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妈一直这样,总担心她会被欺负,所以从小就不把她当女孩子培养,人家别的小女孩学钢琴学小提琴的时候,她学得是吉他和架子鼓,人家学舞蹈学画画的时候,她学得是篮球和滑板,从小就天天和一群男生们混在一起,沾了一身男孩气。
秦薇又说:“有人欺负你你就说啊,要反抗,别忍,越忍越受气!”
陈染音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她爸妈:“你们俩别胡思乱想了,我没不高兴,也没被欺负,我就是单纯地想学习了,不能总拖班级和学校的后腿。”她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高端大气极了,然而她爸妈却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陈鸿博问:“你们班主任说你了?”
秦薇:“你管他说什么呢?我不是早跟他说了么,别给你学习上的压力,我闺女不用学也能上好大学,毕业后留在大学当个行政老师,轻轻松松过一辈子。”
陈鸿博:“就是,你不要多想啊,爸爸妈妈奋斗都是为了你,你可不敢和那些学习学到抑郁的小孩一样,咱们要好好活着。”
自从她哥没了之后,她爸妈对她的目标完全降低了,直接从龙凤之才降成了好好活着就行。
陈染音不得不替班主任说了句公道话:“他真没说我,也没给我压力,他对我还行吧,挺宽容的,是我自己想好好学。”又叹了口气,惆怅不已地说,“但我一道题都看不懂……我好垃圾呀……”
题都看不懂,还怎么进步?没有进步,怎么哄林宇唐开心?
谁知,秦薇的脸色忽然一沉:“是不是他说你了?”
陈染音和陈鸿博同时一愣,异口同声:“谁啊?”
秦薇冷哼一声,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说:“你们班的那个年级第一,你的心上人!”
陈染音:“……”
她妈的第六感真的很敏锐,像是一只丛林猎鹰。
陈鸿博的脸色一沉:“真是因为他?他说得话算是个屁!”
陈染音坚决否认:“不是!就是我自己想好好学习了!”又开始撵她爸妈搬走人,“行了你们俩赶紧走吧,耽误我学习!”说完,就不理他们俩了,气鼓鼓地趴在桌子上看题,依旧是一道题都看不懂,更气了,“我要找老师给我补课,你们俩看着办吧!”
秦薇和陈鸿博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把她的房门关上了,无声地回到了客厅,小声地商量着。
陈染音都快用目光把卷子烧出来洞了,但还是看不懂,不禁长叹一口气,又拿起了扣在桌子上的手机。
林宇唐还是没回她消息。
哎,真难哄啊。
她举着手机,对着化学卷子上的前三道选择题拍了张照片,给林宇唐发了过去,并配文:【不会,讲。】
这回林宇唐终于回了消息,不过是在十分钟后了,回得也是一张照片,白色的纸页上用黑色的签字笔工整有序地写着解题思路,字迹极为优雅漂亮,并且还是分行式的,在每一行的结尾都会有一个小括号,括号里详细地备注着相对应的知识点。
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再多回些别的了。
讲题是讲题,吃醋是吃醋,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真是一个又小心眼又贴心的男朋友啊!
陈染音再次叹了口气,用微信回:【皇后,不生气了行么?我下周一定送你回家!】
皇后压根没理她,一句废话都不和她多说。
陈染音无奈,为了让皇后理自己,只好继续给他拍照发题:【继续讲。】
正宫娘娘:【前三道题学会了?】
陈染音大言不惭地回复:【会了!】
正宫娘娘:【嗯,半分钟学会三道题,五个知识点,你比门捷列夫还牛。】
陈染音一愣:【门捷列夫是谁?】
正宫娘娘:【……】
陈染音:【好熟悉啊,我是不是认识他?咱们英语课外教?】
正宫娘娘:【……】
陈染音:【一直打省略号是什么意思?敷衍我?!】
正宫娘娘沉默许久:【他是俄国人,死一百多年了。】
陈染音:【……】
正宫娘娘:【你猜猜第一版元素周期表是谁制作得?】
陈染音微微蹙眉:【该不会是门捷列夫吧?】
正宫娘娘:【宝宝,你真聪明。】
陈染音:【……………………】你这样说,显得我好像是个文盲。
过了几秒钟,正宫娘娘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你、会背元素周期表吧?】
字里行间,尽显不确定,甚至还有一些紧张和不安。
陈染音怒:【我当然会!】她就算是再学渣,也是会背元素周期表的,不只是会背前三行,而是从头到尾都会背!
正宫娘娘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那就行。】
陈染音:【……】
正宫娘娘又不理她了,显然是要将这瓶醋喝到底了。
陈染音很是无奈,只好耐心把前三道题给学会,然后又拍了三道题过去:【继续。】
林宇唐依旧是不说废话,只发解题思路,不过这回照片发得很快,显然是早就写好了,一直等着她呢。
陈染音开心地勾起了唇角,心想: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男人。
不过,林宇唐对她真挺好的,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去重点班的机会。
他是转学生,所以刚来的时候先入的普通班,但由于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比较优异,所以学校就想把他选拔到重点班里,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必须稳居年级前十,不然平均分提不上去,不能服众。
班主任也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期末好好考,把握机会,不要功亏一篑。
其实她也挺想让他去重点班的,即便她很舍不得他,但是重点班厉害呀,学习氛围比他们班好得多,而且教师的水平也比普通班的高。他和他们这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一样,就应该去好班里面待着。
但是林宇唐却没考进年级前十。出成绩那天,她特意去看了理科排名榜,震惊又错愕地发现林宇唐的排名竟然都没进前一百,低低地排在了127的位置。
虽然127这个成绩对她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但是,林宇唐和她不一样,林宇唐向来是稳居年级前三的。
就算是退步,也不可能一次性退步这么多。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她立即跑去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回答是:“数学卷子没写完。”说得还挺坦荡。
她才不相信呢!大家都说这次的数学题特别简单,他怎么可能连卷子都没写完?纯属骗人!他肯定是故意写不完的!
但她也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和她留在一个班。
她真的挺感动的。
但是班主任也不傻,她都看出来林宇唐是故意的了,班主任看不出来么?往后的整整两个月,班主任都没给过他好脸色,还把他的座位调到了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位置。好在他比较争气,在后续的两次月考中又重新蝉联了年级第一的宝座,班主任才又重新给了他宠爱,把他的位置调回了教室前排正中央的位置。
她同桌钱宇辰是这么评价老班的行为的:“老刘这人,真是偏心,对好学生的惩罚都是象征性的,不疼不痒。这要是换了咱俩,估计一个学期都不会让咱俩进班。”
她笑了一下,回:“你想多了,老刘根本就不指望咱俩能跳去重点班。没有期望,何来失望?”
钱宇辰沉默片刻:“你说得对。”
这天晚上,陈染音为了能让林宇唐消消气,也为了能多和他说几句话,她愣是学习学到了凌晨一点,弄得她爸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又继续接着学,愣是咬着牙把两张化学卷子给写完了。
附中默许本校老师给本校学生补课,但必须在晚自习时间进行,地点也必须是校内。补课费收得也高,一个小时七百,但如果两个人一起上得话,补课费就能均摊一半。
以陈染音的水平,想进步就只能补全科,也是她爸妈惯着她,想补就补,随便补,不怕花钱,只要她高兴就行。
但陈染音也不是那种纨绔到底的人,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试图再找一人和她均摊补课费。
最终,她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了同桌身上,还给了他一个伟大光荣且积极上进的理由:“拼搏两百天,冲刺高考。”
钱宇辰听闻陈染音的补课邀请后,蹙眉思索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情实意地望着她,说:“我爸是局长,我妈上过富豪榜,我没必要花这种冤枉钱啊。”
能进附中的学生,不是正儿八经靠着惊人的实力考进来的,就是靠着关系走后门进来的,陈染音和钱宇辰就是后者。
说来也怪,年级里面的一大半纨绔子弟竟然全都集中在他们班了。
所以,同为资深纨绔子弟的陈染音还挺能理解钱宇辰的,也没为难他:“行吧,我再去找陈浩扬商量商量。”
钱宇辰好心提醒:“他爸给理工大捐了栋楼。”
陈染音:“……”他妈的明明同是纨绔子弟为什么只有我拥有一颗闪闪发光的上进心?
她长叹一口气:“算了,我自己补!”
钱宇辰大惑不解:“怎么了,你爸调岗了?”
陈染音:“那倒没有,还升了一级。”
钱宇辰先拱手祝贺了一句:“呦,恭喜恭喜!”然后言归正传,“那您是因为什么啊?你舅不给你妈分钱了?”
陈染音无语:“怎么可能?我妈是正儿八经的股东!”她姥姥和姥爷是干实业发家的,后来退休后就把集团交给她那两个舅舅打理了,但是给了她妈股权,天天不干活也有红利分。她妈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把自己打扮得人五人六地去总部大楼里面溜达一圈,走哪都有人毕恭毕敬地喊“秦总”,其实她也就是个挂名的“总”,实则对于公司运营一窍不通。
她那俩舅舅也乐意供着她妈逍遥自在。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妈的娘家人宠她——她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但凡是养尊处优不劳而获的事情,全都先紧着她来。
回答完问题后,陈染音又没好气地说了句:“你就不能盼我家一点好?”
钱宇辰更不理解了:“既然您家里面没变故,那您何必要花这冤枉钱啊?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爸真的调岗了,你以后去家族企业里混个闲职也没什么问题吧?你妈的那些股份迟早不都是你的?”
陈染音再次长叹口气,遥望着望着林宇唐的背影:“还不是因为爱情。”
钱宇辰:“……”
他不得不提醒:“那个,陈姐,咱们理科生全年级一共有851人,您上回月考的成绩在801名,后面那五十个人是没来参加考试的艺术生以及我和陈浩扬。”
陈染音眼皮一撩:“所以呢?”
钱宇辰:“您那个貌美如花的家室,排名第一,您和他之间的差距是800名,相当于地球和火星之间的差距。”
言外之意:爱情是爱情,成绩是成绩,衷心地希望您不要混为一谈,谈感情真的伤钱。
陈染音嗤之以鼻:“那又怎么了?地球努努力一定能撞上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