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是起起落落, 落永远在结局。
——《闻漾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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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伯父这几天一直在问我们怎么样了,我猜他也是看了你参加的综艺才会这么着急吧。”
向姿此时正在酒店坐着,用毛巾擦着头发, 手机被她开着免提放在茶几上, 说到这里, 她顿了一下, “所以——你和那个叫温什么的是来真的?”
“动什么真格?就真当玩玩的。”
景扬闻言, 面带嘲讽, 发出一声嗤笑, 对着那头说道,“我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听他这样说, 向姿不急也不恼,她笑了笑, “那就好。”
“温吞的温, 蔷薇的蔷。”
“什么?”
“她的名字,你没必要故意念错。”
这会儿向姿噎了下,认识景扬这么久以来,她还没见过他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嘁, 知道了。”
向姿声音压低了些, 听上去情绪不怎么好,是被他影响的, “那你录完这个节目就回来了吗?”
“到时候再说。”
景扬站在风口处, 垂着眉眼,一眼瞥见木笼里那双在月色里发亮的兔子眼睛。
突然就想到了温蔷。
几分钟不见都想。
“我还有事,先挂了。”接着他开口,朝着房间的方向望去。
那里灯没亮,他猜想温蔷可能已经睡了。
“等等, 我还有事没讲完——”
向姿本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就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在静谧的夜里十足清晰。
向姿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直接就把手中的毛巾扔到了沙发上。
要不是她的新电影要上映了,她怎么可能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而且那个人还是景扬——
她从小的死对头。
这么个漫不经意、没心没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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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了之后景扬就径直往屋里走。
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十点半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跟向姿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屋子里很黑,一盏灯都没有,四周也安静得出奇。
景扬感到有些好笑,兔子就这么困么,都不带等他的。
不知怎的,今晚他心情出奇得好,也许是下午温蔷主动亲了他,也许是自己彻底有了追求温蔷的自信。
反正左右都绕不开她。
手放在门把上,景扬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一些。
他没开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慢慢走到床头。
想看温蔷熟睡的样子。
只一眼就行。
当手机光照到被单的时候,他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四周是静默的、黑暗不见五指的,唯有窗外冬风在鸣叫、月光泄入纱帘覆上层薄薄的光。
她去哪儿了?
一瞬间,景扬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落空了一拍,接着他转身,迅速走过去打开了灯。
平时摇摇欲坠的灯此时变得格外地亮,白色的光充斥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景扬彻底看清了。
屋里空落落的,没有了任何关于温蔷的痕迹,干净得就像是她不曾来过。
唯有那顶‘珠光’安静地躺在桌子上,这是景扬送给她唯一的东西。
本还存着一丝侥幸,他想着温蔷或许被导演叫去了,或者有事出了门,但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心里的那点猜想被一一证实。
来不及多想,他拿起手机准备拨通温蔷的电话。
这时他才可笑地发现,他连她的电话都没有。
唯一的联系方式是——
景扬突然想到了什么,点开vx置顶,往那边发了条消息。
【去哪了?】
下一秒他便收到一抹刺目的红点。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景扬看着这条提示,紧抿着唇,手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那股难言的情绪快要压抑不住了,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他径直给导演打了电话。
“嘟嘟嘟——”
每一声提示音都像在凌迟。
景扬等待着,脑海里仔细回想着今天一天温蔷的举动。
兔子的胆子是真的变大了。
一声不响地就离开。
走了还给他一个吻,不知道是对他的施舍还是惩罚。
可真行。
不愧是编剧的浪漫。
“喂?景扬?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被接通,导演询问着,声音有点模糊,似乎是被这通电话吵醒的。
“导演,温蔷是走了吗。”
景扬现在是少有的一瞬失控,对这通电话感到抱歉或绅士风度皆无,他此刻只想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温蔷?”导演像是还未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哦,她没跟你说吗?”
“......”
“没。”
“她一个小时前急急给我说她家里出事了,好像很严重,向我请求提前回去,我想着节目的录制快结束了,本着人道主义就答应了她,然后让节目组的车把她送了回去。”
导演把不久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说完还有点纳闷,好歹合作了这么久,温蔷离开的时候都没跟景扬打招呼吗?
“那您知道她住哪里吗。”
景扬一言不发地听完,继而开口问道。
越说越可笑,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他却连她的电话和住址一概不知。
仔细想来,自己真他妈渣。
“这个...合同上倒是有,但现在那些东西都不在我身边。”
导演说完有点疑惑,“你是找温蔷有什么急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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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蔷此时坐在车上,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路上俨然没了人烟,过往的皆是葱郁树木。
这辆车于她来说很熟悉,她还曾在脚下的这块地方磕过。
头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可现在心口却在隐隐作痛。
再往前想就是她和景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时候了。
那天她生日,他送了她仙女棒,也是那天她坐在车上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所以从哪里开始的也就从哪里结束吧。
把他vx拉黑。
把‘珠光’留在房间里。
她还记得‘珠光’有一层特殊含义:
据说当日出时第一抹日光映在珠光上,那戴着‘珠光’的女子将会得到天父的祝福,一生得其所爱,得其所愿。
她还给他,就是因为她不配爱、不配被爱。
思绪万千,她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汪洋之中。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温蔷被吓了一跳,手急忙去摸包里的手机,却不小心被拉链划伤,正好划到她手上的伤口处。
创可贴已经被她撕了下来,现在少了一层保护膜,刺痛加上旧伤一并袭来,指尖又流出了一些血。
温蔷把手机拿到面前,定睛一看,是导演打来的。
不知怎的,像是猜到了什么,她不太想接。
铃声持续响起,温蔷犹豫了很久,万一不是景扬,而是导演找她有事呢。
别再自作多情了。
这样想着,温蔷终于说服自己,慢吞吞地点了接通键。
周围没湿巾没万花油,她只能用纸巾包着伤口,血迹透过薄纸缓缓蔓延,染起朵朵血花。
不停地泛着疼。
“温蔷。”
景扬的声音从那头清晰传来,带着一丝细微的电流声,许是这长夜太清冷寂寥,他的声线也覆上层潮湿的凉意。
“......”
听见他的声音,温蔷险些拿不稳手机。
“你在哪儿。”景扬又道。
温蔷没回答,心下不知是什么感觉,他现在不应该是在跟向姿卿卿我我吗,还找她做什么。
“我在问你话。”那边的声音渐沉。
沉默了片刻,温蔷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对景扬说狠话。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还想着想和他再近一点,可他们没有以后了。
“怎么没关系?”
出乎意料地,那边像是笑了下,影影绰绰的,让人听不出其中情绪。
但温蔷只觉得冷。
“我是你男朋友。”他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换做是以前,温蔷大概率会脸红心跳,可她现在不会了。
“你不是。”温蔷否决着,“景扬,你还当我什么都蒙在鼓里吗?你还想要继续骗我吗?”
她选择捅破那扇窗。
直接的、无所顾忌的捅破那血淋淋的事实。
温蔷的语气很平淡也很冷静,令景扬难得地恍惚了一瞬,“是因为向姿那件事?”
温蔷又没说话了,似在默认,只剩静静的风灌进电话里。
景扬什么都懂了,心中仿佛住了只猛兽,暗暗撕裂着自己的罪恶,他低下声,“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等你回来我慢慢跟你解释,电话里面说不清楚。”
“不用了。”温蔷径直拒绝,“没什么必要。”
同一个错她不想再犯了。
那样会显得她很蠢很廉价。
温蔷的态度让景扬有点失措,眼前是绵延不断的山路,她刚刚也许正从这里经过,只要是在一个城市,什么都好。
可她不想见自己,她不想再跟自己继续。
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后怕翻涌而至。
“不是说相信我吗。”
景扬紧握着手机,捏得手都有点生痛,“你走了的话,就没考虑过我?就不怕我养死那两只兔子?”
语气像是威胁。
可能是被众星捧月惯了,他说什么话都带着一贯的自信。
温蔷心硬起来比谁都硬,连离开也不会向他告知,几十分钟的时间就从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怕。”
温蔷紧绞着手指,用全力做到面无表情,“我对它们的感情没这么深。”
深吸了一口气,她又一字一顿道:
“对你也一样。”
第53章 [最新] 结局 “我放你走。”
我说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可我忘了,我们这段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了结束的爱情。
——《闻漾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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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扬,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太草率了吗?认识也不过才一个多月, 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就算在一起的话也不会有结果, 我想这点你比谁都更清楚。”
冷静下来, 温蔷想通了很多, 可是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尖锐的针扎在她的心里。
针针逼人。
她的话太过决绝, 话里话外都有股从未有过的狠。
“哈月说的对, 你和‘爱情’这两个字, 从来都不是对等的。你可以随随便便地撩拨任何人,她们的情绪你都不会在意。”
她早该明白了。
“是我高攀不起。”
温蔷话音落下, 景扬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静得诡异,像是无声地宣判了结局。
这算是把他说通了吗?
温蔷看着手机屏幕上一分一秒地过去, 仅有的留恋也一点一点被消磨, 最后她准备挂断电话。
拇指往红键上落下之后。
就代表一切都结束了。
“叫司机停车,我去找你。”
景扬的声音蓦地从那边传来,伴随着被机车生生割裂的风声。
?!!
闻言,温蔷的身体不可控地颤了一瞬, 她死死攥紧手掌心, 伤口被挤压变形,流出滚滚热血, 她却浑然不知。
“你不用来找我。”温蔷说, “我已经快到家了。”
她撒谎了,自己至今没住处,也不想回到那个名义上的家。
对导演说有事不得不离开完全是出于她懦弱的逃避。
哪知景扬仿佛跟没听见一样,回答地异常决绝,“在那里等我。”
他只留下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风景变换不断, 司机看起来也想完成任务早点回家,在荒芜的柏油路上开得格外得快。
温蔷望向匆匆而过的路灯树影,觉得有些人的出现就像此时此景一样。
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没叫司机停下。
现在换做是她心慌了。
指尖的血珠还在不停冒出,她低头盯着手指,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的母亲一直很偏向她的弟弟,有一次买文具盒,她说自己想要一个粉色的当做生日礼物,温母难得地答应了她,可到了那天温母却又反悔了。
她没给她买,而是让她继续用之前那个文具盒——是二手的,邻居家的姐姐不要的,她已经用了很久,上面早已布满了不少斑驳锈迹,连开合都变得十分吃力。
按温母的话来说就是:还能用,别瞎浪费钱。
彼时她看着弟弟手中崭新漂亮的文具盒,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抗议和不满。
她开始在温母面前哭闹,生气而又不满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她还记得那天,她拿着那个旧的文具盒,记不清和温母说了什么,只记得文具盒上面的铁钉划破了她的手指,受伤的位置和现在如出一辙。
她哭着,血珠顺着衣服往下,一直流,一直流,而温母就在一边冷眼旁观着,无动于衷。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话别人永远不会听,自己永远都得不到别人的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