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摆了有一阵了。”他发动汽车，平安继续看着手里的小狗。
一路上王东浩都像是有话要说，他开得很慢。“你把它放回去，我有话和你说。”
“你说啊。”高平安继续摆弄。
看她的样子王东浩也知道她现在不想和自己认真说话，只能随便她摆弄。“你知道我们去医院干什么吗？”
“检查啊，检查是不是健康，是不是男孩。”
“现在这个月份还查不出来，你别害怕。其实，其实我是想说，你现在要是不想生的话，我们就不生了好不好？”王东浩通过后视镜看着平安的反应，她果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我觉得我应该让你走。”
“就是因为这个吗？”平安扭脸看着他。
“你不是想回家吗？我们去把孩子打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高平安突然觉得背后冒冷气，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么突如其来的发善心，那后面说不定还有让她痛苦百倍的事。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为什么？”
王东浩专注地开车，“你又对这个孩子有感情了？你又想留着了？”
高平安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你的孩子，就算是我很想走，他在我肚子里也是一个生命。”
“没出生的孩子只是一个胚胎。不算是生命。”就算是这样，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要了？”
平安扭曲恐怖地笑起来，他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几句话就放过自己。
“是不是你老婆怀孕了呀？”
王东浩倒是多少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她已经处于一种半疯癫状态了，没想到脑子还是会转的。
“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也不瞒你了，这对你也没坏处啊，你不是想走吗，正正好好随了你的愿啊，咱俩都合适。”
“随了我的愿？”高平安一下变得面容扭曲目呲欲裂，“原来用不到我了一脚把我踹开就是随了我的愿了？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你妈，她要是知道了她自己就能把我弄流产啊。”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阴阳怪气地说到，原来这个肚子已经成了没用的替补。
“她懂什么啊，她就会胡闹，我们俩来，早打完早走。”王东浩摇下窗点了支烟，“不介意我抽烟吧？”
“你抽吧，你抽吧，你抽我的血都没事，都是要打掉的孩子了，还有什么避讳。”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你把你老婆怀孕的事告诉你妈了吗？”
“还没有，她要是知道肯定非得去看佳，小佳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妈，她怀孕这段时间得好好养着，所以一直没和她说。”
“一直，什么叫一直？”她眯着眼问道：“我打了孩子走了，你妈不是还是会知道吗？我突然有一个问题啊，哈哈哈，万一我怀的是个男孩而你老婆怀的是个女孩，你们家的金山银山和王位可该给谁继承啊？”
王东浩吸完一支又点了一支，“你的脾气这不是也没被完全磨干净吗，我以为你真的就是想明白了，不用你操心这个。”
“我不操心，我能走就行，可是万一呢。”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后半句一下就疯癫起来，“万一我怀的是个男孩你老婆怀的是个女孩呢！他妈的都是孩子为什么她的孩子一来我的孩子就得让路！”
“你他妈的又发什么疯，你不是不想生了吗？”
“不一样！不一样！我自己不想生，和你们看不上我的孩子了不让我生是不一样的！她的孩子还不知道男女呢，我的孩子就得让路啦。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人，我的命就比她的命贱，我孩子的命也要比她孩子的命贱！我诅咒她，我诅咒她母子一块死在产房里，我咒你一无所有你个凤凰男！”
王东浩气得脸色铁青，“你他妈管好你那张贱嘴，他妈的白白可怜你个傻逼。打完孩子赶紧给我滚，我原来还想着给你点钱来，给你妈个逼，你他妈的吃我住我那么久也够本了。”
这是高平安第一次听见王东浩骂这么脏的字。
“害怕了？生气了？她怎么这么娇气啊，这么说不得啊，我都打过一个孩子了我怎么了。我就要骂，我骂她的孩子要烂在肚子里。”
王东浩也不管现在能不能停车，停下车就给了高平安一巴掌，“你他妈的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你也是一个孕妇，这么辱骂另一个孕妇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我还要咒你们全家暴毙，不得好死！”她被扇的半边脸马上肿了起来，但依然咄咄逼人。
他薅着她的衣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不去医院的话我踹你两脚你一样能流产！”
“你踹啊，反正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会和我的孩子一样流掉，你是不会有孩子的，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王东浩松开她，看着她肿起来的脸，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靠背上撞了两下，撞得她头昏脑涨。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老婆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前面最不稳的时候都过了，现在稳到不行，就算是现在生下来，孩子也是能活的。一个健康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是被撞的还是被气的，高平安听见他的话后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七个月三个字在脑子里盘旋。
七个月？七个月！七个月前……七个月？自己第二胎才两个月，七个月……
她感觉恶心，难受，肚子里翻江倒海，她哇地一声吐在了车里，贱了王东浩一身。她又干呕了几声才停下来，整张脸布满了毛细血管爆裂后留下的小红点。
“你他妈神经病啊，你要吐你不能开门啊。”
“七个月！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高平安的声音在颤抖，她颤抖着抓住了王东浩的胳膊，她抬头瞪着王东浩，那一脸的小红点和猩红的眼睛居然吓到了他。他甩开平安的手，用纸巾擦着自己的衣服。
“没什么意思，就是现在比较稳而已。”
高平安又一把抓住他，“我问你七个月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她声嘶力竭，她嘴里带出呕吐物酸臭的味道，她感觉自己还想吐，一低头就又吐出了一堆胃里的粘液，还带着几缕血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东浩又往后抽了抽胳膊，“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好我做的不地道行了吧。你先擦擦，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
他打开车窗通着风，然后沉了一口气，“小佳前几年是真不能生，她倒不是怀不上，她是习惯性流产，前几次怀了都流了，再怎么仔细的养着都养不住。
所以才找的你，结果你第一次怀孕我妈刚去照顾你的时候她居然又怀孕了，当时以为是过不了几个月可能就又掉了，就也没当回事，还是指着你呢，谁知道她这一胎还真成气候了，稳住了。”
“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她就怀孕了……”她几乎把指甲抠进了肉里，“那为什么还让我第二次怀孕，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生，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冷静，你冷静一点行不行你演电视剧呢。”他掰开高平安的手发动汽车，现在停车的地方是违规停车，他看见一个贴条的走了过来，赶紧发动离开。
“我怎么冷静，我打第一胎的时候直接告诉我你老婆怀孕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让我怀上第二胎，你是嫌耍的我不够惨吗？”
“你听我说！你打第一胎的时候就纯粹是因为不是男孩，当时我老婆才怀了两个月，和我老婆怀孕没关系。”
“因为是女孩？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着笑着泪就下来了。“你老婆怀的也是女孩，你怎么不让她打了啊。”
“神经病啊，我老婆怀的才是正统，是男是女都是我们两家的宝，你怀的算是什么东西！是过街老鼠！是见不了人的。”
“我怀的算是什么东西？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怀的就算是男孩也不配和你老婆的孩子比对吧，那日你妈逼的你让我怀第二胎干什么，很好玩吗！把我逼疯很有意思吗？”
“因为佳她以前怀到六个月的时候流过一个，我这个人做事肯定得十拿九稳，我得保证这个孩子百分百能生下来才行。””哈哈哈稳妥，是稳妥，七个月了，多稳妥。
所以现在我得打孩子了，从头到尾多稳妥的计划啊，把我当成傻逼耍的团团转，太稳妥了，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在你手里和个猴一样。”
“是你他妈的一天天的破事太多，和第一个孩子似的，你要是不作妖和我闹我能让我妈来看着你吗。
还有打胎的时候，我让你打你就打，肯定得打掉的事你又给我闹了一出，你要是听话能成现在疯疯癫癫的样？
现在你他妈的又来，你还说你想明白了，我看你就是傻逼看不透，从一开始就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吃不了这么多亏。”
王东浩又点了支烟，“你赶紧擦擦吧，太味了。”
“擦你妈，你他妈的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他妈的都不算是个人，我今天就要和你同归于尽。”
高平安开始抢方向盘。“要死我要拉着你一块死！”
平安用力夺着方向盘，她的疯劲一上来王东浩居然不能一下推开她。
幸好现在也不是在市区，两个人一下撞到了路边的绿化带里的树上。
第20章
医院
等到王东浩的妈妈赶到医院的时候他老婆已经在医院里心力交瘁地坐了很久了。
自己现在都怀孕七个月了，老公却和和一个怀孕的陌生女人在一块出了车祸，简直让人崩溃。
他妈妈到医院以后跌跌撞撞地找到王东浩的病房，就看见张佳在自己妈妈的陪伴下在里面坐着。
“哎呦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的儿啊。”
她一进门先是掀开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儿子一番，确定胳膊腿的都全活才放下心来。
“妈，妈我没事，小佳这儿呢。”王东浩拉了拉他妈的手示意她，她才把目光放到坐在一旁的儿媳妇的大肚子身上。
“哎呦张佳啊，哎呦我的个宝啊，你怎么还来了，这么大肚子还让你来回跑，都怪我这个不懂事的老太婆，你可千万千万别动气啊。”
她迎过去就想抓住亲家母的手，“这是亲家母也来了啊，您看看这一天天的，小浩和佳佳在您跟前没少让您操心啊，你说这本来是该我的事的。
你看这该享福的时候了还得给为这小辈的事头疼，您多操操心，这俩孩子都没什么心眼，一门的对人家实诚，还得您把着大关。”
她亲家母并不给她面子，冷眼看着她，“当时你儿子出车祸的时候车上可是还有个人啊。”
张佳也没想到她会过来，也询问道：“妈，妈你怎么也在这儿，小浩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听这俩人的话头都不对他妈妈回头剜了病床上的儿子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病床边，“哎呦我的儿啊，都是我不好我多管闲事害了我的孩啊，我的孩要是有点事我真该千刀万剐啊。
佳佳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动气啊，你这么大肚子，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老婆子几巴掌解解气，可不能气着自己，你也别怪我的孩，他就是心太善耳根子太软了了和我一样啊。”
她边掉豆大的泪边抬头看了一眼难为情的张佳和一脸冷漠的亲家母，眼睛一转一抬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知道佳佳你心眼好人也善，不好意思打我这个老太婆，我自己来，我自己打。这个事都怪我多管闲事闲操心。
这不是你们也都知道，小浩不是有个表哥吗，就是他大舅家的，这都小四十了因为是个哑巴一直也娶不上个媳妇。
这不是年前人家给说了一个闺女，家里穷还没有娘，多少给点钱就愿意了。
这是刚怀孕就吐就难受，村里那看病的人说是身子虚不好治，说得上这大城市来看看。
我那个大哥七十多了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自己就有点多年的老毛病早就是个棺材瓤子了，儿子还是个哑巴，这一家两个大男人是一对不中用啊。”说到动情处两行大鼻涕留下来，他妈妈随手一拧就抹到了鞋底。
“我那个不中用的哥就我这一个妹妹，他表哥就我这一个大姑，我也是个心善爱操心的人，我哥知道这小浩出息了，在大城市娶了个一顶一的好媳妇留住了，就来求我帮帮忙，我不管不行啊你说是不是啊佳佳。
我就寻思着哑巴出门也不方便，我就带着她来这儿看病了，这病一查还是一天两天治不好的，可把我给愁坏了，小浩说你大着肚子我带个外人住家里头也不方便，再说我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婆了，也怕你嫌弃我不是。
可是一回家我这个外甥孙子怕就保不住了啊，他舅舅现在就指着这个孩子吊着命呢，我是个快当奶奶的人了我知道。
没办法啊，我就求着小浩给我们娘俩租了个便宜点的房子，多少有个趴窝的地方让我照顾这闺女就行。
这不是千不该万不该，今天这闺女说不大得劲，我就想着让小浩带她去看看，从那里走的时候小浩就说有点头疼，这不是就出事了。
都怪我啊，是我多管闲事害了我这个心慈面善的儿子啊，他要是今天真有点事我可怎么活啊，就是身上留个伤拉个道我也是剜心剜肺的疼啊，我的孩啊。”
张佳看她说得声情并茂，也很动容，“妈，妈你可别哭了，你快起来，我这大着肚子不方便弯腰，你快起来，小浩就是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给震晕了，没什么大事，这是刚醒没多会儿。”
她回头看着自己妈妈，“妈，你快把小浩妈扶起来，这个哭法可怎么好。”
自己女儿都发话了，亲家母也没办法，不情不愿地去扶了扶她的胳膊，她也就就势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有些紧张的看着张佳问道：“我哪个外甥媳妇呢，没什么大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