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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陈染音懵逼了，脑子里乱的像是在顷刻间窜过了一百条汪汪大叫的野狗：客厅里为什么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还有顾祈舟？顾祈舟怎么来她家了？顾祈舟、顾祈舟、顾祈舟为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头？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形象略有些不佳……身上穿着的红配绿小碎花裙像是会发热，她的脸颊腾得一下就烧了起来。
尴尬又羞耻,社死的感觉说来就来。
不行，朕的高冷炫酷御姐人设不能崩！
懵逼了一秒钟后,陈染音转身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楼上窜，回到房间后,“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飞扑上床，重新缩回了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脸捂了个严严实实,但脸颊还是在发烫，火烧一样烫,面部的毛细血管在不断地沸腾破裂。
她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冒烟了，甚至有点想哭……为什么没人通知她？为什么穿着这身就下楼了？竟然被顾祈舟看到了……丢死人了！
不对,等等……她的身体僵了一下，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我妈会不会认出来他？
应该，不会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宇唐多少也是有些变化的,而且在他们俩上高中的时候她妈并没有真正的见过林宇唐本人，只是看了视频和照片。
再说了,他现在已经改名了，他不再是林宇唐,而是顾祈舟,她妈肯定认不出来的。
陈染音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稍微舒了口气,但很快又烦躁了起来：虽然她从来没跟她妈提过自己感情方面的事儿，但她心知肚明，她妈肯定不会同意她和顾祈舟在一起，因为他是警察。
她哥就是当上警察后死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妈就开始忌惮警察这个职业，觉得是这个职业夺走了她哥的命，再加上八年前她被意外绑架的事，她妈更是对这个职业避之不及。
要是让她知道了顾祈舟就是林宇唐，她肯定更不可能同意了。
思及至此，她惆怅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祈舟当然认出了陈染音，内心的惊讶和意外不比她少，但他现在正在执行任务，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不能过多考虑。
稳了稳心神，他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秦薇和秦老太太，认真询问：“秦树理是什么时候上的山？”
秦树理就是秦老爷子的大名。
秦老太太满面担忧、愁眉不展，皱纹都显得深刻了，努力地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情：“大概下午三四点钟。”
秦薇也是一脸担忧，神色中还透露着难言的害怕和焦急，比她妈还要忐忑不安：“现在都八点半了，天都黑透了，我爸还没回来呢，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顾祈舟能体谅家属的心情，但却无法做出任何保证，只能回答：“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老爷子。”但他心里清楚，现在还没回家，八成是在山里出事了。
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是刑警支队的，叫郑常，他接着顾祈舟的话继续询问秦薇和秦老太太：“没有人提前通知你们近期不要出门、多注意安全么？”
秦老太太叹了口气：“有哇，村支书和片警都提醒了好几次了，但是他不听，他还说他不怕，非要上山，拦都拦不住，还不让人陪。”
郑常和顾祈舟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了秦老爷子是个不太配合的主。
秦薇没忍住替自己的老父亲解释了一句：“我爸这人比较固执，年纪大了之后又喜欢自己思考事情，所以一天上下午两趟逛果园的时间是固定的，而且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的风云人物，骄傲惯了，现在退休了，生怕别人觉得他老了、不中用了，倔强一点也能理解。”
顾祈舟轻叹口气，语气温和又不容置疑地对秦薇说：“行，基本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家属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你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家面里待着不要动，也不要再给亲朋好友们透露任何消息，更不要让他们往家赶，不然只会给我们的救援行动添乱。”
秦薇刚刚才跟自己的老公和哥哥们打过电话，让他们赶紧回家，因为她一个在家害怕，现在被顾祈舟这么一说，登时羞愧到了极点，又特别担心自己的行为真的会影响他们的行动，连忙点头保证：“行，好，我现在就给他们重新发消息，让他们别回来了。”
顾祈舟点了点头，又特意叮嘱了句：“楼上那个也提醒一下，让她在家老实在家待着，别到处乱跑。”
秦薇点头，也不知道是在保证还是在吐槽：“放心吧，她天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用鞭子抽着都不愿意动一下。”
顾祈舟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想了想，回了句：“也挺好的。”
他是真的觉得挺好的，她生来幸运，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就应该过这种无忧无虑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由衷地希望她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活着，平安又灿烂地走完这一生。
叮嘱完秦薇后，顾祈舟又看向了身边的郑常：“搜山的事你们刑警队就别参与了，对方还持枪，我带着人去就行。”
郑常也明白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他们刑警队还真就不擅长搜山抓人和解救人质，而且现在还是夜间，别到时候又迷失在山里了，还得耗费特警队的警力去救他们，于是他点了点头，又说了句：“你是不是要给我留下点人？他要是没进山的话很可能会来家里。”
顾祈舟：“昆副队会带着一队人手留下支援你。”
郑常点头，然后叮嘱了句：“尽量留活口，我们还要追查枪支来源。”公安部门各司其职，查案子就是他们刑警队的事儿了。
顾祈舟当然能明白持枪案的严重性，却也只能回答：“我尽量。”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救援人质，所以人质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只有在确保人质的生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他才能留活口。
分配完任务后，顾祈舟就带着一队特警队员离开了，前往深山进行搜救行动。警犬肯定要参与搜山行动，队员们牵着几条警犬一同前往，何必和白牙就是其中一组。
他们根据现有的证据分析，嫌犯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秦树理，所以他现在极有可能是进山寻找秦树理了，但也没人敢百分百地保证他一定会进山，所以秦家这边的部署也不能怠息，更不可能让一群警察明晃晃地站在院子里，嫌疑人也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虽然警方早就在村口安插了眼线，但昆鸣和郑常还是将现有警力秘密部署了一下，两人一组蛰伏在院子和屋子的各个隐蔽角落里，以防犯罪嫌疑人上门报复。
秦薇陪着秦老太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焦急等待着消息，突然收到了女儿的微信：【妈，发生什么了？】
秦薇觉得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就回了句：【你下楼吧，咱们在一起还安全点。】
陈染音：【哦，好吧。】
几分钟后，陈染音下了楼，却没再穿那条红配绿的碎花裙子，换上了今早出门时穿得衣服：黑色内搭背心，外面配了件短款的棕色皮衣，蓝色的修身牛仔裤，黑色短靴。
头发也梳顺了，长发披肩，乌黑浓密。
她的双腿修长笔直，迈着款款的步伐走进了客厅，秦薇微微蹙起了眉头：“你怎么还有心情换衣服呢？”
陈染音：“……”
我、我换个衣服也有错么？
她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有些委屈。四下瞅了一眼，确认顾祈舟不在，她才小声说了句：“这么多外人呢，我总不能一直穿睡衣吧？”
秦薇一想，确实也是这样，就没再多说什么。秦老太太在这时又叹了口气，秦薇也跟着叹了口气。
整整一下午再加半个晚上，她们娘俩就一直在叹气。
陈染音虽然不明事态，但看着自己妈妈和姥姥的表情，她能预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容乐观。
她坐到了她们俩身边，紧张问了句：“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姥爷呢？”
秦老太太满面担忧焦急，语气透露着难掩地气急败坏：“上山了！不让他去、不让他去，他非要去！还不让人陪！这个死老头子！”
“山里怎么了？果园出事了？”陈染音越发不明就里，诧异又急切地看向了她妈。
秦薇一脸愁容：“你姥爷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上山看果园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但是有仇家要报复他，那个男的杀了好几个人了，还持枪，刑警队和特警队的人都出动了。”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嗓音哽咽，难掩慌张和忐忑，“他们怀疑那个男的上山找你姥爷去了。”
陈染音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双唇，震惊又错愕：“仇、仇家？什么仇家？我姥爷哪来的仇家？”她姥爷退休前确实是有不少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但据她所知，她姥爷向来尊从“做人留一线的原则”，从不敢赶尽杀绝的事情，哪怕竞争对手再落魄他也不会落井下石，只会雪中送炭，所以他在商界向来是有名声和威望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有仇家呢？
秦薇哽咽着说：“同村的一对父子。”
陈染音更诧异了：“他们俩为什么要报复我姥爷？”她姥姥和姥爷退休后一直勤勤恳恳地种水果，怎么还能得罪同村的人？
秦老太太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讲述：“那对父子本来想在村东头建个化肥厂，但是最初建厂房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还故意放出消息说是要建个养猪场，大家也都没多想，结果谁知道他们竟然要开得是化肥厂，这多污染水源啊？整个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承包得有果园，肯定不能放任他开化肥厂！你姥爷看不惯这事儿啊，就组织全村的人去他们厂子门口搞抗议，堵着门不让开工，还给几个有关部门都写了举报信，就这么一闹，那对父子的厂子就黄了，然后就记恨上你姥爷了，还放出狠话说要杀了全村的人，但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俩真敢杀人啊！”秦老太太又急又怕，直掉眼泪，“当初跟着你姥爷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人，全都被杀了。现在那对父子是彻底疯了，挨家挨户地杀人，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姥爷管这桩闲事了，踏踏实实养老多好……枪打出头鸟！”
秦薇伸手抽了两张纸，递给了秦老太太一张，用剩下那张给自己擦了擦眼泪，对自己女儿说：“咱们俩今天中午遇到的那个卖水果的也是这个村里面的人，刚才那个姓顾的警察跟我说杀他的人是儿子，已经被缉拿归案了，现在在逃的是父亲，八成是进山追杀你姥爷去了。”
陈染音听得心惊胆战，唇色都有点泛白了，颤着声询问：“那、那我姥爷现在……还、还没回家呢……”
三点多上的山，现在都八点多了，五个小时，早该回家了。
秦薇的眼泪直往外冒，哭着说：“所以我现在着急害怕呀！”
秦老太太又叹了口气，低着头，默默地擦眼泪。
陈染音也很害怕，不安和恐惧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了心扉，内心惶惶难安。
窗外的夜色沉沉，山体轮廓漆黑巍峨，更增加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真的很想钻进她妈的怀里，想哭着给她爸打电话，让他赶快回家陪她和她妈，想继续当一个软弱无能的、被父母庇佑着的纨绔。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她已经长大了。
她已经快二十七岁了，她必须勇敢起来。
更何况，她现在是这个家里最年轻的一个人，迟早都要脱离父母的怀抱，所以她应该试着去成为长辈的依靠，试着站立起来，试着独当一面。
陈染音咬紧了牙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紧紧地攥住了妈妈和姥姥的手，语气坚决而笃定：“你们俩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还有我。还有，都放心吧，姥爷一定不会出事，你们也不要胡思乱想，这么多警察在呢，那个人一定不会得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