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百无聊赖地正常听着，可是听到最后慢慢地发现录音机里的磁带声音已经盖不过对面的房内发出的声音了。
她把磁带暂停，不知怎么回事起了录音的想法。
随便录点什么听，来打发时间。
可是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貌似方兰也回来了，对面的怒骂争吵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哭喊求饶声。
可惜那个时间，楼上楼下的人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学，根本没有人会帮忙。
她一个人就算知道对面的江大海在打人又能怎么样，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但是很快，对面的门传出了打开的声音。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她家门边争执。
宋佳雪拿着她的录音机靠近门边，想打开门看一眼却又不敢。
直到她听到一声来自江放的尖叫声，不论是好奇还是恐惧或者是其他什么滋生出的心理，都促使她一定要打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只悄悄开了一条很小很小的门缝，视线只能看到楼梯扶手。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把门多打开一点，就一点的时候。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他们这一层的楼上摔了下去。
随后，她的视线里就只出现了一双细小的手。
楼下摔倒时脑袋正好磕在铁锹上的江大海，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就睁着眼睛不甘闭目地失去了呼吸。
宋佳雪不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听到了接下来江放和方兰的对话。
从她们的对话里，她知道江大海死了，也知道了江放有多么想让她这个父亲死。
刚刚就是江放在江大海打方兰时，将水果刀插在了江大海腿上，使江大海疼得失去重心，被推了下去。
她始终都没勇气彻底打开那扇门，却录下了她们俩的对话。
惠知行看着说出「江叔叔出事那天，我正好在家里」的宋佳雪，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江放知道这段录音吗？”
“不知道。”
惠知行突然笑了，“这是你最后的筹码了吧。”
宋佳雪脸色一僵，没想到惠知行会说出这句话。当然，更加没想到惠知行会把她的心思看得这么透彻。
她以为，惠知行听到这段录音后，会继续追问江放的事，会因江放小小年纪就恶毒地想要杀人而心生不悦。
但，好像是她不够了解惠知行，或者说不够了解惠知行和江放的感情，竟然没在惠知行的脸上看到除惊讶以外的失望厌恶的表情。
顿了一下后，宋佳雪只好硬生生地继续道：“不是所谓的筹码，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我跟放放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她也并不在乎这个剧本，我只是希望惠导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把这件事闹大。”
“如果闹大呢？”惠知行歪了下头，似笑非笑，“闹大后，你就会把录音放出去是吗？”
“放出去后对江放的伤害太大了，不仅她，方阿姨也会想起那段伤心的往事。其他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虽然会谴责江叔叔家暴，但也可能会对江放批判。
虽然那时候的江放只有几岁，但是如今的网民都是很暴力的，甚至可以说无脑，有些人还很喜欢跟风，还会跟着一起抨击江放。”
这番话可谓是说得很有技巧了。
这些所谓的站在江放的角度替她思考的结果，不过都是对惠知行的警告罢了。
惠知行盯着宋佳雪，只道：“很好，你最好永远也别让江放知道这段录音。”
看着他已经做出决定，宋佳雪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惠导，我一直想知道，我哪点比不上她？”
语调这句时常放在痴男怨女嘴里的话，被宋佳雪说出来，没有伤心欲绝、撕心裂肺。相反，她的很平，眉宇间带有轻蹙，有些不喜。
毕竟她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被揭穿了，甚至被抨击得一无是处，她自然不开心。
惠知行给出答案，“论良心，你比不上她。”
这种连十几年的朋友都算计的人，确实没什么良心。
说罢，他便起身直接离开了。
这次，宋佳雪没有留他。
某些合作，不需要说明，大家便已经心知肚明。
等惠知行走后，宋佳雪才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放空了好长时间。
过去一直没有删，她就知道这段录音总有一天能用到。
果然，用到了。
但她也没有了最后的筹码。
不过，不用担心，等这部电影之后，她在编剧圈的地位会更上一层。到时候，这些人她就都不需要了。
离开咖啡馆后，回到车上，惠知行烦躁地拍了拍方向盘。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忐忑不安，今早弄清了事情真相，本想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事情最终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回想到那段录音，他此刻更怕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和江放交差。
烦躁的惠知行一天都没有联系江放。
宋佳雪却在出了咖啡馆后，就主动联系了江放。
“你把那个笔记本的事情告诉惠知行了？”
“没有，他自己发现的。”
“呵……”宋佳雪嗤笑，“那是不是得恭喜你，运气这么好，什么都能让惠知行发现。”
江放没理会宋佳雪的冷嘲热讽，宋佳雪又道：“惠知行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你，他现在为了电影，放弃了给你结果。”
电话那边的江放语气未变，“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如果惠知行真得在这种时候因为她而影响了他的电影，她反倒心里愧疚。
反正她已经把剧本的事放下了，便也不在乎什么所谓的结果。
只是，一直到晚上，惠知行还没给她回电话，江放有些不安心。
给惠知行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到第四个电话时，她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还是没人接，她就去他家看一趟。
幸好，第四遍的时候，有人接了，“喂……”
惠知行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怎么了？”江放只听一个音就听出来了什么不同。
“没事，我这边晚上有个饭局，喝了点酒又抽了点烟，嗓子不是很舒服。”
“少抽烟少喝酒……”江放嘱咐，“你现在的年纪跟前几年不一样了，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
“嫌我老啊？”
“不是……”江放失笑，“你那边别回家太晚，注意安全。”
“知道了。”惠知行从善如流地应道。
两人没再多聊就挂了电话，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今天这件事的结果。
可是挂了电话后，江放却看着手机发起了呆。
第221章
江放顾长福通电，父女翻脸
翌日周五晚，江放给宋佳雪打了通电话。
“喂，宋佳雪，你昨天跟惠知行说了什么？”
电话那端传出的却不是宋佳雪的声音，“是江放吗？我是顾长福。”
江放愣了一下，“我是，顾叔叔好。”
前后声音的语气变了不少。
即使顾长福反应再迟钝也明白江放刚刚要跟宋佳雪说话时的情绪很不好。
这种不好，是由于宋佳雪和另一个人。
惠知行？
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对了，最近听过的姓惠的人不就是宋佳雪说的她那个导演嘛，惠导。
顾长福回问：“江放啊，你找佳雪什么事啊，她在厕所，我一会可以帮你转达。”
就是因为宋佳雪不在，他才看了她响起的手机。
而他之所以接起这通电话，则是因为来电显示人是江放。
江放那端顿了一下，“没什么事，顾叔叔，我之后再跟她说就好，我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
顾长福只好道：“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宋佳雪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表情凝重端坐着的顾长福。
还没等她问什么，顾长福就道：“小雪，刚刚江放给你打电话了，我帮你接了。”
宋佳雪一顿，忽略了顾长福帮她接电话后的不快问道：“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哦。”宋佳雪没再当回事，拿了手机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小……”顾长福本想对她再说些什么，话却还是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
顾长福在客厅里发呆地坐了一会，就听宋佳雪房间内传出一道发怒的声音，“爸！”
宋佳雪从房间内推门出来，她原本整洁的房间，此刻一团乱。
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虽说不能和小偷来过相比，但也能和即将上学却怎么也找不到校徽从而不得已翻了整个家的小学生相比。
宋佳雪脸上有着明显的着急和怒气，“爸，我的录音机呢？”
录音机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录音机里的磁带，可是不管哪个都找不到了。
顾长福只平静地道：“我给你收起来了。”
“你收起来干嘛，谁让你动我东西的……”宋佳雪是真得生气了，“赶紧给我。”
顾长福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宋佳雪生气就急着服软，而是问道：“你告诉我，你录音机里有什么。”
宋佳雪眉头皱起，明显也发现了今天的顾长福不对劲，但没想那么多，“你管我有什么干嘛。”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引到了顾长福的火引子上，“我不管你谁管你！”
宋佳雪怔了一下，“你突然怎么了？”
顾长福没有隐瞒，“我听过你磁带里的内容了。”
宋佳雪眉宇骤然深蹙，“你听过什么了？”
顾长福如实道：“江放和她妈的对话。”
上次在宋佳雪的房门口，他听到了一点。
后来，他又找出那个录音机，将那段对话又听了一遍。
前面的声音都很模糊，有江大海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有方兰护着江放的声音，还有江放让江大海不要打方兰的声音。
直到出现了很轻很缓慢很短暂的开门声后，外面的声音才越来越清晰，出现了他上次听到的那些声音。
那是江放对江大海近乎冷漠的声音，在有可能因她死去的江大海面前，她没有恐惧和害怕，更多的是无情和解脱。
之后还有很多声音，例如——
方兰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江放阻止她；方兰要打电话报警自首，江放也拦着；
江放想跟警察说明情况，她知道自己年纪小，不会有任何的处罚。
可是方兰不同意江放这么去说，她还这么小，怎么能从小就背上杀父的恶名，她不允许任何流言蜚语毁了她的女儿。
两人的争执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最后，在方兰强硬的要求以及卑微到极致的请求下，江放同意了全都听她母亲的话，到警察面前把事情都推到她面前。
她们小声地说着这些，以为没有人会听到。
却没想到，一门之隔的宋佳雪不仅听到了，还全部都录了下来。
顾长福听完这些后，只有震撼。
他没有谴责那时的方兰和江放，他和江大海曾经当过工友，他也知道江大海是什么德性，江大海可谓是死有余辜。
更何况方兰和江放又不是真得想要害死他，只是正当防卫失手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她们也很快就报警承认了罪行。
连法律都给她们判处无罪，他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他只想知道宋佳雪怎么会有这段对话，宋佳雪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这件事瞒了这么多年还将录音保存了这么多年。
宋佳雪在听到顾长福说出「江放和她妈的对话」这几个字之时，神情就猛然一变。
因为对顾长福是全身心的信任，所以从没想过顾长福会翻她的东西、发现她的秘密。
半晌后，她才开口道：“听完了？”
顾长福点头，“全都听完了。”
宋佳雪走到沙发旁坐下，神情已经平稳了下来，“你想问什么？”
顾长福点了跟烟，“你怎么会有这些录音，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年？”
宋佳雪神色淡淡，虽然不想跟顾长福聊这个话题，但因为是他问，还是道：“那天我正好在家，玩录音机的时候就正好录下来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了删，就一直留着了。”
她刚开始时，也不是没想过要删，但是每次都没下得去手。
当时她跟着焦卓嫁进宋家的时候，没有把录音机带过去，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个录音机里的秘密。
刚去宋家的那几年，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看顾长福，也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忘了这个录音机的存在。
后来偶然一次回来时想起了录音，随便打开听了听，之后便会每次回来时会偷偷地听一下。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暗处的偷窥狂，靠偷窥来减少自我厌弃，靠对江放暗中的鄙夷，来安慰接受自己的阴暗。
顾长福看着宋佳雪继续问道：“你留着这个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在顾长福因为她的话而要提出疑问前，宋佳雪立刻质问出声，“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翻我的东西？为什么会想要打开我的录音机听？”
“上次你在家里听的时候，我听到了。”
顿了下顾长福道：“你是想要对付江放吗？”
宋佳雪从没想过有一天顾长福会问她这些话，沉默着没有回话。
顾长福忙道：“小雪，爸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爸只希望你不要做错事，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都停手好不好？”
从上次察觉到给宋佳雪让他给的东西貌似有问题后，他就开始提心吊胆，从上周发现了这段录音后，他就更加寝食难安。
许久没睡过好觉的顾长福此刻满脸疲惫地祈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