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又一阵沉默。
姜荣蕊直起身:“那我先走了,有些事要自己想一想。其实不久前,廖景凡,你应该知道他,他想让我跟他上一部恋综,做他的托,我不怎么乐意,因为我对感情还是有点理想化,不想在我们谈恋爱时让舆论把我的名字和其他人扯一起。我一直没把这件事向你说,因为我觉得你肯定会让我去,是不是?但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也准备答应。”
江欲没讲话。
姜荣蕊看他最后一眼,握了握他手:“别多想,我等你回国,我想在熬到事业稳定期的某一天和你公开。”
……
她回到之前包间,现在瘫倒在沙发上睡着的人变成三个。
剩下两个,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和范港龙聊天。聊得臭味相投,兴致高涨。她凑近了才听清,是在聊游戏,那位职业选手在教范港龙什么英雄在什么局势下出什么装备,有什么窍门,该怎么打。她过去捡起自己外套,戳戳范港龙,示意他:“我们走吧。”
范港龙目光迟缓地移到她身上,满眼困惑。
姜荣蕊问:“你喝高了么?”
“……我没喝。”
两人与尚且清醒的两名选手道别,到走廊时,江欲已经不在了。
范港龙后知后觉,皱眉问:“你们俩这么快就聊完了?不是……这好不容易见上面,这就要走?”
最后得出结论:“你们两个吵架了。”
姜荣蕊没答话,上了车,系好副驾驶安全带,才像回过神,“啧”一声,说:“没吵。”
“那是怎么?”
姜荣蕊努嘴。
就是觉得,成年人世界太复杂了,太难了。她懒得跟范港龙讲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范港龙看来,她在嘴硬,她就是跟江欲吵架了,在因为温茶和Miada而吃醋。他启动车,漫不经心地踩油门,又拿出兄长的架势开导她,非常地自以为是:“姜啊,你就是太任性,现在的帅哥哪个不是美女投怀送抱的?何况哥已经跟这位妹夫聊过,虽然没说什么,反正看他这人还行,只是也不是百依百顺的类型。所以有一点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男人比较了解男人,你现在跟他赌气,甩手就走,那酒吧里还有两位虎视眈眈的美女呢,我都能看出她们想勾引妹夫的意图。他在你气头上,指不定找谁去发泄,反正你走了也不知情,哥我就这么在阴沟里翻船过。”
姜荣蕊语塞一秒。
一秒后,一拳差点砸范港龙脑袋上,又在距他0.3厘米时收住。
她说:“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你管不住你下半身;二,那女的对你来说不是巅峰,也可以归咎于你魅力值不行,比如像我这样的极品就看不上你,否则你不敢冒风险劈腿。”
“哟,这可说不准。”
“只要你说一声,哥立即掉头,咱再去捉一次奸。”他诱惑道。
“我求求你闭嘴吧。”姜荣蕊抚额,一副很累的样子,歪靠到另一边车身上。
范港龙被逗笑,一勾手,打开雨刷器,前挡风玻璃上的两条雨刷器就开始“呼呼”工作。
他转移话题道:“下雨夹雪了。”
……
与此同时,酒吧二楼一包间内,江欲照旧是一个人坐沙发上,低头玩手机,处理一点战队夺得冠军后的事宜。
门忽然开了,但开得很慢,看得出对方十分小心。随后被合上,照进屋内的一片光域随之被慢慢吞没。他头也不抬地说一声:“滚。”
第52章 喟叹
与姜荣蕊傍着栏杆谈话时平心静气,现在谈完了,后劲才慢慢起来,有挺大的戾气。但这话对温茶没一点儿威慑力,她脑袋里想的东西似乎和范港龙一模一样,现在下定决心要赌一把,觉得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就难说了。
江欲手机上还有点事没说完,她也没离开,而是在黑暗中一步步走来。
江欲依旧没往她身上放一眼,她却跪到他身边、沙发与茶几间的空隙里,因为江欲用手机回消息的姿势是上身前倾。她这样子像是极其顺从,甚至虔诚,以非常楚楚可怜的眼神自下而上地望着他,小心翼翼问:“老板,你难道和姜荣蕊认识?”
江欲没理,心思还在赶紧处理完问题上。
她兀自说她自己的:“我刚才,看见你和她在走廊上聊天。”
那会儿,她和Miada在一单独的包厢内k歌,她出来透气,无意间瞧见那幕。并且她能看出两人谈话的气氛,皱眉道:“对不起啊,老板,我一开始只以为她是范港龙带来的,没想到你们两个也认识。不过……你们两个是在因为什么而吵架么?”
那样的状态,不是歇斯底里的争吵,而完全是一对情侣走不下去时的无可奈何感,集聚了很多情绪,不单单是误会了她和江欲在一起那么简单,她能感觉出来。
而她远远地看江欲搂着姜荣蕊,先用脸贴着她头顶,到再没有什么互动,发现竟然是姜荣蕊更决绝。
她也挺懂的,此时手试探着搭上江欲手臂,而江欲终于处理完手机上的事,正起身,如此她的手就重新落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认命了,直起身,笑着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那样的笑,就像一只小狐狸放弃伪装,干脆直接露出狐狸尾巴。江欲从沙发上站起来,从一边捡了自己的外套,说:“一开始确实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但现在不是了。”
“哦。”温茶点头,“大抵是我来晚了。”
江欲不置可否,似乎也在那一刻下定什么决心,离开了酒吧。
出酒吧门,才发现外面雨雪已下得很大,铺天盖地的灰蒙蒙一片,地全是湿的。
现在已经很晚,外面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他立即上自己车,插上车钥匙,启动,两束明晃晃的车灯于是穿透空气中或白或透明的密密麻麻的小颗粒。一声低咆后,车扬长而去。
……
范港龙副驾驶上,姜荣蕊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一天有多疯、经历的事有多少,这一刻就有多困顿。
她仍旧靠在车身上,闭上眼假寐。不顾范港龙放的嗨曲,还哼着脑袋里挥之不去的《Summertime Sadness》的旋律。范港龙忽然一个急转,她头往窗玻璃上磕一下,立即指责他:“你能不能开慢点?”
眯开一只眼,雨刷器仍在刮,只是外面雨夹雪下更大了,特别大,继续补刀:“下这么大雨,你开这么快就不怕出事么?”
“这路上哪有车。”范港龙嘴里嚼口香糖,悠闲地回一句。
“一会儿飞出来一辆你就老实了。”
姜荣蕊这么说着,闭回眼。
但觉得有什么光晃到自己,再睁开眼,发现是后面有一辆车,其车灯通过后视镜闪到了自己这边。于是皱眉,直起身,结果范港龙又开始打方向盘急转,她差点倒到他身上去,问:“你干嘛!”
范港龙继续委屈:“你没看是那辆车别我啊!”
“哈?”姜荣蕊反而幸灾乐祸,“看,我说什么?你这样不好好开车的就得有人治,恶人自有恶人磨。”
起初姜荣蕊以为只是别一下,却发现对方变本加厉,仗着雨雪天气、路上没车,一直将范港龙给逼停到道路边,最后特嚣张地斜横在他们车前,拦住了他们去路。姜荣蕊才清醒不少,坐直了,对眼下的状况不明所以。
然后才在不断来回的雨刷器间、在雨雪中看清那辆车,觉得眼熟,好像之前在酒吧的门口见过。
于是什么都明白了,感觉方才幸灾乐祸的自己简直是傻子。整张脸冷下来,看见江欲颀长的身形出现在窗边,修长的手指弯着,用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一下玻璃。她“啧”一声,身边的范港龙幽幽叹一口气,直接将车门解锁,“咔哒”一声。
姜荣蕊:“……”
她看一眼范港龙,意思他真是个叛徒。
车外的江欲也明了,直接拉开她这边车门,稍稍弯下身来,握住她左臂,但也没多么使劲,就是请她下来的意思。
可他也是那么聪明,知道他的车堵前面,事情若不按他所想去发展,三人就会一直这么僵持着。所以范港龙特别识时务,二话不说就解锁车门,姜荣蕊此时也没得选,只能淡淡地跟他放一句狠话:“江欲,你想好了,你这样逼我走,你要是彻底惹得我不爽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真的。”
江欲没说话,仍是握着她手臂。
但姜荣蕊这么说,也相当于松了口。
她于是从车里下来,范港龙还握着档杆,再次幽幽地叹一口气,说:“你就去吧,妹,在我面前还讲什么面子。”
姜荣蕊闭了闭眼,真恨不得回去给他一刀。
她站在车外,在风雪里和江欲对视,面色仍非常差。江欲握她胳膊的位置顺势往上了些,重复:“让你不爽?”
姜荣蕊:“……”
这声音混合在风里,范港龙听不到。姜荣蕊破罐子破摔,任他关上了范港龙的副驾驶车门,再把她给塞进他副驾驶……难为范港龙车还被堵在那儿,看江欲上车,离开,才得以继续上路。
江欲的车上,安静无声,连歌都没放。
姜荣蕊依旧是斜靠在副驾驶车身上的姿势,半闭着眼,不吱声。
经过一红灯,车停下,江欲拿起手机,按着,像是有什么事,姜荣蕊才懒洋洋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回酒店的路?”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优越侧脸,他说:“从你哥嘴里套的。”
“……嚯。”
姜荣蕊在心里将两人轮流骂,后来才发现,范港龙还有更对不起她的。
到江欲住处,是一座二层小平房,她嘲他:“你这世界各地的房子挺多,能养不少小情人。”然后跟他出车库,扭头看他的车一眼,说:“车也挺多。”
到家门口,江欲的电话响了,他给她个手势,示意她等一下,他转身去院门口拿东西。姜荣蕊撇嘴,想说一句:是不是你小情人追来了。但江欲高挺的身影转眼就被风雪给吞没。
不到两分钟,他折返,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稍长的黑发上沾着点雪沫。姜荣蕊看一眼,问:“这是什么?”
江欲几步上了门前的台阶,揽过她,说:“吃的。”
姜荣蕊又是一句:“嚯。”
于是明白,之前车停在红灯前,江欲在手机上一通操作,原来是点了个凌晨的外卖。
但这算什么?她刚在酒吧和他说一些掏心挖肺的话,弄得气氛很僵冷,转眼就和好如初?怪别扭的。
她被江欲给揽进屋,换鞋。屋里很暖和,有地暖,地板是木质,整个环境很惬意,有家的味道。她跪坐到客厅的矮桌前,江欲将保温袋包的一大袋东西放到她面前,她拆的同时,他又移了片电暖气到她身边,插上电,才和她一起坐下。
姜荣蕊拆了包装,是汤饭和各种小菜。韩国的小菜就是特别多样又精致,汤饭也香,她这才觉得特别饿,胃里空空,立即开始吃。埋头吃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扭头,江欲一直在旁边静默地看她。她又没好气问:“你是不是知道我没吃饭啊?”
江欲笑一声,说:“之前你生气,你哥不是留下来和我聊天?他点了一大盘炸鸡,话没说几句,炸鸡吃得是一点不剩,我印象挺深刻。”
姜荣蕊在心里骂范港龙一万句。
带着这股加重的不悦,她吃更快,剩了四分之一才想起来将饭盒推江欲面前,问:“来点么?”
发现他脸上有忍不住的笑意,她立即收了好意,继续将饭吃完,江欲说:“我看比赛前就吃过饭了,在酒吧里也吃了点,你吃饱就好。”
他这话很宠溺,但姜荣蕊没怎么在意,继续在心里骂范港龙。
她想,如果她一开始就答应江欲看比赛,而不是鬼迷心窍地听了范港龙馊主意,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她会在比赛前就填饱肚子,还可以坐第一排观赛。
吃完饭,她和江欲先后冲过澡,她坐在床沿上,江欲给她吹头发。
她对着窗,窗外的雨夹雪小了些,细小的白色颗粒在夜空中飘飞。江欲手指一遍遍抚过她头发,热的风在吹,他漫不经心问:“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
姜荣蕊心里在回想,嘴上说:“禁止打感情牌。”
江欲自顾自笑着说:“我让你去洗澡,结果你还把头发给洗了,害得我吹半天。”
姜荣蕊冷笑一声:“怎么样?很急吧?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洗头?还不是因为你,你在说让我去洗澡时拽了我头发!”
“哦。”
“‘哦’?”
头发终于吹得八.九分干,吹风机聒噪的声音终于消失。姜荣蕊拢了拢头发,回头看江欲,带着点怨气。江欲放好吹风机,俯下身来抱起她,把她抱自己身上,不再收敛和隐忍,在她的唇上半亲半咬,手也肆无忌惮。
姜荣蕊虽然嘴硬,但也接了他这个台阶下。
他说起第一次去他家的事,她甚至有点触动。她忽然觉得他和那时候不太一样了,有了点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心里竟然肯装下她。但之后两人的事该怎么处理?不知道。就姑且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里,和他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接吻,交融,手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发出一声声悠长的喟叹。
第53章 上风
次日,姜荣蕊很晚才起床,江欲又不在身边,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她行李又落在范港龙那儿,她就从江欲的行李箱中翻出件毛衫,披上,悠闲地下楼,看江欲在厨房里做饭,边上用手机放着歌。这氛围非常惬意,和他在一起的某些瞬间总让她产生些错觉,错以为两人将来的生活都能像那一刻那么美好。她打出个大大的哈欠,到他身边巡视一圈,对吃的基本满意,懒洋洋问:“你要在首尔待几天啊?”
“四五天?”
姜荣蕊点头,说:“行。”回楼上洗漱。
她在微信上给范港龙发定位,再次勒令他将行李箱送来。能想象出他多么不情愿,她也很懂他某些幼稚心思,特别在消息中强调了“妹夫”一词:【我想和你妹夫在首尔多待几天,根据上回在纽约的经验,你就多等我几天再一起回家过年吧?】范港龙:【哦——】【那记得把行李箱送来,定位我已经发了。】就这样,姜荣蕊之前还嘲笑那和赫加霖传绯闻的网红,这回换成她每天都打扮得奇奇怪怪,戴宽沿礼帽,戴口罩,戴墨镜,戴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围巾……也不忘监督江欲把脸给遮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