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入秋,程清穿着一件白色的马甲,内里套了件高领针织衫打底,戴了顶卡其色帽子,走向了导演旁边。
许谙正冥思苦想,对着显示屏愁得不能自已,其余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程清走过去,许谙挑眼看了一下她,“给她找个凳子。”
他是大西北人,说话声音粗犷。
工作人员很快给她拿了条折叠凳过来,程清坐下,看许谙对着对讲机说道:“不行,重来,我还要说多少遍,走得不要那么自然!展诺是个道德感很重的人!”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稿纸被他卷成了一个小筒,拿在手里,反复比划,“作为演员,你要有信念感啊,这就相当于你在大街上没穿衣服走路。”
程清观察着黎欲重来时的走姿,她不知道眼睛看哪里,走得也略微僵硬,许谙给她把机位调了又调。
“都让你别那么走了!”
程清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和许谙说道:“要不我上去教小姑娘试试?他们才毕业出来的孩子是这样,眼神不知道放哪里。”
“你的脚还好吗?”许谙有些担心,他开玩笑地说,“那天才把我们给吓坏,别又上去搞复发了。”
“早好了”,程清笑道,“能跑能跳。”
她的腿只是现在活动幅度如果过大,有些扯着扯着的痛,其他时候都还好。
旁边一个小姑娘戴着米白色帽子,看起来是个场记,一直在拿个扇子给她扇风,估摸着不知道是谁给她安排的这个活计。
“我自己来吧”,程清夺过小姑娘手里的扇子,“你休息一下,这扇子我等会儿还你。”
她翩然上前,拿着把折扇,按照形体老师教她的古代女子走路的步伐走了过去。
黎欲看见她,叫了声“姐”。
“你们上课的时候,老师是不是都让你们这么走路?”程清问道。
黎欲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程清把那把折扇收了起来,握在手里,“但你现在的角色以前可一直当自己是个男人,而且是习武的男人,重心很实,不太会把自己当女人。”
“来,现在知道怎么出脚走了吗?”
黎欲摸了摸肩膀,摇摇头,“不知道。”
程清点点头,“这就对了,就是要这种状态。展诺难道就知道女人是怎么走路吗?她不得看着过往的其他女人走路现学现用?”
黎欲恍然大悟,正准备出脚。
程清连忙叫停,“别,等正式开拍的时候再开始,不然你这种感觉就没了。而且要注意哦,展诺不是没看见过女人走路,她只是以前没有注意到男女之间的差距,但现在她恢复了女装,这种差异就被放得无限大了起来。”
“现在会了吗?”程清问道,她凑了过去,笑着说道,“同学,所以现在会了吗?”
黎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有点会了。谢谢程清姐。”
程清拍了拍她肩膀,“放轻松。你绝对可以。”
等她过去了,许谙又拍了一遍,这次黎欲似乎来了感觉,第一遍的时候几乎是毛毛躁躁可以出片的水平,后来她自己提出了不少想法,第二次、第三次愈发臻于许谙心中的艺术水平。
许谙愈发感慨,演戏有时是真的要讲天赋悟性。
黎欲这幕戏完了之后,他们又开始着手拍程清那天落下的杀青戏。
本来许谙还担心程清重新上威亚会有心理压力,没想到,程清说上就上,没有丝毫犹豫。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之前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反倒为这场戏增添了不少经验,一遍就给过了。
许谙喊“咔!”之后,所有人都站起来,拍手鼓掌。
有人从后面推出来一个大蛋糕,上面用绿色奶油歪歪扭扭地写着:“杀青快乐!”旁边还有几朵奶油小花。
这都是剧组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杀青那天必有蛋糕,剧组演员人人手捧一束花。
所有人高举着双手,欢呼着!
程清在欢声中抹着眼泪,渐渐地迷失自己,不少人凑上来抹蛋糕,把奶油抹到演员们的脸上。
这一刻,是压力的释放,是多个月来打仗似的汗水浇灌而来的欢乐。
黎欲也凑了上来,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程清的鼻尖,很快程清就变成了一个大花猫,而她在那里背着手笑。
程清被人簇拥得正高兴,庆祝得差不多的时候,猛然一回头,就看见了魏如初依在一棵树下。
树不大,更像是根树苗,还不如魏如初的手臂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