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角下狐狸尾——这碗粥
时间:2022-04-10 08:06:40

  “你打我吧,只要你别生气。”
  她摇摇头:“我想过了,最好的爱情是我们喜欢对方本来的性格,互相不委屈。为爱改变的想法,太幼稚了。”
  “别人再善良再可爱,也不是你。”陈戎手心冒汗,“我只喜欢你一个。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
  “我喜欢书生气的男孩子。”倪燕归一狠心,“我对你没那个感觉了。”
  陈戎握了下拳头。掌心粘湿,全是他的冷汗。
  “放手了。”倪燕归甩不掉他,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把我逼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戎的手扣得很牢。
  她甩来甩去。
  他就是不放。
  “小姑娘,是不是有麻烦?”近处传来一声粗喊。
  一个老大爷,一手勾着外套领子,披在背上。他穿一件短袖上衣,露出手臂的腱子肉。健身老大爷不是盖的,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能上单杠转风车,也能下地翻筋斗。
  遇到一对少年少女纠缠不清,他上前来问一声。
  倪燕归撞了下陈戎,压低嗓子:“放手,不然我让他抓你。”
  陈戎不松手。
  眉毛花白,但老大爷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耍流氓是吧?”他步子轻,且快,瞬移似的,到了两人面前,一手的五指摆开成爪子状,攻向陈戎的手腕。
  陈戎搂过倪燕归的腰,向后一退。
  老大爷“咦”了一声:“练过的?”
  老大爷的动静大了,引来了几个人围观。偏僻林径突然热闹起来。
  倪燕归到底是顾虑陈戎的面子,解释说:“这是我们的私事。”
  陈戎抓起她,向林子更深处走去。
64
  公园到底不是植物园,没有太深密的林子。树与树之间的距离较宽。人少,鸟雀偶尔啼叫。
  陈戎把倪燕归的手握得紧。他想着她要走,力道变得大了。
  倪燕归吃疼,更加去挣扎。她倒是后悔,刚才就该让健身老大爷帮忙,把陈戎赶跑。
  突然,她的脑海里闯进了某些细节。
  摘果子的那天,她傻愣愣坐在土坡上,听到温文的话,来不及反应。
  陈戎却飞快地抱起她,远离危险区域。
  他若是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抱得动她。她这时才真正听懂了毛成鸿那天说的话。
  现在陈戎不想放,她真的挣不开的。
  倪燕归用另一只手攻向他抓着她的那只手,想去敲击他手肘的反射神经。
  他闪得敏捷,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
  她恨恨地咬牙。刚才老大爷说陈戎是练过的,有了这话当基础,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手下留情,忽然起脚,要去踢他的脸。
  陈戎松了一只手。
  倪燕归的拳头接着又来。
  他还拉着她,两人的距离拉不开,他闪躲的范围很有限。
  她以为他会就此放手,但他没有。她收不住拳头,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胸口。
  陈戎闷哼一声,喘了两口。
  倪燕归心虚得收回手。
  他平了平气,说:“我知道你生气,我让你打,你什么时候气消了,再停。”
  她低下头去,也不挥拳了:“我见着你的脸,气就消不下去。”
  “其实我和以前一样。”他捧起她的脸,给她顺了顺头发,轻轻地说:“你忘掉另一个我,我们好好的。”
  “我怎么可能忘得掉。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又不是真正的你,戴着假面具谈恋爱,当我是傻的啊。”
  “你不会再见到他。在你面前的一直是我。你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如果不是林修所谓的证据,她永远不会发现真相。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我面前假装另一个人,这才是最可怕的事。不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不知道你真实的性格,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假人谈恋爱?我又不缺爱。”
  她有幸福的家庭,她有要好的朋友,到了社团,毛成鸿和温文对她格外照顾。她什么都不缺。
  但陈戎不是。她是唯一对他付出全部身心的人。她的喜好和他的母亲一样,要乖顺的,要听话的。他非得从里到外裹好那层人皮面具,否则,他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嘴角扯了下,像是要失控似的。
  倪燕归终归还是喊了:“疼。”
  陈戎如梦初醒,见到自己手背因为用力而鼓起的青筋。他放开了手。
  他的五指在她的手腕留下了清晰的五个红印。他低下去道歉:“倪倪,对不起。”手心空了,冷汗又要冒出来,他想轻轻拉住她。
  她对他避如蛇蝎,把两只手背到身后。娇俏的脸没有妩媚,全是怒意。
  “对不起。”他道歉了,愿意弥补之前的过错。就算开一场直播朗读检讨书,他也是乐意的。
  她又退了两步。
  陈戎扶了扶眼镜:“倪倪,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你都被我拆穿假面具了,还装什么深情。”倪燕归醒悟过来了,“那天,你说你失去了冷静,其实那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冷淡、疏离,这才是陈戎。他的眼镜像是一柄刀鞘,蒙住了他的刃口。
  冬天的风把她整个人都吹凉了。他的话就是一种欺骗手段,她会信才怪。
  “陈戎,谁都可以是‘十二支烟’,就你不行。”她以为“十二支烟”是朱丰羽,和他打了一架,赢了,舒畅不已。
  但那个人不能是陈戎,绝对不能。
  最亲近的人是“十二支烟”,隐藏极深。她没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想法,只感到慌张。
  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的笑脸很深情,但那只是一个深渊的微光,底下全是灰,茫茫一片深不见底,诡秘莫测。
  他在道歉,他在请求,仿佛两人的和好,仅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假装不知藏在底下的他,他就还是温柔憨厚的男朋友。
  不是的。
  她的爱情如泡沫一般,全碎了。
  她咬牙,控诉他:“假深情。”
  伪君子、真小人。陈戎不去反驳。他确实戴着面具过活。但是“假深情”这三个字,他万万不能答应:“我对你是真心的。”
  倪燕归偏头,细细张望树上的枯枝。她不听。
  他又拽住她的手。
  还是刚才的那只手腕,腕上的红印都没消。她又喊:“疼。”
  他不得不放开,把手插进了外套袋。“我说过很多谎话,但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你在我这里,信誉度为零。你一句话,我要转十八道弯,剖析你是不是又给我挖坑。我很笨的,想不来这么复杂的事。你说我骗了你,但是比起你的演技,我的都是不入流的东西。我想了想,感情不是喜欢或不喜欢,性格磨合更重要。我们之前的磨合全是假的。真正的你我站在一起,可能就和现在一样,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倪燕归走了。
  陈戎没有拦。这一刻他可能要维持不住这副面具。
  她手上的红印还在,他极有可能在她的其他部位留下更深的印记。他已经吓坏了她,不能变本加厉。
  满腔有遏制不住的野蛮冲动。
  他该庆幸她跑得快。否则窥见他的戾气,她会跑得更远。
  丁建龙的格斗馆,对节日的气氛非常淡。
  见到十二月底,他的第一想法是,过两天就要付下个月的店租了。
  他低头算账。
  顾客突然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丁建龙才恍然,一年结束了,日历要换新了。
  那个叫“陈非”的少年又来了。
  丁建龙望过去。新年了,少年的压力似乎更大。
  少年的杀气很重,眼神都是暗黑的。
  他丢下书包,扩了扩肩膀,用力缠紧手上的绷带。
  丁建龙担心,少年会把他自己的手指给捆死。他提醒说:“不用绑太紧。太紧了不好出力。”
  少年捆得结实,戴上拳套,去了沙袋那边。人一站定,就挥出一记重拳。
  丁建龙正在教学的会员听见馆子的声响,打了一个激灵,问:“教练,他练的是什么拳啊?”
  丁建龙听着“邦邦邦”的撞击声,说:“他啊,自学成才,练的是……散打吧。”
  会员:“我们这有散打课啊?”
  丁建龙摸了摸鼻头:“主要是拳击、跆拳道之类的。这两个项目名气大。”
  下了课,丁建龙送走了会员,回来收拾练习道具。
  馆子里的闷响更大了。沙发摇得厉害,凌空旋转起来。
  丁建龙拧开矿泉水,边喝边看。以前不觉得男人的脸有什么重要,这会儿静下来,发现人帅,出拳快,确实赏心悦目。
  某个瞬间,沙袋飞起来。上面的勾滑动几下,抛出了绳子,“砰”地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少年这才歇了歇。他的气比较急。
  丁建龙放下矿泉水瓶子,从角落里搬出一个速度反应靶,喊:“虽然团购叫暴击沙袋,但是沙袋也很可怜啊。来,用这个练练速度吧。”
  少年回头,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谢谢。”
  丁建龙摆手,过去捡回了沙袋,竖起以后说:“下次我换个立式沙袋,滚不了。”
  少年脸上沁着密汗,沾湿薄薄的刘海,站在速度反应靶的面前。
  丁建龙对了对少年的身高,调整立杆的高度,说:“你之前就是打沙袋,没练过这个吧,一开始速度不要太快,调个最低的。”他说着要去调速。
  少年昂了昂头:“不用调,按正常训练就行。”
  话很自负。丁建龙不意外,这很符合少年的性格。少年长得不近人情,说的话做的事,同样不近人情。
  年纪轻轻,就练成一副孤傲的性格,可不是好事。
  “行,那就不调。”丁建龙拍了一下拳靶子。
  少年:“既然不是团购项目,一会儿我额外付钱。”
  丁建龙笑着,想去拍少年的肩。
  少年闪了一下。
  丁建龙蹭到了少年的手臂,轻微触感里,他感觉到少年的紧实肌肉。“新年快乐。这个就是今天送的项目。不是我当陪练,就不收你的费用了。”
  丁建龙坐在软垫上,把矿泉水瓶放到旁边,摆明了要当观众。
  比起悬吊的沙袋,速度反应靶的反弹更快。练拳的同时还能提升肌肉反射能力。丁建龙有段时间沉迷这类道具。后来上了实战,人的攻击比机械角度更刁钻,他练得更痛快。
  但拿来当泄劲的道具,这个反应靶比悬吊沙袋更狠。
  丁建龙:“还在上学吧?”
  少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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