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马上接下一个问题:
“你认为,一些Chinese Kung fu与西方风靡的拳击相比,谁对世界的影响更大?”
“我认为这不是一个问题。”
“OK,练武最重要的是什么?”
武笛费力才听清他的中文,咳嗽一下,“其实,武术是一个需要每天练习的东西,好比钢琴家长在钢琴上的手,又或者,像您此刻口音很重的英式中文,都是同一个道理,长时间不练,就会生疏,需要使用的时候甚至会闹笑话。”
制片人:“……”
制片人不再轻微地靠着椅背,而是收敛了表情,坐直了,食指交叉隔在桌上,下巴抬高——
“你对武术的见解很深。”
“还好,武术理念都是我父亲教我的。否则,凭我的年龄,去参透这些基本的道理也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走相当多的弯路。”
“咏春拳本质上是不是女人专属的拳?它的阴招不少,就像别的功夫一样有太多……怎么说呢——花拳绣腿吧。当然我是说很多外国人这么看。”制片人微笑着,眼底掩着诸多不明意味,脸上还要故作正经。
“这是什么年代了?我不信还有那么多外国人有误解。”武笛的语气骤变,“制片人先生,是你自说自话,我认为你对中国武术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拉到投资拍戏,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也许,你最初是抱有弘扬传统文化的打算,又或者,根本就是想捞一把喜剧片的钱……无论如何,你准备得太不充分,我建议可以换个题材拍。”
啪!
制片人把台卡往桌上一拍,站起来,摄影师立马暂停。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武笛。
武笛仍保持原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没有表情,气场却高对方一大截。这时,星探冲过来按住了她——没错,不是拉住人高马大的制片人,而是按住了武笛,并抬头朝制片人赔笑道歉。
武笛重新回到片场。
导演还以为无事发生,在那里咋咋呼呼吆喝着各部门准备。
现场飘着白茫茫的雾。导演从雾里面拉出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伙子来,“这位,是我们的李小龙替身,你们握个手,熟悉一下。”
武笛不动,“故事背景不是九十年代?”
“呃这,这个……其实他只在人物回忆片段中出现的。片中有很多六十年代的事件,倒叙,插叙,很复杂,懂吧。”
——早该意识到的,这个团队从头到脚都很差劲,而且有问题。
武笛正在想如何向星探提出弃戏,时机来了。
“或许,你有腹肌吗?”导演又问。
“有啊。”
“哇,你竟然真的有!可以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学校遍地是腹肌,不论男女。”武笛忽然退后一步,上下扫视对方,“又要干什么?”
“当然是找镜头展示啦,一定要特写的。”导演转身就去找摄影师沟通。
武笛抚摸了一下额头。
她闭眼,站在原地,差不多三秒后,重新睁开了眼,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对星探说:“我不拍了。”
星探还没来得及接话,导演先闻声跳过来了,大声喊:“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拍了。”
道具组所有人,还有女主演,还有跑龙套的、发盒饭的,全都停下了手头的事,个个身长脖颈张望。
“我不接受这样的戏。我不可能加深国人自己的偏见,武术不是这样的,只会花拳绣腿。而且你们设计的轻功戏也太过夸张,牛顿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既然演员只需要踩个威亚混在白茫茫的干冰中飘来飘去,找我来演什么?谁都可以上阵。”说完,瞥一眼角落那四十岁女星。
导演嚷嚷:“你凭什么?签了拍戏合同,你、你这样要付违约金!”
武笛笑了,“哗”举起右手,握成拳头转一圈,咯吱响,朝导演一步步走近,轻声问:“违约金?”
导演咽了咽口水,慌忙后退。
这时,一只手拦了出来,把武笛拉到后面去,一纸合同却挡在前面——
“这份合同上面有很多漏洞,即便糊了法官的眼,也能被判断失效。何况,你们制作方有更多问题,恐怕不愿意闹到法庭上去。”
阿植的声音!
武笛喊:“阿植!”
正植回头,迅速瞄她一眼——还是第一次见武笛化妆的样子,差别不是很大,但搭配全身亮眼的妆造,让他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