啊？今天的采访都还顺利吗？”
“时意。”江栀岁皱眉摇了摇头，“今天出了点意外。”
姜时意手机上弹出一条最新的江城本地新闻。
【创金设计大赛选手涉嫌抄袭 其名下越尘工作室涉嫌偷税将被查处】
越尘工作室。
祝时的工作室。
-
创金广告设计比赛是江城几家互联网公司，联合了慕睿等时尚公司一起举办的，面向全社会开放报名，获奖者不仅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还能和几家主办公司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祝时名下的越尘工作室半年来一直处于低迷状态，资金陷入非常困窘的地步，曾经的合作伙伴也很少有人愿意伸手帮他。
因此他看见这个比赛通知的时候，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
这一次上天好像把好运降临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一路从预赛走到复赛、半决赛，最后成功进入决赛。
参加决赛的选手一共有八名，前四名都能得到奖金。
也就是说，他有一般的几率能够得到名次，这样工作室的问题就能够得到解决。
慕睿赞助了这次比赛，只要他得奖，姜时意肯定会知道，看见他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回心转意。
一举两得。
决赛采用的是现场打分，每位参赛者要上台亲自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但是祝时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灵感，眼看就要到比赛的日期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了三天，在网上大量浏览作品。
距离比赛只剩下两天的时候，他实在没有其他想法，鬼使神差地再一次打开江大新传院的官网。
这个法子是他偶然发现的，学院官网上经常会放出一些在校生的优秀作品，之前有几次他灵感枯竭，都是靠着这种“歪门邪道”完成设计。
他在官网上浏览了一圈，目光扫到一张未署名的学生作品，忽然有了灵感。
他知道在比赛中采用这种方法是非常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出去，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不断安慰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于是把这张图片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将灵感融入到自己的设计当中，得到一份比较让他满意的作品。
这次比赛邀请的都是业内名声很高的前辈做评委，他们的眼光非常独特。祝时是第三个上台，轮到他的时候，他格外紧张，头上渗出一层汗，万分谨慎地将自己的设计讲给台下评委听，看见他们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但没想到的是，那张被他借鉴了的作品的原作者也在这场比赛当中，他是江大新传院大二的学生，跟着导师过来学习。
看见祝时的作品之后，他当时就觉得和自己曾经发布在学院官网上的一张作品很相似，和自己导师一再比对过后，确认自己的作品被人抄袭，向主办方出示了一系列证据，对他进行举报。
没过多久，相关负责人员将祝时带走，告诉他他的参赛资格已经作废。
祝时双手发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巧合。
就在这时，贺山给他打来电话，说是不知道谁向税务局对他们工作室进行检举，上面已经派人来查了。
他一时间如五雷轰顶，匆匆往工作室赶，但是又被比赛现场的媒体们堵住，询问他被取消参赛资格的原因。
祝时只能狼狈而逃。
晚上的时候，贺山来到他家里，看见他颓废地靠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满是烟头和空酒瓶。
“行了。”贺山皱皱眉头，把他手里面的空酒瓶拿走，“工作室的事情确实不太好解决，但是抄袭的那件事情，也许还有余地。”
“对方还只是个学生，你找个律师去和他好好谈谈，应该可以私下和解。”
祝时声音沙哑：“有什么靠谱的律师吗？”
“这个我也让人帮你问过了。”贺山在他面前推了一张名片，“正商律所，江城内最权威的律所。”
祝时接过那张名片，沉思道：“我明天过去。”
-
姜时意从江栀岁和网上那里把事情了解了一遍，还有些许意外。
倒也不是心疼祝时，只是有些唏嘘，前后不过一年时间，他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时意仍然在走神，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发出“嘶”的一声。
“怎么了？”宋远风抬头看她，“今天你好像不在状态。”
“你听说祝时那个事情了吗？”姜时意问他。
“什么事？”
“就那个创金设计大赛，还有他工作室的事情。”
“哦，听说了。”
“下午开会的时候，夏辰和我们说了一下，被他抄袭的那个人是你们江大新传院的学弟，他的导师刚好和夏辰认识，还到我们这里咨询了一下维权的问题。”
姜时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他的工作室呢？还能保住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只听说他税务方面出了问题，具体还要看他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姜时意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宋远风刚到律所，前台负责接待的女生喊住他：“宋律师。”
宋远风停下脚步：“怎么了？”
女生面露难色：“半个小时前律所来了两个男的，说是想要咨询一点事情，我告诉他要提前预约，但是他们怎么都不肯走。”
“他们现在在哪？”
“休息区。”
“好。”宋远风点头，“我过去处理一下吧。”
宋远风转身去了休息区，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颇为意外，微微挑眉。
“你怎么在这？”祝时很快认出了他，没好气道。
“你就是宋远风吧？”贺山在一旁接话。
“你认识他？”
“他是正商的律师。”贺山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合伙人夏辰的得意门生。”
“我们现在就换一家律所。”祝时把手里的烟掐灭，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起身带着贺山往外走。
宋远风没有留他的意思，冷冷地说了句：“不送。”
贺山被祝时拽到外面，满头雾水：“祝时你这又是干什么呢？”
“他是姜时意的新男朋友。”祝时神色倦淡，“前几天我在街上遇见他们，闹了点不愉快。”
“你又去找时意了？”贺山被他气的想吐血，“祝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街上偶然碰到的。”
“那我也告诉你。”贺山的好脾气也即将被他耗尽，“这件事委托给正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江城业内最强的律师都在这里。”
“听说那个学生也已经开始找律师准备进行维权了，你自己选择吧。”贺山懒得和他多说，把他一个人扔在原地离开。
祝时沉默片刻，低声骂了句，转身再次回到正商。前台女生看见他，颇为头疼：“这位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这里真的是需要预约的，今天不一定能排到你的。”
“没关系。”祝时扯了下嘴角，“我就在这里等着。”
女生拿他没办法，不再理会他。
祝时就站在前台旁边的一个角落里面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着，他的耐心也即将被耗尽。
中午午休的时候，宋远风从楼上下来，看见祝时还在楼下等待，颇为意外。
祝时同样也看见他，但是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劝你还是回去吧。”宋远风走到他面前，“你这个事情，我们是不会接的。”
祝时哼笑一声：“有钱你们都不赚？”
“从学习法律的第一天开始。”宋远风淡淡道，“就有人告诉我们律师的宗旨是先主持正义，后考虑生计。”①
“你这个案子的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过了，整个律所没有人会接管的。”
宋远风口袋里面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眼，没有避讳地接通。
听筒里面传来姜时意的声音。
“查岗！有没有好好吃午饭。”
“正要去吃。”宋远风弯了下唇角，“你呢。”
“已经吃过啦！和栀岁姐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日料店。”她的语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是没吃到我喜欢的那个寿司。”
“下班了给你买。”宋远风语气宠溺，“不过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没办法过去接你了。”
“没关系呀，那我下班了直接回家？”
“嗯好，在家乖乖等我。”
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祝时的耳朵。
姜时意说直接回家……
难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难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那种地步？！
他不敢多想。
“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下时意的电话。”宋远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面，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
“宋学长。”小陈从楼梯上探出个身子喊他，“夏老师叫你上去开会。”
“知道了。”宋远风应声，转头和祝时说，“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祝时看着宋远风从容不迫的背影，指关节被自己捏的隐隐作响。
与眼前的男人比起来，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无论是在爱情上，还是在事业上。
他转身离开律所，没走几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随口道了句歉，抬头发现刚才他撞到的人，刚好是那个被他抄袭了作品的男生。
男生也把他认了出来，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拦住。
“你要干什么？”男生警惕地看着他，“抄袭的事情我是不会和你私下和解的，我会走法律程序。”
祝时的情绪突然在这一刻失控，抓着男生的肩膀开始不停摇晃：“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想要甩开他：“你说什么呢？”
“都是你。”祝时双眼猩红，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如果不是你出现，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意外，我会拿到这次比赛的名次，拿到奖金。”
没有这些意外，也许他的工作室就不会被查处，姜时意看见他的成就，也许还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他的生活会走上正轨，一切都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现在，这些都破碎了。
“你只不过是一个学生。”祝时指尖微微发颤，“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
他咬紧牙关，内心早已经被失败和恨意填满，朝着男生的太阳穴狠狠打了一拳，男生向地上倒去，额角不偏不倚地磕在了楼梯的钝角上。
祝时看着地上缓缓流出的血迹，一时失神，仓皇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祝时的事情下一章会再交代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