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梅拉着江维由坐到了小区的长椅上,确定四周没人听耳朵之后才认真地把事情告诉江维由,江维由听了都笑了,认定何山梅是不想退还彩礼才绞尽脑汁编出,这么一个离奇诡异的故事。
“何老师,我家里给的彩礼也不多,也就三十二万。”他母亲为了羞辱他为了恶心他,今年他三十二岁,所以给何山梅三十二万彩礼。想到这里,江维由眼底出现一丝恨意。
三十二万还不多,多少人省吃俭用二十几年才有的存款,何山梅绝对不还这三十二万彩礼,打死她也不还!
第23章 写给亡妻的诗
何山梅让江维由看着自己的眼睛,江维由看她那明亮得像星星纯粹的眼睛,看着看着居然害羞了,低下了头,耳尖有些红,悠悠地夸了一句,“何老师的眼睛很好看。”
“江老师,我就问你,我以前是这个样子吗,你不觉得自从发生车祸出院后我就像变了一个人吗?”
出院后,她变化确实很大,但也不能说明她是夺舍了,江维由虽然是哲学系老师但也是无神论者,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早就来拯救他了,小时候他受尽欺负受尽苦难,不然怎么求怎么喊都没人来帮他。
“何老师,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要相信科学才是,作为老师要有科学的精神。”江维由循循善诱地开导何山梅。
何山梅眼神犀利,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们受过高等教育,我可没有,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打混了,进过工厂,踩过缝纫机,进过酒店,端过盆子,送过外卖,送过快递,从事的都是体力工作,可不像你们可以那么悠哉!”
江维由:“何老师、、、、、、、”
何山梅:“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我就是那个在五月初五给你送玫瑰花的外卖员,那天下着小雨,就在海城大学的图书馆前面,你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加皮鞋,典型的卖房打扮。”
何山梅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大束玫瑰分两小束包装,一束是十三朵,另一束是十四朵,谐音代表一生一世。还有那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酸臭得很,被你那些起哄的学生大声读了出来。”
“你和你学生都以为是我送的,以为是我向你表白,呸,臭不要脸,别自作多情了,我会喜欢你?那是有人在雨后花店订购要送你的,我只是跑腿而已!”
江维由听得一愣一愣的,慢慢的,也就想起来了,今年五月初五,在学校图书馆前面真的发生了这件事,那个送花的女人长得很普通,甚至,甚至有些丑,她的左脸上有块大大的紫色胎记,她送花给自己,学生起哄,还有人嘲笑她是癞□□想吃自己这块天鹅肉。
何山梅:“想起来了吗,想起了吧,我就是那个左脸上有紫色胎记的女外卖员!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呸,我会喜欢酸臭,喜欢你,别做梦了!”
何山梅想起那天的事就来气,虽然她长得丑但也不能被别人那般嘲笑侮辱,她有自知之明,她对这个江老师从来没有那种心思。
过了好久,江维由才能消化才能缓过来,这种离奇的事是真的,她真的是那个送花的女外卖员,应该是吧,那个何姗梅柔柔弱弱的很有礼貌,根本说不出这种话来。
“如果你不是何姗梅怎么知道她的事?”江维由还是不太相信。
何山梅:“我跟那你死鬼老婆是同一天发生的车祸,碰巧被送到同一家医院救治,还住同一间病房。醒过来之后,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的灵魂对调了,我的灵魂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进入了我的身体,其实你去医院照顾的人都是我。”
“每次你去医院照顾我的时候,她都把帘子拉下来,所以你才没有看到她,没有发现我这个左脸有紫色胎记的跑腿!”
“你那死鬼老婆没事就整天瞎哔哔,一天到晚不停地跟我诉苦,诉说她的人生有多苦,母亲患癌症住院,亲生父亲又不管她们,她从小寄人篱下看尽别人的脸色,还说她爱的人不爱她,说她的人生是一地鸡毛、一片狼藉!”
“那天风和日子的,我们的伤都快好了,我安慰她不要绝望,一定会有办法换回来的,她不听,还说没关系,顶着那么丑陋的脸怎么会没关系呢!”
“她一时想不开就从楼上跳下去了,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她的身体伤的是腿,走不快,我艰难地冲过去还是没能抓住她。”
何山梅可怜同情那个何山梅,但更可怜同情自己,“她带我的身体跳楼死了,她的身体是很好,但还留了债务给我。她妈住院治病花了很多钱,这你也知道,她妈病死了,她一跳了之,把债务都留给了我,我容易了吗,我!”
“我宁愿长得丑也不愿意背上那么多债务,告诉你,你家给的彩礼,我一分没拿,我是不会帮她还的!”
江维由听得出了神,心不在焉的,何山梅推了他一下,“听到没,彩礼,我没拿,我不还!”
江维由还是不相信世上有这种离奇的事,灵魂根本不存在,哪存在什么灵魂互换!
“看你那眼神那神情就知道你不相信,你不相信也是事实,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拿你的彩礼,我不还!”何山梅不想再替别人背上债务。
江维由眼睛转了转,突然问道,“你还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呀?”
何山梅看到江维由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自己,生气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只有你们这种喜欢酸臭的人才配读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是唐代诗人元稹为了悼念亡妻写的诗。”
何山梅:“那个送你花的人写这首诗是要表达,不想错过你这么好这么优秀的人,不想错过这份美好的感情,这辈子除了你她不会再喜欢谁了!”
江维由又害羞了,他有这么好吗,怎么会有人暗恋他呢!
何山梅又推了江维由,“喂,春心荡漾了,笑得那么□□,可能是那个康乔老师送的!”
那个康老师送的?江维由顿时感觉不美好了,转头想想是其他人也不美好,自己又不喜欢她们,干嘛要害羞呀!
江维由正经沉稳起来,“何老师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不是那个深爱宋景扬的何姗梅,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叫何山梅,姓何,山梅山梅,我这个山梅是山上的梅花,不是姗姗来迟的姗。我是父母超生的,我一生下来家里的稻谷、自行车、老牛就没了!”
要不是爷爷跑去闹,连老牛都拉不回来,准要被那些人杀了吃肉!
哎,计划生育的年代,乡下人想要一个儿子很艰难呀,半夜有人来敲门,大着肚子也要爬墙跑到山上去躲!
何山梅:“江老师,我可不是那死鬼何姗梅,我是那个紫色胎记的何山梅,我可没拿你彩礼,那死鬼带我的身体跳楼死了,她的身体就应该赔给我,虽然我用她的身体,但也不会因此就帮她还彩礼钱。”
彩礼,这件事何山梅要多说几次才行,用坚决雷打不动的态度拒绝还彩礼。
何山梅:“江老师发什么愣,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怕,世上真的有夺舍这种事?”江维由只是在电视上的经典故事里听说过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没见过,未知总是让人感到恐惧。
江维由看看坐在一边坐姿很豪爽的何山梅,心里一咯噔,忍不住有点小害怕,怕这个何山梅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给吞了。
江维由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他害怕的东西,他以为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他什么都不怕了,谁知道现在还会害怕这个女人,是怕在她身上发生的诡异事件。
但世上真的有这种事吗?
江维由脑子转了转,怀疑何山梅精神上出问题,母亲离世,又被深爱的男人抛弃,双重打击之下,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也很正常。
何山梅:“我可不是夺舍,我可不是主动夺取她的身体,更何况她也进了我的身体,她还带我的身体去跳楼了,我可不欠她什么,也不欠你什么。”
只是蹭吃蹭喝蹭住了一段时间而已。
何山梅还是要脸的人,过几天等她找到便宜的房子就搬出去。
江维由:“何老师,我认识不少精神科的医生,你要不要、、、、、、”
江维由还没说完就被何山梅用眼神飞了一刀,“你不相信,你怀疑我发疯了,我这样像个疯子吗,你见过像我这么理智的疯子吗!”
江维由确实没见过理智的疯子,她真的很理智,处理范老太太那件事的时候又果断又强硬。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江维由一时搞不清楚,要相信科学,还是要相信这个何老师。
第24章 做人不能怂
春花小学。
三年级四班早上第三节 课是品德与思想教育课,是班主任花蕾的课,可是她又不舒服了,只能让何山梅代课。
何山梅站在讲台上,一脸郁闷的。
不舒服,整天不舒服,什么人啊!
一周五天,有四天都要别人帮她代课,什么人啊!
何山梅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上了课,跟学生讲了人身安全、交通安全等方面的知识,还拿来一个布娃娃做示范。
何山梅:“不管是陌生人还是认识的人乱摸你们,你们都要反抗都要喊人,不要怂,特别是女生,不要让别人乱摸你们的身体,特别是隐私部位。”
何山梅用布娃娃示范给他们看哪里是隐私部位。
何山梅:“前几天公交车上的新闻都看了没有,那个女生就是反面教材,家长不教你们,老师教你们,如果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害怕、不要一声不吭、不要让那些老色批乱摸!”
何山梅:“遇到这种情况就大喊,喊司机师傅帮忙,喊旁边的大人帮忙,不要怂!”
许茂宁举手发言,“老师,遇到这种事我不怕,我直接踹飞那老色批,不用别人帮忙!”
安加华:“我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像那女生,害怕得一声不吭,我不做怂蛋,不让别人欺负!”
丽芳:“我胆子有点小,但我要大喊大叫,不让老色批占便宜。”
毛丹丹:“我要记住他,回家叫我表哥去打死他!”
顾山今:“我要报警,要告诉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把他关到大牢里!”
学生都看过前几天那个公交新闻,纷纷发言勇敢和坏人做斗争,这让何山梅很欣慰。
何山梅:“我们不要让别人乱摸自己,但也不要去乱摸别人,不要去摸别人的隐私部位,谁乱摸别人,让我知道就打断他的爪子,听到没有?”
“听到了,老师。”
何山梅:“我们不做恶霸但也不要做怂人,即使家里的父母怂,你们做孩子的也不要学他们,做人不能怂!”
何山梅说得激动,还在黑板上写下,不要怂,这三个字,指着这三个字要学生跟着读,学生读得热血沸腾的。
何山梅还让他们把这三个字抄写二十遍,算是今天的语文作业,明天早读的时候检查。
天爱精神病医院,沈丛林医生的办公室。
江维由还是不相信何山梅的话,世上哪有这种离奇诡异的事,什么灵魂对调,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魂,哪来的对调!所以一下班他就来你天爱精神病医院咨询。
江维由和沈丛林是高中同学,一直保持联系。
沈丛林听完这件事之后,见江维由极为认真的神情,就调侃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女人吗,怎么这么关心她,不太正常哦!”
江维由:“毕竟夫妻一场,你说何老师是不是因为打击太大承受不了,所以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何老师,何老师,叫得这么亲密,还说没事!”沈丛林肯定江维由对何山梅上心了,这种关心可是感情的开始。
江维由板着脸让沈丛林正经起来,沈丛林只好帮忙认真分析,“人在遭受打击之后是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精神分裂,出现不安的情绪,暴躁,不能入眠。”
江维由:“没有,何老师她没有出现不安暴躁的症状,她就是说胡话而已,其他的都挺好了,还比以前开朗豁达了。一个人真的会改变那么多吗,前后判若两人,难道世上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
江维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不是她了,是另外一个人了,所以变化才那么大。
沈丛林坚持科学态度,“世上哪有聊斋鬼怪这种奇谈,人在遭受打击之后做出一些改变是正常的。”
“有所改变是很正常,但如果她不是那个外卖员怎么会知道那个外卖员的事,而且还知道那么多那么详细!”甚至连那天那首酸臭的诗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件事江维由可不想跟沈丛林说。
沈丛林:“一个人的一生,一天的时间也已经足够诉说完成,人的经历都差不多,除了一些特别的经历、特别的人之外。”
江维由:“但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
沈丛林:“你别忘了,她们可是一起住了大半个月,有足够的时间互相倾诉各自人生经历和遭遇。”
沈丛林和江维由分享了,他的一个病人的故事。
这个病人有一个姐姐,她是妹妹,有一天晚上父母去参加婚礼酒席不在家,只有姐姐和妹妹两个人在家,妹妹贪玩在房间里点了蜡烛,睡觉的时候忘记吹灭蜡烛,半夜蜡烛烧着窗帘引起了火灾。
上晚班,凌晨三点下班回来的邻居发现拨打了火警电话,被救出来的时候姐姐已经窒息身亡,妹妹被送到医院捡回了一条性命。
妹妹被救过来之后,因为无法承受自己害死了姐姐这一事实,内心谴责,精神崩溃错乱,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姐姐,认为死去的那个人是妹妹,这样才稍微有勇气活下去。
妹妹经过两年的治疗才慢慢恢复正常。
江维由:“你的意思是,何老师受不了打击,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外卖员,可是那个外卖员她长,她的生活也不很容易,何老师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她?”
江维由不太相信沈丛林的猜想,那个外卖员脸上有胎记,应该经常受到社会上的歧视,何老师为什么要把自己幻想成她?
沈丛林猜想,“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很坚强,或者是你的何老师精神上备受煎熬,只能换一个身份,把自己幻想成另外一个人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