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约我看电影，你跟我妈说一声，我不回来吃晚饭。”她干脆扯了一个可以让他断了念想，也让自己断了念想的理由。
他没有再回她信息。
即使她走进包间前看了几十遍手机，也没有再收到他的消息。
他应该是懂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她却有点异样的情绪。
第13章
到地方一看，十几个男人的大包里，只有她一个女的。
张主任把她的位置安排在陈兵旁边。陈兵四十多岁，发际线严重后退，干脆剃了光头，不过五官端正，身材保养的相当不错。
凉菜刚上，对面一个跟班就端上了酒杯，他因为长期饮酒，脸色有些异常发红，大脑门在白炽灯下闪闪发亮，不住地夸张抽气。
“张主任带来的美女就是不一样，瞧瞧，这模样，这气质！”
话题瞬间打开，气氛活络起来。
张主任眯着眼笑，趁着她给陈兵倒酒，他口吻暧昧：“陈总，您还记得我们美女吗？”
陈兵只是打量着她，并不接话。
林汐连忙接过来：“我是星耀AI的林汐，您叫我小林就行。今天能跟您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张主任眯着眼笑：“陈总，美女自从跟您在招标会一面之缘，一直念着您，听说想再见您吧，您不接见，不见面这感情还怎么培养？”
一套唱念做打，成功把商务酒桌变成了青楼现场。
林汐端着满杯，赔着笑脸：“陈总不接见，肯定是觉得我工作不够到位，我干了，您随意！”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随即自罚一杯。
“好，够爽快！”
陈兵手里拿着酒杯，自己不喝却频频与她碰杯，另外几个跟班见状，也一个个过来敬酒。
当然了，他们是不会敬张主任的，毕竟这种只有一个女的的局，女的才是菜。
这帮人业务行不行不知道，劝酒倒是一套接一套，鱼翻一边喝一杯，吃口青菜喝一杯，什么不喝就是不给面，感情深一口闷，各种酒令，五花缭乱。
这样轮了三圈，饶是她每每借着擦嘴偷偷将酒吐在手帕上，也有些头晕眼花，只得告了声罪，借口上厕所跑出来催吐。
正吐得满眼泪花，形容狼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陈兵。
“林小姐，没事吧？去了那么久，要不要我过来……”
“不好意思啊陈总，呕———”她趁机打断挂了电话。
她捂着嘴，脚步踉跄，不住打着酒嗝往厕所外走，孰料没走几步，便被人从身后一下子拽住胳膊。
“姐姐？”
“嗯？”
她抬头一看。
为什么是周越？
他和一群人在厕所旁边抽烟。
喝到刚才，她连周越是谁都忘记了，现在突然看到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可是喝太多脚下发软跑不动。
他们那群人肆无忌惮在她旁边嬉笑开玩笑。
“看上这个阿姨了？”
周越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这么正的阿姨，你不上我可上了。”
林汐一听这话，忍不住抬头，就看到一个灰色头发的男孩直勾勾地看着她。
再看看周越，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抽烟。
林汐没忍住，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怒视着那个男孩，“我是他姐，小屁孩，你可真没礼貌。”
那群人突然笑着起哄。
“周越，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姐姐了。”
“还藏着不让我们知道呢？”
那个灰色头发的男生走过来，“姐姐，我看你喝醉了，去我们包间玩玩啊。”
“不去。”林汐甩开他的手。
“今天是周越生日，你作为姐姐不给他过生日吗？”
啊？她转过头去看周越，他却挪开了目光，不说话，也不反驳，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他今天说等她，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吗？
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又联想到他都没有妈妈了，同情心泛滥，但是她现在确实走不开。
“呃，不，好意思，呃，我今天有应酬。不能，呃，陪你过生日。”
周越灭了烟，意思竟是要送她回包厢，她连忙拉住他，“是公司业务。”
周越微微一怔，脸上没什么表情，挑了下眉盯着她看。林汐被他看得发毛，才想起自己之前跟他说自己有约会。
“公司有业务，需要你喝成这样？”他好像又不高兴了。
“这和你、呃、没关系，你去玩吧、呃，你不是过，生日呢。”她只想赶紧摆脱他。
他放开了手，她得以顺利逃走。
回到酒席里，席间其他人又要劝酒，林汐舌头都打不直：“不好意思，我实在不能喝了。”
气氛瞬间一僵，张主任扫了眼对面脸色，连忙端着酒杯起哄：“小林，陈总就和你感情好，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陈总说，你就再陪一杯？喝交杯？”
闻言，席间的气氛瞬间又活泛过来：“对对！喝交杯！”
“交杯酒!”
“交杯酒!”
白光刺眼，酒气熏面。
恍惚之间，人畜不分。
她手里捏着酒杯，几近摇摇欲坠，却听推拉门外几踏脚步声，忽然哗啦一声豁开了。
第14章
“我陪你们喝。”
张主任豁地起身，“这位是？”
陈兵也在同时起身，“咦，你是，是……”
几人见陈兵反应奇怪，不安地研判着他的脸色，陈兵也在苦苦地思索，“等等，这人我好像哪里见过的，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姓周，周越。”
“哦哦！我见过你！”陈兵刚才还铁青的脸色此刻容光焕发，甚至亲自离席上前握手，“我想起来了，君悦酒店酒会！我们打过照面，是吧？
“是。”
“哎呀，瞧咱俩多有缘！”
上次GS集团的工作酒会宴请的全是生意伙伴，林汐恍惚间意识到，周越的董事长爸爸大概是鑫盛的客户吧？！看样子还是个重要大客户。
只是，那天，他也在会场吗？
见陈兵如此热情洋溢，其他几人态度也活泛起来，上前握手的握手，套近乎的套近乎。
瞧瞧，这社会多有意思。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张主任是个人精，一看状况不对连忙起身拉了把椅子按在林汐旁边，“来来来，您坐这。”
周越顺势在林汐身边落座，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桌上落了灰的橙汁水，给她细细斟满。
“姐姐一个姑娘喝什么酒？”
“不能喝酒别硬灌。”
“喝点橙汁醒醒神。”
一句接一句，专往那帮老油条脸上抽，抽得几人形容尴尬，面无人色。
而林汐酒意上涌，早已半昏迷在他臂弯里。
萦绕她鼻尖的，是熟悉的冷杉的清香，这清冽的香气裹挟着她，往无尽的黑暗坠去。
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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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她后背炙热滚烫，脸侧，脖颈，手臂却传来丝丝凉意。
有人正用湿巾轻擦着她外露的皮肤。
姿势有点危险。
混乱的视野里，渐渐出现了一对幽凉的眸子。
那目光将她紧紧困住，好像一把未开刃却薄锐的利剑，刺入胸腔。再一看又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上方是微笑的唇，说出来的话却凉薄的可以，“姐姐为了赚钱，什么场合都可以去吗？”
“什么？”
“那么一桌子男人，你一个女孩，他们在想什么，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林汐下意识挤出笑容，“知道啊，不过里面都有监控，他们也就劝劝酒而已，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你！”
见周越已有怒色，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让你感觉不舒服了。”
事实上这种酒局她每个月总会去上一两次。
在生意场浸淫日久，就会发现客户各有各的不正经。有半夜喊你出去喝酒的，也有聊着业务忽然摸你小手的，也有酒店开好房让你过去谈生意的，也有撩骚不得直接大骂假正经的……
四年过去了。
当初被吓到大哭的她，靠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挺着，现在面对这种状况早已游刃有余。
所以她才对谭浩在外面的逢场作戏一贯假装不知道，饶是如此，还被吴恋芳叫成林清高呢。
“可是，这就是生活啊。”她尽力解释：“比起别人，我已经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吧？”
她自己当老板，没人可以逼迫她，付出和收入正相关，只需要她偶尔喝次酒，饭局都是正规场所，都是有监控的地方，也不至于对她怎么样……
大家都是这样捏着鼻子挣钱，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是吗？”
周越仔细端详着她，用一种她从没见过的严肃神色。
不好形容。
她扛不住这样的注视，别开眼。偌大的包间只剩他俩个，其他人都不知所踪。
“陈总和张主任……他们……”她迟疑着。
“怎么，你还想喝？”
她连忙摇头，她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可是……
“你醉了，没多久就散了。”周越语气淡淡的，又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刚才谢谢你！”无论如何他解了她的围，她很感激。
周越嘴角噙着笑，“真想谢我就来给我过生日。”
她以为又要去他的包间接着喝，她不是矫情的人，但现在实在是不能再喝了，“那个，我不想要……”再喝了，她话还没说完，周越低下头在她耳边吹气，“你这句话最不能信……”
他笑得意味深长……
林汐脑子顿时就又不清醒了。
“走吧。不让你喝。”他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腕，出饭店打车。
原来他们这边已经散了，现在要去市中心的KTV唱歌。
第15章
十几号人，清一色的男生。
他的兄弟们已经喝嗨了，周越一进包厢，要罚他酒的声浪能把屋顶掀翻。
他今晚心情似乎真的不错，坐在最正中的位置，灌他酒的人很多，他只是笑笑，来者不拒。
喝了一个小时，林汐坐在他身边，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今天是你多少岁的生日？”喝酒间隙，她小声问他。
因为包间里太吵，他说话总要凑到她耳边，她才听得清，“22。”
“你不可能是这个数。”喝了酒她也不傻，他大学还没毕业呢。
他愣了一会儿，“21。”
这还能变的？
“到底多大，你别乱说。”不怪她声音大，因为音乐突然停了，结果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姐姐，他才20，怕你嫌弃他小。”一群人开始哄笑。
林汐：……
“还喝得不够吗？还有力气说话？”他一脸黑地看着他的兄弟。
好了，大家都不敢出声了。
又一轮敬酒开始，林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待会儿他喝得烂醉，她这酒还没醒透，怎么把他弄回家？
他又端起酒杯的时候，她悄悄拉了拉他衣角，“你少喝一点。”
他低下头来，注视着她，“担心我？”
我担心，我担心弄不回去你……“小孩子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她苦口婆心劝他。
周越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放心，就算喝了酒，对付姐姐还是有力气的。”
要命，她的心一下子跳得好快。
她只好装作不懂，心虚地玩手机。
喝到后半夜，他还没结束。她已经困了。
小孩子的精力，还真不是她能比的。
凌晨结束的时候，她还想扶着他去打车，他却站得笔直。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能喝？
“待会儿回去，你动作轻一点，别把我爸妈吵醒了，他们都睡了。”在出租车上，她不放心地叮嘱他。
他却将身子倒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去酒店不就吵不醒了……”
林汐撇开他的身子，坐到离他远一点的距离。
“周越！”
“嗯。”这一声嗯，温柔得不像样，她差点直接沦陷。
“我们不可以这样。”林汐欲言又止，“算了，你喝醉了，我跟你说不清。”
“说不清……那就……”他又靠了过来，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字，“做。”
她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又怕司机师傅听到了，不敢发作。
他还得寸进尺，又加上一句，“去酒店好吗？”
林汐忍着没说话，不理他。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她把他拉下车，等车子走了，忍不住发火，“周越，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总是说那些让人产生错觉的话？
“我干了什么？”他坐在花坛边上，笑着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