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惠知行这不着边际地自捧,江放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他确实学过,但只学了一点儿。
他拍电影的时候总会忙起来就不顾身体,时间久了,身体总会有些毛病。
没事时,他就爱去做做针灸和按摩。
按摩的次数多了,便也多少会了点儿。
按完后,江放便抽了手起身要回房间。
惠知行调侃道:“你这是用完了我就扔啊,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呢。”
他的语气欠儿欠儿的,带着股慵懒,整句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却又让人觉得貌似哪儿哪儿都不对。
惠知行也意识到这话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健康,便轻咳了两声。
江放听此则身形顿了一下,走到门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跟他说,转身道:“惠知行,我明天要出去,下午可能不能回来太早,你明天可以晚点儿回来。”
这样就可以在她做完晚饭后再到家了。
惠知行闻言问道:“出去看方姨吗?”
“不是,是……去找工作。”
惠知行明白了,毕竟江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雪区,这段时间她和她母亲都需要花钱,她确实需要工作来维持开销,便问道:“你找什么工作?”
“就是……很普通的工作。”
很普通的工作?
这个回答怪怪的,惠知行接着问道:“那你要去哪,明天我送你。”
江放摇头,“不用……”
惠知行继续问道:“跟你专业对口的工作我知道几份,要不要介绍给你?”
江放还是摇头,“不用,我现在不找摄影的工作。”
“那你找什么工作?”
在他的印象里,江放摄影能力不错,却没想到她不找这类工作。
面对惠知行的询问,江放犹豫了一刻才道:“就是……餐厅服务员和超市招收银员的工作。”
惠知行想起了之前桌子上的那张纸。所以,江放是在为找这些工作而准备?
他直接问道:“你为什么找这样的工作?”
江放没立刻回答,他接着道:“我不是说这些工作不好,只是,你是学摄影的,之前一直做这方面的工作且做得不错,再加上你也喜欢这个职业,为什么不继续从事摄影的工作呢?”
江放左手握成了拳,大拇指掐着食指,低着头道:“我需要时间要求比较随意的工作,毕竟我随时都有可能走。”
惠知行朝江放走去,“你说的随时也是三四个月之后了,这并不影响你选择工作。”
顿了下,他看着江放道:“江放,我想听真正的原因。”
看着步步朝她逼近的惠知行,江放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留了一句「手生了,拍不好」便转身进了房间。
看着关上的房门,惠知行掩唇深思。
江放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知道她没说实话。
按照半年前他看到的那些照片的水平来看,江放不可能拍不好。
而且,这半年她一直都有在拍照,怎么可能会手生?
地震后,她除了挖了些书出来,还将相机、相册以及……好像是她日记本之类的东西都挖了出来并都带了回来。
——
江放如往常一样做好早饭。
只是她原本面对惠知行时放松下来的状态又紧绷了起来。
见此,惠知行倒是有些后悔昨天晚上问她那些话了。
吃饭时,两人基本没说话,只有惠知行时不时地瞄一眼江放的脸色。
吃过饭后,他帮着江放将碗筷收进厨房里,江放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不吭声地刷碗。
惠知行只好先出了厨房。
等江放收拾完厨房出去,见惠知行还坐在沙发上没走,愣了一瞬。
“江放,我想跟你谈谈。”
江放沉默着看了惠知行一眼,终究还是走到了他对面坐下。
惠知行抿着唇,把昨天晚上想好的话说出来,“如果你真得想做服务员和收银员,我也不反对,正好我有个朋友就是开餐厅的,他们那边工资待遇什么的都不错,我昨天问了下,他们现在正缺人手,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放没想到惠知行会态度转变这么大,怔了一下才回道:“谢谢,不用了。”
她不想再欠惠知行什么,既然她自己就可以找到工作,就没必要再麻烦他了。
江放的回答也算是在惠知行的意料之中。
其实,他原本是还想再劝劝江放的,但因为想到那个比赛的结果还没出来,便只好先顺着她,尽他所能为她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
但,既然江放拒绝了,他也没办法,“你现在出去吗,我捎你一程?”
“跟你一起出去应该会容易被拍到,我还是自己走吧。”
江放考虑得对,惠知行便只好自己先走了。
到了江放家,帮她晒被子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她工作的事儿。
他总觉得这件事好像不简单。
昨晚因为时间有些晚了,他便没有问方兰,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给方兰发了消息询问。
方兰看到惠知行发来的消息,也是眉目紧锁。
她对此也不清楚,她只知道江放以前对于摄影还是挺喜欢的。
说起来,江放好像是自她和周元出事后辞去了工作,难道跟周元有关?
方兰想了想,给惠知行回复道:这一年我一直在监狱,放放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你问问亓娴?
就连方兰都不知道的事,亓娴会知道吗?
不管怎样,惠知行还是给亓娴发了消息。
亓娴看到惠知行发的那句「亓姨,您知道江放为什么不愿意找跟摄影有关工作的吗」时,愣了一下。
半晌后,她斟酌完措辞才回复道:她因为摄影吃过亏,就暂时不想再涉足这个工作领域了。
这个解释行得通。
但真得只是这个原因吗?
第57章
办公室意外相遇,不幸的根源
惠知行如江放交代的那样,晚上晚回去了一会儿,他到家时,江放还差最后一道菜没炒完。
吃饭时,江放说道:“从后天开始,我就只能给你做早饭了。”
惠知行中午不回来吃,这几天她都是只需要给他做早、晚饭。
现在她找到了工作,多数时候会回来得很晚,晚饭就没时间做了。
惠知行对此没意见,江放先忙自己的事儿就行。
只是……
他以为江放是一份工作,只是时间比较长而已。
却不知道她竟然是一次性做了好几份。
江放今天一共确定下来三份工作,一份收银员,两份餐厅服务员。
她同时打三份工,时间经过安排可以岔开,明天先开始上一份班,后天开始三班倒。
翌日,江放比惠知行先出门。
有一份收银的工作,她是早班,那家超市离这边不远,坐公交五站就可以到。
从早上八点一直忙到下午两点,虽然第一次站这么久,但江放还能接受这个工作强度。
下班后,她找了一家小店,吃了一碗面。
然后就戴着口罩赶去了医院,前两天她带方兰做的检查出结果了,她要去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顺便问问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到了医院后,她直接就去了方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方兰的主治医生名叫蓝建。
蓝建办公室的门没关,她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人问道:“这么说,她已经转成慢性的了是吗?”
另一个男人答道:“还没有,但也快了。”
第二个男人的声音江放认得,是蓝医生的声音。
另一个人的声音她也觉得有些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只听蓝医生说道:“方女士被送来时情况便已经不是很好了,这两个月的治疗只是延缓了她病情的发展,并不能完全遏制。”
方女士?
江放微怔,是指她母亲方兰吗?
正在江放出神之际,那个男人着急地道:“那怎么办?如今该怎么治疗更好?”
蓝医生答道:“目前主要还只能是保守的化疗治疗,如果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我建议可以考虑肾移植手术。”
听此,江放从办公室门侧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那个她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正背对着她。
他正准备接着说些什么,蓝医生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见此,蓝医生的视线越过那个男人对她道:“病人家属,你先等一下,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没处理完。”
闻言,站在蓝医生办公桌前的男人转过了身,看到江放后,他的身形一僵。
江放也僵在了原地。
同时,表情冷了下去。
蓝医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后问道:“郭院长,你们认识?”
郭院长?
他已经成为院长了?
可真是够道貌岸然的啊。
江放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郭洋看着江放嘴边的笑,抿了抿唇,顿了片刻后,对蓝建点了点头。
因为方兰的那通电话,他最近都没再看望过她,今天是因为知道她的最新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过来问了问。
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江放。
他和江放两人之间相对无言,气氛莫名冷硬了下来,在越发生冷的气氛中,郭洋先开口了,“咱们出去说?”
江放没回话,看着蓝建道:“蓝医生,我一会儿再过来。”
蓝医生略带迷惑地点了点头,她便率先出去了。
走廊里,郭洋站在江放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放先出了声,“你刚才是在问我妈的病情?”
郭洋知道江放应该是多少听到了一些,没敢隐瞒,点头应道:“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在这家医院的?”
“挺早了。”
“挺早是多早?”
“她……进这家医院后不久,我就知道了。”郭洋撒谎了,他一时没想到该怎么跟江放说,只能下意识地选择了对他、方兰和惠知行都有利的言论。
“你见过她了吗?”
听着江放冰冷至极的声音,郭洋的话卡在嗓子里半晌才说道:“见过了……”
“你怎么还有脸见她呢?”
江放的语调很平稳,但语气很凌冽。
对待长辈,她很少有这么不尊重的时候。
但面对郭洋时,她无法冷静,只能咄咄逼人。
郭洋的手握成了拳,明明是江放的长辈,在她面前却不敢抬起头说话。
江放盯着郭洋的脸,一字一句道:“郭院长,我们两个人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求你放过我们,以后别再来见我妈。”
话落,江放便转身离开了。
她远去的脚步有些急,恨不得立刻离郭洋远远的。
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到了医院的花坛旁她才停下了脚步。
重重地呼出了两口气后,她的情绪还是没有稳定下来。
天空阴沉一片,马上就要有一场暴雨来临。
乌压压的天空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又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气息是慢慢平稳了,但眼角处的酸红没有散去,紧握的拳头也仍在发抖。
未待太久,就有几滴雨水落到了她脸上。
她站着没动。
只一会儿功夫,豆大的雨滴便砸落了下来。
夏天的雨总是这样,来得很急。
待周围的人都纷纷朝能避雨的地方奔去,她才迟钝着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她手里有伞,但没打。
她脚步沉缓,即使距离不远,走进住院部时,她身上还是被淋湿了些许。
方兰正皱着眉焦急地坐在病床上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和磅礴的大雨。突然,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转身回头,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江放。
病房里没开灯,江放走近些后,她才看到江放的头发、衣服都……
“放放,你淋雨了?”
江放没理会方兰担忧的语气,只是站在方兰病床前抬眼问道:“你还跟郭洋有联系?”
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方兰听此,话语顿住了。
刚刚郭洋已经打电话告诉她了,他和江放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见到了。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江放过来,她正打算出去找她呢,没想到她就带着一身的湿意过来了。
看着面目冷沉的江放,方兰只能如实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后,她又立刻接着道:“我们只是在我住院这段时间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你还想跟他见多少次?”江放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方兰不想让她和江放刚缓和的母女关系又回到之前那样,忙掀开被子下了床。
只是,她刚要抬脚向江放走去,江放便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对她道:“妈,你为什么还要见他?”
没等方兰回答,江放便接着道:“我明白,过去的事情不能完全怪他,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应该学会释怀。只是,我替你不值,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儿。”
江放叹了口气,“先让我缓一缓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放放,放放……”方兰往外追了几步,没追不上。
许久,她才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病房。
她知道,江放如今能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