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用词很礼貌,可以说是所有班委中最有礼貌的一个,而且她的嗓音还很软糯,即便是在严厉的语气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是毫无气度,所以,后排的那些“精兵强将”门根本就不怕她,无论她说什么就当是没听见。
许词话只好再次重申:“自习课已经开始了,请大家尽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然检查的来了咱们班就要被纪律扣分了。”
依旧收效甚微,只有两三个人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位,其他人还是按兵不动,专心致志地“观影”。回来的那几个人还全都是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其中一个就是许词话的同桌王泰洋。
许词话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走下了讲台,小声地询问了自己同桌一句:“你们在看什么呢?”
王泰洋紧张又激动地回复:“巨刺激,你也赶快去看两眼吧,顾别冬和赵子凯抓毒贩子去了!”
许词话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盯着王泰洋:“他们俩干什么去了?”
“抓毒贩,就在传染病医院。”王泰洋说,“正用微信视频和杨历宇连线搞直播呢。”
许词话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神色中流露出了难言的惊恐和焦急,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着教室前门跑了过去,冲出教室后,快速跑去了教师办公室。
陈染音正在专心备课,原本关闭着办公室大门猛然被推开了,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了脑袋,看到了气喘吁吁的许词话:“老师!不好了!出事了!顾别冬和赵子凯去跟踪毒贩了!”
跟踪、毒贩……陈染音如遭雷击,八年前的旧事再次清晰地浮现于脑海,往事历历在目,巨大的恐惧感和窒息感再次吞噬了她。
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呼吸也在瞬间变得艰难了起来,却又不得不逼迫着自己保持冷静,迅速询问许词话:“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许词话:“咱班人都知道了!他们去了那栋废弃的传染病,还和杨历宇视频呢!”
陈染音的头皮开始发麻,“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窜了起来,狂奔着去了教室。
在她推开教室大门的那一刻,后排突然发出了一阵骚动,大家惊恐万分,却不是因为班主任的猝然到访,而是——
顾别冬还真赌对了,他和赵胖在左侧走廊的尽头,发现了楼梯间,在通往负一楼的楼梯上发现了一截尚未熄灭的烟蒂……八成是那个吸毒犯留下来的。
向下延伸的楼梯通往无边黑暗,尽头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极大地熄灭了两位正义少年的勇气。
负一楼还是太平间,虽然废弃多年了,但废弃之后好像更有恐怖感了……顾别冬和赵胖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这个问题:去不去啊?不去了吧?
退堂鼓就这么打响了。
但他们俩还都不好意思率张口提回去的事。
无声地僵持了几秒钟后,顾别冬舔了舔因高度紧张而变得干涩的双唇,主动开了口:“要不,先用手机照一照,路不好走就别去了,我估计他也不可能去那种晦气的地方。”
但换个思路想,如果是吸毒犯的话,肯定是哪里隐蔽去哪吸,毕竟,没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干违法之事。
赵胖点头同意了他冬哥的提议,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俩最后一定会统一得出结论:路不好走,不去了。但在得到结论之前,还是要走个形式上的过场,于是,他调出了手机屏幕的控制盘,打开了手电筒。
然而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们俩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张阴森森的男人脸。
“啊啊啊啊啊!!!”顾别冬和赵胖同时被吓到了魂飞魄散,惊叫连连,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这男人到底是人是鬼,尤其是赵胖,被吓得手里的手机都揣不稳了,胖手一抖,新买的还不到俩月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手机是正面朝上摔在地上的,正在摄像的后置镜头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杨历宇的手机屏幕瞬间黑了,然而他们俩的惊恐尖叫声还是在不断地从扩音器中传出。
恐怖片也不过如此……二班所有人都被吓到噤声了,有些胆子小的女孩子们已经成团抱在了一起,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染音冲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围聚在后排的所有学生们的眼神中都透露着惊恐,杨历宇更是连自己的手机都给扔了,惊慌失措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地盯着被扔在课桌上的手机。
不断有声音从手机中传出,顾别冬和赵胖的尖叫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行渐远的慌乱脚步声,但是紧接着,手机里又传出来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嗓音粗砺的男人的狠戾咒骂声:“没妈养的小杂种竟然敢跟踪老子?老子弄不死你们俩!”
显然,这个阴森脸的男人现在正在追杀他们俩。
陈染音直接冲到了杨历宇的面前,又急又怕地向他询问情况。杨历宇依旧心有余悸,话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但好歹算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地跟陈染音交代了一下。
陈染音了解完基本情况后,毫不迟疑地拿出手机报了警,然后才得知顾别冬他们仨早就已经报过警了,警方现在正全力往废弃传染病医院赶。陈染音不由在心里舒了口气:幸好、幸好、那三个大怨种还知道报警,还没傻透!
但她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学生,必须亲自去一趟才行。等她骑着电动车风驰电掣地来到传染病医院的时候,刚巧遇到了正带领警察叔叔们往院墙坍塌处走的吴源小同学。
吴源看到她之后激动极了,像是正在担惊受怕的小鸡看到了母鸡,当即大喊了一声:“陈老师!”
陈染音却一点也不激动,只想揍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但她现在没时间去跟他算账,她连电动车都来不及锁了,从车座上跳下来后直接把车扔在了路边,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和警察们一起从院墙坍塌处翻进了传染病医院里。
十几分钟前,顾别冬和赵胖在那个阴森脸男人冲过来的那一刻拔腿就跑,慌不择路地冲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然而当他们冲上了二楼之后才发现,通往二楼走廊的大门竟然被锁死了,无奈,只好继续往三楼冲。
三楼的门倒是没锁,逃生中的两人如同闷头苍蝇似的一头冲进了三楼的走廊。
三楼是住院部,走廊两端的房间排布十分密集,病房的房门还是那种涂刷着米色油漆的老式木门,门板上半部分镶嵌着一扇四四方方的玻璃板。但自从医院被废弃后,这些玻璃板却陆陆续续地被打碎了,唯一几块保存良好的玻璃板上面还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不遗余力地展现着当今的落魄与萧条。
绝大多数病房里面的窗帘也都不翼而飞了,所以病房内的光照极为充足,光线又从洞开的门框或者玻璃框中穿透而出,大大方方地打在了悠长的走廊上,所以,三楼的走廊上虽然也没有窗户,但并不黑暗,不像是一楼的门诊部那样接地府。
阳光总是能给人带来力量,顾别冬和赵胖一冲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阳气,像是从阴曹地府重回了光明人间!
来自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俩人压根不敢停下脚步,像是两只被猫追杀的小老鼠似的疯狂地在三楼住院部里面逃窜着。
然而老天爷像是铁了心的要灭亡他们俩,走廊的中部竟然被两扇木质大药柜给堵死了……两扇药柜是背靠背摆放着的,推也推不动,无奈之下,顾别冬和赵胖只好临时转移路线,慌不择路地撞开了距离他们俩最近的一间病房的房门。
这间病房里面有窗帘,窗帘并未被拉开,光线昏沉暗淡;房门上的玻璃窗也没被打碎,看起来是一间完好无缺的废旧病房,然而,就在两位少年慌忙推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的画面却极为惊悚——
天花板中央,原本悬挂吊扇的铁钩上,却挂着一条细细的麻绳,麻绳下方吊着一个皮肤惨白的僵硬死人,死不瞑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再度被吓到了魂飞魄散,下意识地转身往外跑,然而才刚冲出病房大门,就看到了正沿着走廊往这边追的吸毒犯。
作者有话要说:
#梅开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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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男人的眼神阴森狠戾,看样子是真的想杀了他们俩。顾别冬和赵胖只好又迅速退回了那间吊着死人的恐怖病房,在吸毒犯追来的前一秒钟关上了房门。
吸毒犯刚才在电话里被曾经的手下羞辱了一番,心里正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呢,没想到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来找他的不痛快了,更是怒不可遏,所以铁了心地要给他们俩点颜色瞧瞧,便开始发了疯似的用身体撞门,如同一头被激怒到失去了理智的斗牛。
门上的锁刚才被他们俩撞坏了,所以顾别冬和赵胖现在只能用双手抵着房门,拼尽全力地抵御吸毒犯的进攻,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木门迟早会被撞裂开……
“哗啦”一声响,门上的玻璃窗被外面的吸毒犯砸碎了,紧接着,他突然将右手伸了进来,试图去抓赵胖的脑袋。
但不知是因为赵胖的脑袋太圆还是因为他两天没洗头所以头发太油了,从而导致吸毒犯抓了个空,指尖擦着赵胖的头皮滑过去了。赵胖死里逃生心惊胆战,赶忙弯下了腰,用肩膀抵门的同时对着身边的顾别冬大喊:“我艹这怎么办啊?救命啊!救命!!救命!!”
吸毒犯再一次地把手从外面伸了进来,试图去抓他们俩的脑袋,细长的胳膊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如同一根杀人藤蔓。
顾别冬只好也弯下了腰,和赵胖一样用肩膀抵门,他盯着那只不断地在半空中乱抓的骷髅手看了几秒钟,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抬起手抓住了吸毒犯的手,猛然发力把他的小拇指往后掰。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门外的吸毒犯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顾别冬一松开手,他立即把自己的胳膊收了回去,然后开始用尽他所能想到的最恶毒、最低俗的词汇去辱骂门内的两位少年,同时开始用脚踹门,一脚比一脚怒不可遏,一脚比一脚用力,门板被踹的咚咚响。不消多时,老旧的木质门板上就开始出现了裂纹。
赵胖惊急交加:“冬哥你赶快想办法啊!门板马上就被踹断了!”
顾别冬虽然没说话,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着,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挂在天花板上的那个死人……是假人!是个塑料模特!!!
他登时灵光乍现,急慌慌地对赵胖说:“打火机!打火机呢?!”
赵胖:“兜里!兜里!左边!”
顾别冬迅速从他的兜里拿出了那个红色塑料打火机,然后一脸严肃地盯着赵胖,在吸毒犯的激烈辱骂和猛烈踹门声中,沉声叮嘱他:“你自己先顶一会儿,必须顶住!我让你松手的时候你再松手,不然咱们俩都得死!”
重任落肩,赵胖懵了:“啊?”
顾别冬给他加了个油:“你那体型一个顶他仨了,肯定可以!吸毒犯身体都虚!”
赵胖还是不自信,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顾别冬就窜走了,抵门的力量突然被撤走了一半,吸毒犯一脚就把木门给踹开了一小半。赵胖惊恐万状,瞬间稳住了心神,紧咬着牙关,用尽吃奶的劲儿去和门外的吸毒犯抗衡,一张圆滚滚的胖脸都憋红了。
顾别冬跑到了窗边,一把将窗帘从窗框上扯了下来,浓烈的灰尘噗噗落的同时,明艳的阳光瞬间穿窗而入,病房内突然明亮了起来。
他抱着窗帘跑向了假人,一把抱住了假人的身体,用力往下扯,麻绳没被扯断,倒是把假人的脑袋和身体扯分家了,不过没关系,有身体就够了。
他行动迅速地将老旧干燥窗帘布裹在了假人身上,拿出打火机,擦燃,用火焰点燃了窗帘布的一角。
窗帘布十分易燃,火焰几乎是在瞬间就窜了起来,如同一记斧劈似的,顾别冬的脑袋突然剧烈一痛,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地劈开了,视线也跟着模糊了一下,眼前的画面由实变虚,由白变暗,身处的环境也由废旧病房变成了乡村小院,他的视线低低矮矮的,隔着一道漆红色的大铁门,他从门缝中看到了火光,无穷无尽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