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色与白色相见的毛线交织。
她手巧,一般人织单色的她偏不,觉得双色的洋气好看。于是就多花了点时间,好在是给小孩子织的,不费什么功夫。
杨若初在一旁收拾行李,他明天九点的飞机飞美国。
江清秋瞧了他一眼,没情绪的问,“用帮忙吗?”
「不用」,杨若初合上行李箱。
“呵——”江清秋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就要去你梦寐以求的美利坚那,有什么感想,是不是恨不得马上起飞?”
语气不善……
杨若初也不是吃素的,抬眼睨她,回道:“你管住这张嘴,以后的路会好走点。”
今晚之后,他们分道扬镳,这场再经不起一点风浪的婚姻关系就此结束。
离婚是杨若初的母亲徐艳丽提的,那天徐艳丽特地带江清秋去国营饭店吃饭,点的是家常菜,但餐餐带肉,吃的挺尽兴。徐艳丽说的话也挺尽兴。
话里的意思是,杨若初在美国的表哥邀请杨若初去美国发展,美国是个好地方,遍地黄金,只要沾上那个地,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她请江清秋离开杨若初。
然后谈到一岁半的孩子,小杨修。徐艳丽的意思是,江清秋可以带着孩子留在杨家,以后的抚养费、生活费全由杨家承担。
徐艳丽一满腹经纶的学者能说出这种话,江清秋实在意外。
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
大概是穷怕了!
徐艳丽出身书香世家,六七十年代家里蒙难,前些年才平反,缓了几年日子才过的像样。
?
其实婚姻到这种境地,江清秋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唯一的顾虑便是孩子,只要孩子方面杨家能善待,离婚的事她还是可以考虑的。
过了两天,双方又深/入谈了两次孩子的抚养问题,才达最终成一致。
杨若初八年不能谈对象不能再婚,这期间,收入的三分之一要用在孩子的教育和生活上。若杨若初回国看望孩子需要江清秋同意。
谈妥之后,去民政局领离婚证。那手续简单的令人发笑。
想到这里,江清秋织毛衣的手停了,她看到火炉内橘红色的火焰熊熊的向上冒。忽而这两年的记忆清晰起来。
她和杨若初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时候她已经在棉纺厂工作两年。
而杨若初刚大学毕业回到星城还没有工作。初见时,彼此都没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但母亲劝说她,她一个初中毕业的能找个大学生结婚是她上辈子烧高香了。
其实江清秋是不乐意的。一是杨若初没有工作,二是这人太古板无趣,还没她们厂里的男职工说话有意思呢。
到最后她还是经不住母亲的软磨硬泡,开始和杨若初相处并结婚。她知道,是母亲觉得她在家里碍眼,所以才着急把她嫁出去。
婚后头两个月还是挺幸福的,杨若初这人虽然古板,但处处护着江清秋。
她们的婚房是市高中职工宿舍,没有厕所,每到晚上江清秋就不敢一个人去,杨若初便陪着她,一路走走停停还可以欣赏月光。
那时候初尝男女之事,不得章法。开窍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白天上班晚上在床上胡闹,彼此纠缠,谁都离不开谁。
后来,怎么变了?
一个要面包,一个要鲜花。价值观不对等,开始有分歧,开始争吵,甚至动手。
江清秋是个清醒的人,她手里有本帐,每日的花销记得清清楚楚,能省则省。衣服破了袜子破了能补则补,决不花一分冤枉钱。
而杨若初不同,他在市高中当英语老师,志向高远,胸中有抱负,不甘现状又不拘小节。江清秋的行为落入他的眼里,简直市侩,粗俗极了。
久而久之,矛盾激化,争吵辱骂打架成了家常便饭。
江清秋没什么文化,骂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而杨若初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字,要多优雅有多优雅。他们是两个极端,合到一起便头破血流,谁也不让着谁。
即便没有杨若初出国这茬,也依然会离婚吧。江清秋这么想着,手上动作恢复如初。
杨若初把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放在门口,脸盆架的旁边。之后折回,从大衣柜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敞着口,绿色纸币的一角漏在外面。他往里塞了塞,递给江清秋。
江清秋没接,抬起头,想看看他又闹哪出。
面前的人,身材颀长,半截身子笼在阳光里,上身的白色衬衣是江清秋改过的,平整妥帖,衬着杨若初干净利落,加之他绝佳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