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初比江清秋晚走一天,到达星城电视台的时候,正值上午九点,演播厅的灯光、主持以及观众已经做好准备,他被电视台领导亲自引进演播厅,在嘉宾席上落座,领导在他身边作陪。
主持人开始讲述星城五十年斗转星移的变迁史,一段歌功颂德之后,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亮起,画面一帧一帧的演绎,曾经星城各个重要时点发生的大事。
视频做的很淳朴,有大街上普通老百姓接受的采访,也有政?界领导人诚恳的讲话。
十分钟后,屏幕下方的年份变成1994年,事件:星城第六棉纺厂因管理不善发生重大火灾,赵云飞站在镜头前,颤抖着声音解释发生火灾的来龙去脉。
视频的进度条越来越短,记录的年份离现今越来越近。
直到下方的年份跳到1998年,观众席开始发生轻微骚动,隐约能听到微弱的抽泣声。
那是举国悲怆的一年,洪水几乎淹没了整座城市,甚至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那个夏天令每个星城人难忘。
画面一切,一个满脸泥水几乎看不清相貌的女人站在记者前接受采访,记者问她,“你是哪个社区的?家里人都还好吗?”
江清秋缓了下哽咽的情绪,慢慢开口,“杨若初,你放心,家里人都很安全。现在这里还很危险,你千万别回来。”
杨若初坐在嘉宾席上,眼眸紧紧盯着画面里的女人,心脏的位置猛然遭受一阵暴击,某种酸胀的情绪堵到喉咙处,又涩又疼。
她替他尽了孝,替他护住了家。
那段漫长的岁月里,他们都曾为了彼此竭尽全力过。
视频停止,他被邀请到台上讲话,话筒调的位置矮而他身量高。
于是他俯身去够话筒,后背微微弓起包,台下的导演赶紧让人上去调整话筒位置。
一分钟后,他站直身子朝台下礼貌笑了笑,不知是哪位人才冷不丁的惊呼,“好帅。”
顷刻间,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响彻整个演播厅。
杨若初握着话筒,抬了下手,“请安静。”
他的嗓音缓而沉,极具说服力,很快厅内静下来。
两秒后,这道魅力无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勤臻科技的杨若初,非常荣幸被邀参加这次的活动。我是土生土长的星城人,早年出国务工,错过了许多次见证咱们星城经济腾飞的时刻,为此我感到遗憾。”
他停下来,扫视一眼台下,接着说,“三年前我流落到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国家,那里贫穷落后,经常发生战?事。很不幸我回来前遇到了当地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
政?变,我们团队二百多人被?俘。我记得那个领导人进屋的第一句话便是放了美国人。
而我本人在美国待了七年,却得不到同等待遇。我开始自我怀疑,甚至骨子里的信仰一点一点崩塌。
在我最无望的时候,大?使?馆派人接走了我们。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强大,俨然成为人民群众最坚实的后盾。所以我选择回国,用余生为祖?国的建设尽一份绵薄之力。”
九零年代初出国的浪潮空前翻涌,他作为谋生的一员,被冲进历史的洪流之中,有过辉煌有过困顿,好在他已找回初心,为时未晚。
最后他说道,“希望海外学子心系祖?国母亲。”
话音一落,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嘈杂的环境里,他渺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抱歉,我想我太太了。”
讲话结束,他与电视台领导打过招呼,坐最近一班飞机直奔北城。
江清秋是坐第二天的飞机回的北城,下了飞机,一路往出机口走。
今日的气温逼近三十三度,她穿着一身白色修身长裙,脚下踩着恨天高,长相出挑、气质如兰,走过来的时候引来不少人侧目。
杨修捂着脸在接机口等着,他脸上贴着银色小星星、红色小爱心,头发翘起来被造型师定成了心型。
而他斜前方,被杨若初牵着的妹妹,穿着大红色蓬蓬裙,脸上和他一样,贴着星星和爱心,妹妹的头发长,被编了一头的爱心,可可爱爱的。
不过他脸上却苦大仇深,他简直脑袋有病,才会答应他爸打扮成这样来接他妈。实在丢脸,他只祈祷千万别碰见他现在的同学。
杨若初一只手捧着九十九朵红色玫瑰花,另一只手牵着江米希,远远的看到思念的人走来,江米希急急挣开他的手,欢快的朝江清秋跑去,嘴里软糯的喊着,“妈妈,妈妈。”
临到江清秋跟前,被杨若初轻轻拉住后颈的领子,他抱起江米希,放在自己身后。
几秒后,张开手臂,紧紧抱住江清秋,肩颈处的玫瑰花包装纸发出挤压的响动,他低声道,“我的新娘。”
忽地江清秋身躯明显一僵,随后温柔的闭上眼,回抱住他,同样低声道,“我的新郎。”
一旁的杨修简直丢脸到外太空了,这么肉麻的两个人,他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的爸妈。
他上前抱起江米希,捂住江米希的眼睛,转身往出口走,可嘴角渐渐浮出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其实还是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