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钟邢呆呆地回了她“晚安”,见她进了房间,才朝着自己房间走。
《不入长安》要拍的第一场大戏是关于萧蔚和同门师兄弟执行清扫叛徒支系却惨遭设计,步入圈套,以寡敌众,最终仅他一人杀出重围的情节。
本次拍摄地点在郊外的自然景区,白天的戏份都集中在景区里搭建的山庄内,萧蔚依计划率同门出现在鸿门宴上,与叛徒首领周旋。
会面,假意逢迎,借机探查庄内实时情况,吩咐眼线下迷药,宴席开场,稳住叛徒,等待信号,环环相扣。
怎知,信号虽出现,围攻的同门竟没出现。叛徒大笑,揭露这场局中局,承认早已叛出宗门,也早知他们的计划,同时还策划了另一场清剿宗门的大计,同流合污的各方都已向宗门逼近。
萧蔚与同门需突围出去,要向宗门报信,一场惨烈的厮杀开始。
山庄内的戏份才拍到一半,就已经下午三点,剧组需要换场地先拍傍晚和晚上的逃脱戏份。
他们来到一处溪谷,正处在一方潭上,距离水面约10米,潭深不见底,跳下去不会磕到,他们要拍落水的戏份。
钟邢已经准备好新造型,一身黑色劲装,好几处都被刀划开,露出的肌肤被营造出皮开肉绽的效果,脸上有伤有血迹,双手沾血,长发凌乱。
潭里有两位救生员在边缘等待,需要钟邢落水后立马向他游过去,协助他上岸,岸边也有两名工作人员就位。
负责追杀的群演们也准备好,吴导给大家最后讲了一遍戏,就此开拍。
【萧蔚捂着腰上的一处重伤,单手执剑,逃到悬崖边,已经无路可走,而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敌人,他的同伴都已因掩护他牺牲。
“你已无路可退!还不束手就擒!”领头人喝斥。
萧蔚冷笑一声,摸出身上最后一枚毒镖,稳准狠地射向领头人,为最后一名誓死保护他的同门报了仇,然后仰身落崖,掉入水中。】
钟邢虽会游泳,也在搭设备时,热身运动后在水里游了几圈,但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难免害怕,无法做到从容。
他一落水,救生员立马游过去,在他第一次冒头时就抓住他往岸边带,岸上的工作人员也搭把手,将他拉上岸。
苏影早已拿着毛巾等在边上,他一上岸,就疾步走到跟前,担心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邢感到耳朵有点嗡嗡的,没有听清她说的话,晃晃脑袋,想排出耳朵里进的水。
苏影没听到他的回答,顿时心紧,声音大了点:“钟邢?!”
“嗯?”他疑惑地看向她。
苏影舒气,又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次清晰地听清了,钟邢站起来,动动手和腿,笑着说:“应该没有,我感觉还好,就是刚刚耳朵有点进水!”
待他擦掉脸上的水,苏影陪着他走上坡的小路,找吴导看刚刚拍的那条如何。
镜头里,钟邢落水时的表情不太行,这里有慢镜头,需要他维持好表情。
等从头到尾置换一遍行头,战损妆化好,钟邢叉腰等待吴导喊“就位”,而心里已经默默将刚才那条拍摄复盘完三遍。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遍试水,他没有那么害怕了,那就只要控制住在半空中的表情即可。
一切就绪,再一次开拍。
【萧蔚扔出那枚毒镖,后退两步,脚下砂石落入水中,而他脚一蹬,身悬半空,背靠潭水,长发扬起,落入水中。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嘴角还挂了点笑。】
快触到水面时,钟邢几乎是斜插着入水,减少了水面对他的拍击。
救生员立刻围过去。
钟邢擦脸时,直觉这一遍应该比上一遍好很多。
他和吴导看过这条,吴导也觉得比上一遍好很多,就这样也可以,但似乎可以更好。
反复看了几遍,钟邢也觉得可以更好,于是在吴导犹豫未开口时就自告奋勇地说:“再来一次吧,我觉得会更好一些。”
吴导双眼发亮,对他不由心生赞扬。
这样落水的戏,一般都是由替身完成,很少有演员愿意自己上,克服恐惧是一回事,关键是有风险。
第三次开始前,钟邢活动了下筋骨,扭扭脖子,双手反复握拳松开,深呼吸让自己足够放松。
【半空中,风扬起萧蔚的长发,他双手张开,双眸微睁,不甘心、不妥协的表情争相出现在他脸上。
牺牲的同门需要他报仇,一无所知的师父和众多师兄弟,也等着他救,他不应该在此时,死在这儿。】
这一次对味儿了,吴导很满意,而夕阳还未落山,他们抓紧去下游的溪边,拍萧蔚死里逃生,从水中苏醒的戏。
钟邢这次没换衣服,直接穿戴着湿衣湿发,朝下游走,苏影和史文鸿跟着。
“耳朵进水多吗?”苏影见他一直晃脑袋,于是问。
钟邢拉拉耳垂,但晃荡的水并没有出来,“也还好,就是有流动的声音不太习惯……”
“我给你弄下。”苏影拉着他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钟邢看她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撕下三分之一,搓成棍状。
“你趴我腿上,”苏影拍拍自己大腿,“我给你弄掉,免得耳朵发炎。”
钟邢乖乖趴过去,但身体因紧张而僵硬起来。
“有棉签就好了,但纸巾应该也能吸掉水。”苏影将硬挺的纸棍轻轻伸入他耳中,轻轻一转就抽出,纸棍尖端果然湿掉,有散开的迹象。
她又重新弄了根,重复这动作,直到抽出的纸不再湿润。
三五分钟,她就解决了困扰钟邢耳朵的“红颜祸水”,却未察觉自己竟将“祸水东引”进某人脑海,在那儿搅得天翻地覆。
“湿衣服穿着是不是很难受?”苏影见他似乎不太自在。
“还、还好……”钟邢松松衣领站起来,“我去看看他们好没。”
说完就朝正在架设备的工作人员跑去。
苏影将用废的纸巾装到袋子里,觉得他有点奇怪,但没有深究。
一切就绪,钟邢仰躺进溪水里,后脑勺枕着块鹅卵石,吴导亲自给他理头发,操控好了每一缕头发的走向,还给他摆好手和腿放置的位置。
【入夜。
萧蔚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颗明亮的星子。
他抿一抿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咽下一点口水,勉力动动手臂,不料却引得伤口剧痛,不由闷哼一声。
他好不容易侧过身,半张脸沉在水中,任溪水流入口中,一解干渴。
等蓄好力气,他单手撑着溪底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直起上半身,坐了片刻,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大路上走,几乎连滚带爬。】
这条是一镜到底,很考验演员表演的续航能力,稍有不对,就得从头开始,也考验摄像师的运镜能力。
摄像师扛着笨重的摄像机,在钟邢上岸后,就得在他前面后退着走,虽然有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开路,但由鹅卵石铺就的地面实在难走,稍不注意,就会滑一脚,镜头大闪,于是就得从头再来。
只苦了快被水泡发的钟邢一遍遍拖着身体从水里爬出来,又泡回去,又一遍遍摔地再爬起。
这条拍到了晚上十一点,历时三个多小时,他们还没吃晚饭。
今天的拍摄比预计的要久,还剩下一条萧蔚夜间走山路的戏未拍。
考虑到钟邢此时饥饿及疲惫的状态,比较贴合萧蔚的处境,也为了不占用额外的拍摄行程,今天的拍摄继续,他们再一次转景。
【萧蔚没有走大路回宗门,抄了山路近道,需翻过一座山,他吃了点野果,找了丛草药敷在最重的伤口,休息两刻钟就继续赶路,他要在天亮前赶回去。
他扶住一棵棵松树,借着皎皎月光,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往上爬,累了就靠树休息,也曾体力不支顺着坡滑下去,被树挡住,才不至于从头爬起。】
这场戏分成三段,每一段都是一镜到底,两名工作人员扶住摄像师后退着上行,比刚刚走鹅卵石地还艰难。
钟邢也不是铁人,拍第三次时就累得站不起来了,他感到头晕目眩,喝了一支葡萄糖,缓了好一阵才好过来。
苏影等一干无关人员不准进山林,避免遇危险,只能等在路边。
“小苏到车上睡会儿吧,也不早了。”史文鸿跟她说。
苏影看一眼他,“没事,我还不困。”
手机显示已凌晨一点,这几年,她熬夜习惯了,现在不算太晚,她也真的不困,只是担心林子里望不到身影的人。
拍摄的灯光在林中闪耀,只知道他们的大概位置。
凌晨两点已过,史文鸿已经靠坐在车上睡着,苏影靠在车身上,突然看到林中大亮的某处灯光渐熄,零零散散的手电筒光亮起,在往下走。
他们拍完了。
苏影连忙站起来,靠近树林,等着他们下来。
钟邢被一名魁梧的男性工作人员扶着出现,一到平地,他就扯着笑朝对方道谢。工作人员以为他平地能行,于是离开不再支撑他,说着“不客气”离开。
一开始,苏影见他们似乎在说话,于是压着快步上前的冲动,没有冒然上前打扰,但一看钟邢离开他才几秒,就摇晃着身体站不稳,立马变为疾步,又变为跑,将将接住他往前倒的身体。
钟邢落入一个怀抱,觉得舒服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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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存稿了,今天晚了点,之后可能都是晚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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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支撑来得太过及时,让他全身得以懈力,每一寸肌肤都得到放松,就像是躺在了松软的床上,他瞬间昏昏欲睡。
得亏苏影之前一直有规律锻炼,身体素质不错,加上身高优势,不然他这么全力压过来,不得脚一软,两个人都躺地上?
她抱住他,试着喊:“钟邢?”
“唔……嗯?”他糯声糯气地回应,几不可闻,还好苏影离得够近。
“先别睡,我们把脏衣服换下来,好不好?”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你看你脏的……”
这么闷的天,湿润的衣服裹在身上,肯定难受,她真怕他出一身疹子。
“嗯……”钟邢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但也很听她的话,果真自己站直了些。
苏影的动作顺势变为扶他,两人朝车上走,一到,她就拍拍车身,喊道:“文鸿哥?!”
史文鸿惊醒,几乎要跳起来,看到搀扶着的两人,立马下车帮忙。
苏影背过身,让他帮钟邢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身行头已经破破烂烂,剧组也不要了,加上造型团队的人也困得不行,就没来管他。
“好了好了。”史文鸿将脏衣服踢到一起,扶着腿软的钟邢上车坐好。
苏影转过身,看一眼仰躺闭眼的钟邢,默默将脏衣服卷起来,装到袋子里拿上车。
回酒店的路程要一个多小时,大家都眯了会儿。
睡了一会儿,钟邢就觉得好多了,到酒店后都能自己上楼,经苏影卸妆,也能自己洗澡,之后就美美地躺进被窝。
已经快四点,两个多小时后又要起床开始新一天的拍摄。
苏影回到房间,花了二十来分钟快速洗完头和澡,也躺到床上,回顾了下当天是否还有工作需要处理。
几乎没有,除了下午卟唧发来的制作好的广告,钟邢都还没空看,但她看过觉得没什么问题,所以直接帮他回复了没问题。
闹钟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才刚睡下,好像还没睡着,就到点了,于是拖着身体起床洗漱。
她本以为今天需要帮钟邢打包早饭,没想到他只比平时晚了一点就下来。
“还好吗?”苏影拿过他盘子里的鸡蛋,“等下去给你买咖啡。”
“健康的作息和饮食真的太重要了。”钟邢突然感叹。
“哦?”苏影将剥好的鸡蛋放回他的盘子。
“之前我跑马拉松,攀岩,参加山地自行车比赛,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我觉得可能就是因为都是在健康的生活状态下进行的。”他正在剥香蕉的皮。
“但自从进组,除了早餐算健康,按时吃,午饭和晚饭多油腻单一,又不能按时吃,饮食不健康不规律,每天结束拍摄又没劲和以前一样锻炼,身体素质极速下降,连熬这么点夜拍摄,都有点吃不消,我觉得我拍完这部戏要过劳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