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要通知家属,陈染音没办法立即去做笔录,而是挨个给本班的学生家长打电话,言简意赅地告知他们事情经过,通知他们来公安局一趟。
吴源和赵胖绝对算是“二进宫”了,俩人的父母来了之后,无一不唉声叹气,提心吊胆、心有余悸的同时,又万幸自己家孩子真是命大,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好老师,不然早死一百次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所有的家长都知道了陈染音为了保护学生挺身而出的事情了,每一对来公安局接孩子的父母无一不对她千恩万谢,弄得她特别不好意思……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可能、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了不起吧,但也不至于被当成大恩人。
保护学生,是她的本职工作而已。
韩娇的父母更是对她感恩戴德,尤其是韩娇她妈,一直抱着她哭,好像她救下来的不是韩娇的命,而是韩娇她妈的命,不过,据她了解,韩娇她妈确实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了命根子,韩娇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妈估计也撑不下去了。
韩娇也在哭,拉着陈染音的手不放。韩娇他爸也红了眼眶,不停地向陈染音许诺一定会好好地感激她、报答她,但是,陈染音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和报答,连声拒绝:“不用!真的不用!”
过了好半天,韩娇她妈才松开了她,韩娇却一直没松开她的手,低着头,小声啜泣着,陈染音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应该是有点复杂的——温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韩娇没说话,又低着脑袋哽咽了一会儿,小声说了句:“谢谢你,陈老师。”
陈染音笑着回:“不客气,应该的。”
顾别冬那边也做完了笔录,一从办公室走里面走出来,就看到了赵煦鹏。
赵煦鹏特意在等他,然后,快步朝他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顾别冬不置可否,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心情有些复杂。他是挺痛恨赵煦鹏为了自保而把他推出去的行为,但,他也能理解他这种行为——就好比那个广为流传的经典问题:火车来了,两道铁轨,一边绑了一个人,一边绑了一群人,怎么选?让火车撞死一个人还是撞死一群人?
大部分人都会选一群人,除非那个落单的人是选择者的手足至亲。
但他和赵煦鹏之间,不仅不是至亲,还是死对头,他在关键时刻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的行为也完全合理。
赵煦鹏又说:“我没想害死你,我是想救更多的人。”他又很坦诚地说了句,“我也不想死。”
顾别冬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俩之间真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可能释怀,不揍他一顿就不错了,所以,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个:“嗯。”
赵煦鹏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顾别冬也走了,朝着走廊的另外一个方向走,走过了几间办公室,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剧烈争吵声,下意识地朝门缝里瞟了一眼,愣住了。
正在怒不可遏地大呼大叫的是一位身穿黄色大衣的中年女人,而被她谴责、被她质问、痛骂的对象则是许支,许建城。
“你连你自己亲闺女你都保护不好,你还当个屁警察!”女人站在办公室里,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地质问许建城,“你就是个窝囊废!世界上最没用的男人就是你!王八蛋!许建城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你怎么不去死呢?!”
许建城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忍受着女人的埋怨、痛骂和责备。
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竭力拉扯着女人的胳膊,同时还在不停的劝说她,不然女人早冲上去打许建城了。
许词话则站在女人的另外一边,扯着她的另外一条胳膊,哭着让她别再骂了。
顾别冬想起来了许词话曾经给他讲过她小时候的事,心里忽然挺不是滋味,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去心疼许支还是该去心疼许词话还是心疼许词话她妈……反正,好像都挺委屈。
但许词话这个人吧,确实比他想象中坚强多了,看起来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平时在学校也是软软绵绵的,跟一只温顺的绵羊似的,谁知道竟然这么刚,敢在那种要命的场合站出来说自己是支队长的女儿,被关进仓库之后也是临危不乱,好像比他还冷静呢。
有点儿魅力,和别的女孩不太一样,真独特啊。
送走所有的家长之后,陈染音才去做笔录,等她做完笔录后天都黑透了。
一走出办公室,她就看到了顾别冬。
顾别冬一直站在走廊里等她,看她出来了,立即迎了上去:“陈老师!”
陈染音想现在天也晚了,就对他说了句:“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顾别冬却说:“我想去找我舅。”
陈染音一愣,急切追问:“你舅被放出来了?”
顾别冬:“……”
顾别冬:“瞧您这话说的,我舅是被例行审查,又不是被关进去了……”
哦,也是。
陈染音又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顾别冬:“我刚问周局了,他说在检察院,督查组已经审核完了,现场也勘察过了,他没什么事。”
陈染音:“本来就没什么事!”她急慌慌地说,“走走走,咱俩现在就去检察院!”
俩人离开了公安局后,打车去了检察院,车在路边停下的那一刻,顾祈舟走出了检察院的大门。
陈染音跳下了车,立即冲了过去,焦急地问:“什么结果?”
顾别冬本来也想跟着冲过去,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知趣地站在了路边,坚决不当电灯泡。
顾祈舟垂眸看着陈染音:“三天后出结果。”又安抚了她一句,“应该没什么事,交份报告就行了。”
陈染音抬眸望着他:“那你这三天……”
顾祈舟:“休假。”要等结果出来后才能归队。
“哦。”陈染音又垂下了眼眸,抿着唇思考片刻,往后退了一步,疏离又清冷地回了句,“那我也没什么好问得了,就这样吧,我要回家。”
顾祈舟却说:“挺晚了,我请您吃个饭吧。”
陈染音摇头,客气一笑:“不了,让学生家长请客吃饭不合适,违反规定。”
顾祈舟知道她是在赌气,并且预感到了,陈皇这次在心里憋的这口气应该不小,不好好地折腾他一番,她绝对不会消气。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顾祈舟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主动讨好他的圣上:“我想明白了一件事,皇上愿意听我说几句么?”
陈染音抱着胳膊瞥了他一眼:“长话短说,我挺忙的。”
顾祈舟:“……”
这回答,很陈皇。
他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好,我长话短说……”
陈染音忽然打断了他,然后,伸出了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捏,给他比了三,冷冷道:“听好,我只给你三句话的时间,超过三句话,我就走人!”
顾祈舟:“……”
这让他怎么说?
陈染音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有意见?有意见就不要说了。”说完,转身就走。
顾祈舟赶紧去追她,扯住了她的手腕,忙不迭地说:“没意见!”
陈染音却甩开了他的手腕,没好气地瞪着他:“有话你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又骂了句,“臭流氓!”
顾祈舟:“……”
你对我耍流氓的时候怎么不想“男女授受不亲”呢?
但是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不敢说,无奈地叹了口气:“行,我不碰你。”
陈染音:“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啊。”
顾祈舟都懵了:“怎么就剩一句话了?”老子还没开始说呢!
陈染音:“这就是你的最后一句话?”
顾祈舟明白了,陈皇这不是在赌气,是铁了心地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一句就一句吧,一句就够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郑重地对她说:“我离不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场变故,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珍惜眼前人。
他不想再让自己遗憾半生了。
未来或许会出现变故,出现各种各样的危机,但是,他可以保护她,他的使命就是保护,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为她守护一方安稳,让她百岁无忧。
陈染音心头狂喜,喜上眉梢了都,嘴角还止不住的上扬,眼角眉梢间全是激动和窃喜:哈!我就说吧!你肯定离不开朕!没有朕的日子是不是度日如年?是不是?!
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面部表情,板着脸说:“算了吧,咱们俩不合适。”
顾祈舟反问:“怎么不合适?我惩奸除恶,你教书育人,绝配!”
陈染音不为所动,轻叹口气,遗憾地说:“哎,其实吧,这几天我也想了挺多,我觉得你那天说得挺对,我对你不是爱,是愧疚,我不该用爱情去弥补你。”她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以后还会把你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只不过不是爱人罢了,嗯、当哥哥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好哥哥。”
谁他妈要当你的好哥哥?老子要当你男人!
顾祈舟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极力劝谏他的圣上:“你对我就是爱,没有女人会因为愧疚等一个男人八年。”
哈,你用我的台词对付我?
一点都不用心!
该死!
打入冷宫,永不升职!
陈皇怒极,冷笑:“朕就是这种女人!”说完,转身走人。
顾祈舟无奈,只好继续追人,却不敢再碰她了,免得又被陈皇骂臭流氓。但他也看出来了,打直球是行不通了,只好采用迂回战术:“我请你吃顿晚饭行么?”
陈染音头也不回地说:“不需要。”
顾祈舟:“那、那我请你看电影。”
陈染音:“不看。”
顾祈舟:“我给你买了钻戒。”
陈染音:“不要!”
等等?
什么东西?钻戒?
愤怒中的陈皇终于停下了脚步,终于给了冷宫弃妃一个眼神:“钻戒在哪儿?什么时候买的?”
顾祈舟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在家呢。”早就到货了,一直没敢送给她,“上月就买了。”
陈染音却更气了:嘁!口是心非的狗男人!明明钻戒都买了,还要让我伤心难过!
“我不要!”她面无表情地瞪着顾祈舟,一字一顿地说,“还有,就你这种冷宫弃妃,没资格给朕送钻戒!”
顾祈舟:“……”
冷宫、弃妃?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后,位份一路下跌#
陈皇:朕就是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龙怒!
顾弃妃:臣妾真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