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角下狐狸尾——这碗粥
时间:2022-04-10 08:06:40

  她把墨镜往下滑,露出一双风情的眼睛。
  陈戎问:“你怎么来了?”
  “路过。”
  “有事?”
  “嗯哼。”倪燕归把墨镜戴了回去。
  “什么事?”
  “我是来解救你的。”
  陈戎:“……”
  “不用藏着掖着,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
  “怎么知道的?”
  “这就别问了。”倪燕归说,“我怕讲出来,你会自卑。”
  陈戎:“……”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83
  倪燕归拖了一个行李箱,她的手扶在拉杆上。手指轻轻地弹着。
  她的出现突如其来。陈戎不知道她所说的“解救”是什么意思。
  她手指的弹动停下来:“明天我要跟赵钦书他们去岛上。时间很早。七点就要开船。我怕我起不来就提前一天过来。赵钦书没跟你约时间吗?”
  陈戎点头:“他问了,但是我这两天比较忙。明天的话可能——”
  倪燕归用一个响指打断了他的话:“我下车的车站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想起你还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就大发慈悲地过来了。”
  “赵钦书给你的地址?”
  “本来我不想来的。”她翻了两下手,看着自己昨天刚做好的亮片美甲,“但赵钦书说你一个人住。一个人,很孤独吧?”
  陈戎忽略她的话:“是不是人生地不熟?订不到酒店?要不我陪你下去?”
  “可以呀。不过我中午只吃了一碗饭,饿得慌。家里有吃的吗?”她叹了叹气,“好饿啊。”
  一碗饭对于倪燕归来说,确实饿得慌。她的墨镜里反射出他淡然的脸。给她喂食,是一件简单的事。陈戎让了路:“进来吧,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倪燕归将行李箱拐了个弯儿。
  拉杆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接过,拖进去了。
  倪燕归穿了一件彩虹毛衣,长到膝盖。倒是不露大腿了,但换了双中筒靴,露出一截腿肚子。
  陈戎望了一眼,问:“感冒好了吗?”
  “好了。”她撩了撩头发,“幸好一阵子见不到你,否则我生气见着你,病就难好了。”
  陈戎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走。两人除去男女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了。他打开冰箱,知道她喜欢吃肉,他拿了三盒。一盒是西冷牛扒,雪花纹理密集,肥瘦相间。另一盒是皮薄肉嫩的走地鸡。第三盒,肉质厚实,是海参。这些是为陈若妧准备的。如果今天不是她的丈夫接走了她,陈戎会给她炖一锅鸡汤。
  陈戎回头问:“想吃什么肉?”
  倪燕归已经摘下了帽子、墨镜、口罩。她东张西望,打量着这个家。听到他的问话,她说:“随意。”
  这里是二居室,装修看着像是开发商的交楼标准。家具比较简单,色调不鲜艳,不是说黑或者白,而是大部分的颜色,饱和度偏低。
  “给你煎个牛扒。”陈戎关上了冰箱门。
  “好啊。”倪燕归坐下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看了看她。
  她灿烂一笑。
  陈戎进去厨房,简单地给牛扒调了味,撒到肉上。放上锅,倒了油。不一会,“滋滋”的烧油声响起来。
  他很安静。
  倪燕归将这一份安静理解成,他求而不得,心灰意冷了。厨房的玻璃门干净透亮,她看着他忙碌身影。他套了件薄薄外套,人很俊挺。她想起自己对他恶言相向,莫名觉得他可怜兮兮的。
  陈戎煎好牛扒,一回头,脚步顿住了。
  倪燕归从行李箱拿出了一副双截棍,忽然在沙发前舞了起来。
  他顿了有几秒才走出来:“你在干什么?”
  “双截棍,哼哼哈兮。”
  “去阳台。在这里不小心打碎家具很麻烦。”顶上有灯,前面是电视,后面还摆了玻璃装饰品。
  “咻咻咻,咻咻咻。”她像没听见。
  陈戎将牛扒盘子放到餐桌:“去阳台。”
  “就不去,你能拿我怎么办?”她收住了双截棍,夹在腋下,摆出了李小龙的架势,“嘿哈!”
  “吃牛扒,趁热吃。”陈戎能怎么办?他也不能把她怎么办。
  好在倪燕归嘴馋,走过来坐下了。
  时间仓促,陈戎只在旁边放了几根芦笋,算是摆盘。
  “还挺讲究。”倪燕归用刀切开牛扒,内里的肉质露出均匀的粉色,外焦里嫩。她本来不是太饿,但这盘牛扒勾起了她十分的食欲。
  吃到一半,她说:“有点渴。”
  陈戎问:“开水还是饮料?”
  “柠檬水吧。突然想尝尝那个味道。”
  “没有柠檬。”
  “那就白开水吧。不要太烫,不要太冷,最好是温暖的65度。”
  陈戎看着她。
  她笑嘻嘻的。
  他妥协了,用热水兑了凉开水。至于是不是65度,他没有去测量。他把水端到了她的面前。
  “太慢了。过一分钟了吧?我渴得要受不了。你应该速去速回的。”她啜一口,“感觉不是65度,比例没算好吧。”她仿佛到了西餐厅,付了钱,一分一毫都得照着她的想法来。或许还不是普通的西餐厅,是那种定制式的西餐。
  陈戎耐着性子:“还有什么需要吗?”
  倪燕归抬起眼:“干嘛?你把自己当服务生了?”
  他淡淡的:“不是您把我当服务生吗?”
  “是吗?”她捧了捧脸颊,这动作说有多造作,就有多造作,“可能是你的厨艺太精湛了,我不得不拿西餐厅的标准来要求你。”
  陈戎没有跟她瞎掰:“吃完了,我送你去酒店。”
  倪燕归转头望了一眼时钟:“这个钟数去酒店?酒店的房间多憋闷,我不舒服的。”
  他缓缓地说:“我给你订一间宽敞的、不憋闷的酒店。”
  “那要好贵的吧?”她眨眨眼,“我付不起呀。”
  “我给你付。”
  “你是我的谁?为什么要给我付?”
  “你想怎样?”
  她听着,他像是咬牙了。“我想在这里练双截棍。”
  “去阳台。”
  倪燕归慢悠悠地吃完了牛排,喝完了那杯水,说:“当初如果选了一只鸡,会不会就有汤又有肉,不是微凉的白开水。”
  陈戎算是明白了,她今天是来找茬的。她换策略了,不再是粗暴的揍人,而是鸡蛋里挑骨头,对他哪里都不顺眼。“我有事可能不能陪你。你自己上网搜一下酒店,觉得哪个合适我就送你过去。”
  倪燕归靠着椅背:“你有事啊,那去忙吧。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真的好累啊,我拖那么大的行李箱。”
  陈戎看一眼双截棍:“我怕你把我的家拆了。”
  “我那么善良那么可爱的女孩,你这样怀疑我的居心?”她摇摇头,“你之前的喜爱,就是嘴上仪式吧。”
  “倪燕归。”陈戎低下声。
  “干嘛?”
  “搜酒店,我送你,去不去?”他三字成组,一顿一顿说出。
  “不去。”
  陈戎收拾了盘子、刀叉、水杯,进去厨房,洗了碗再出来。
  倪燕归正在玩手游,外放的音量很大,时不时有“哇哦”的音效。
  他尽量放松:“今天为什么过来?“
  她头也不抬:“说了呀,来解救你的。”
  气死他还差不多。从她进来到现在,没说过让他顺心的话,做过让他顺心的事。刚才的双截棍差点飞到顶上的灯。
  她今天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任性大小姐。
  陈戎很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他的母亲很呆滞,但在突然某个时刻,会“呜呜”地哭。她不肯去医院。他只好留在家里照顾她。今天她的丈夫来接她,她闹了好久不肯走。
  陈戎想,留就留吧。
  她丈夫说:“囡囡见不到你,一直在哭。”
  她这才跟着走了。
  陈戎打算休息一会儿,去趟拳击馆,发泄一下。倪燕归的到来,仿佛火上浇油。两人如果是男女朋友,他宠着就宠着。现在人没得到,还得受她的冷嘲热讽。佛都有火。
  他要回房休息,又被拦住了。
  倪燕归理直气壮地说:“我来你家,就是客人。不坐下来陪客人聊聊天吗?”
  “你到底想怎样?”陈戎的眼镜早摘下了,凉薄得起了风。
  “聊聊天。我们好久没见了吧,最近过得怎么样?看着憔悴了,是不是这阵子没休息好呀?”
  他点头:“对,我要休息。”
  “你进去休息,不怕我拆了你的家?”
  “你要拆就拆,照价赔偿。”
  倪燕归笑起来,伸手向他的脸。
  陈戎闪了闪,用手格挡。
  她用一个假动作猛然换手,一下子捏住了他的脸颊。
  他放下了手。
  倪燕归的两只手各自捏住他的脸颊,向外拉扯,将他的脸皮拉到了极致。她问:“生气了呀。”
  陈戎确实有火气。但在面上没有太大的表现。他的表情都是随着她的动作做出的。
  她捏着他的脸颊,扭动起来:“是不是生气啦?”
  “试试我这样捏你,你气不气?”他的嘴巴也被扯到,说出的话不大清晰。
  “我当然气了。”倪燕归说,“要是有人跟我说,要一杯65度的水,我直接泼到他脸上。”
  “呵呵。”他被捏住的脸颊微微泛起红。
  她减轻了力道,但没有放。“有喜怒哀乐才像个人。遇事只会憋在心里,短命的哦。”
  “那你还来气我。”
  倪燕归终于放手了,拍拍他的脸颊,又再揉了揉:“疼不疼?都红了。”
  陈戎躲开她的手。
  她没有再去捏:“道理嘛,要设身处地的时候讲,你才有体会。好比我要是人没进来,站在门口跟你说,你这张脸假得不像人。你可能无动于衷,或者一点点生气。现在不一样了,你觉得忍着自己的性子很难受吧。我见你不爽,就跟你吵架,跟你打架,多舒畅。所以,分手以后我过得多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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