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秘书飞快地搬过椅子，直到坐下时，还有些“惊魂未定”。
若真要劳驾沈穆, 他大概是要折寿的。
王勉总算由此看出了一些异常来。
沈氏集团总裁身边的人, 一般也都带些傲气。
这类人能对有的人客气尊重, 只能说明，对方的身份也同样不简单。
王勉的猜想，在沈穆短暂离开附近时, 似乎有了印证。
赵秘书见附近没几个人, 才笑着对王勉道：“王总, 有件事想给你提个醒。”
“您尽管说。”王勉应道。
“集团现在很看重江思眠, 星程最好吸取先前的教训, 好好规划她的发展。”
赵秘书正声道。
“这您就是不说，我也会做。”王勉笑。
“还有，江思眠身边的那位保镖……”赵秘书说得隐晦，“你们相处时也注意态度。”
“什么意思？”王勉问。
他是星程影视公司总裁，沈穆不过一个保镖，他倒是要注意相处方式了？
“没什么。”赵秘书道，“我个人觉得，那一位很有能力，很有想法。如果他对江思眠的事业有什么意见，你也可以听一听。”
“您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吗？”王勉疑惑。
“有些东西，一看气场就知道了。”赵秘书咳了一声道。
王勉闻言，似懂非懂。
赵秘书大发善心，再想多暗示几句时，看到沈穆又走近过来，便自觉地闭上了嘴。
已拍了几场戏，剧组开始休息。
赵秘书和集团的其他几个人，去同吴青山等人沟通，而王勉则一直打量着沈穆。
江思眠过来休息时，王勉都还有些心不在焉，反反复复回味着赵秘书的话。
“王总，今天突然特意给思眠探班，有何示下呀？”楚晴半开玩笑地道。
“什么叫突然？”王勉笑了笑，“这刚进组没几天吧。我听说吴导和剧组的演员们都很看好小江，当然要过来看看。”
江思眠心里还记着那件事，这时候看着氛围好，也就鼓起勇气提了出来：“王总，公司能不能给我少点那方面的营销呀？”
那方面，特指炒CP。
王勉心里原本是打算好了，但今天听了赵秘书的话，便改了主意。
王勉难得看向沈穆，问起他的意思：“沈大哥怎么看呢？”
江思眠惊讶地看着王勉，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穆自己也对这样的称呼觉得别扭。
“叫我沈穆就好。”沈穆淡声道，“还有，这种事你只需要多听听江思眠自己的想法。”
公司选择的路，事关江思眠未来事业的发展。
王勉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
觉得他是为江思眠好，便不顾江思眠个人意见，一门心思铺着江思眠不愿走的路。
见众人都重新看向自己，江思眠思考后开了口：“王导，我现在只想好好拍戏。”
能进入《醉扶归》剧组，她已经万般幸运。
往大了说，这是她由爱豆到演员转型的关键。
往小了说，她能够在剧组主创团队和演员们身上学到的，演戏技巧以及为人处事，也是受益匪浅。
“好。”王勉点头道，“我回去再想想。”
他没有直接否定江思眠，也没再一个劲劝江思眠接受安排。
江思眠愣了下，意外于他态度的转变。
“好了，我今天订了茶点，大家都有份，楚晴去帮忙分一下。”
王勉看了眼时间，便叫人去拿东西。
吴青山导演等人的，王勉亲自送了过去。
这样的基本礼仪在剧组很常见，一来二去，又是一两个小时过去。
为了下午的会，王勉走得比其他人急些。
楚晴将王勉一行人送上车，王勉身边的秘书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
“王总。”秘书隔着车窗看了眼外面的沈穆，问道，“姓沈的有关系吧？”
“你刚才听到了？”王勉不置可否。
王勉同赵秘书说话时，自己的亲信也在旁边，没有避讳。
“赵秘书那明显是在暗示您呢。”秘书道，“原来李姐猜得没错，他不简单，不然集团的人怎么会多嘴说这个？”
先前李秋然猜测时，王勉还不以为然。
到头来，却像是果真如李秋然所说，沈穆不简单。
“继续说。”王勉道。
秘书倒是没立刻继续分析，而是默默念着沈穆的名字。
而后脸色一变。
“王总，您说，他不会就是沈穆吧？”秘书额头上直冒冷汗。
“什么沈穆，他自己不就是叫沈穆？”王勉皱眉。
秘书用手指指了指上方：“那位。”
王勉的整颗心，都不由沉了下去。
之前他心大，还察觉不出。
可今天赵秘书的反应与暗示，与沈氏集团近期的变动相呼应。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巧合？
能让赵秘书毕恭毕敬，又与集团总裁刚好重名。
回想起每一次沈穆看他的眼神，也确实都像是在看待下属。
“你是说，沈总纡尊降贵，来了咱们星程？”
王勉的声音低下去。
秘书点了点头。
王勉抬眼看着他：“那我问你，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他吧？”
秘书闻言面色尴尬。
王勉哪里是没有得罪，是从沈穆第一天到星程影视公司开始，就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大概是王勉自己也觉得心虚，手都跟着微微颤抖。
记得不久前，他还在使唤沈穆，让沈穆帮忙搬椅子。
“王总，或许不是他呢？”秘书安慰道，“咱们谁也没见过沈总。沈穆在上面有点关系，也不一定就是一个人，或许就是重名了呢？”
“最近沈总有出席公开场合吗？”王勉问道，“照片，或者视频。”
秘书摇头：“没有。听说最近连集团都很少去。”
看着王勉愁容满面，秘书灵机一动，忙道：“王总，我想起来了，您父亲不是沈老爷子的朋友吗？他应该见过沈总吧？实在不行，也能让他旁敲侧击，问问沈老爷子。”
两位老人确实有些交情，但这种交情没有延续到子辈。
年少时尚且如此，后来随着沈穆的成长，王勉更是与沈穆有了云泥之别，不敢靠着父辈关系结交沈穆。
但到了今天这步田地，面子倒成了小事。
“我父亲应该见过。”王勉思索着可行性。
“不过沈穆的照片好像还没有。”秘书发愁，“这怎么问？”
五分钟后。
正在剧组的楚晴接到了总裁王勉的最新指示。
“王总，你确定没打错名字？”
楚晴寻求着确认。
“没错。”王勉回，“尽快。”
王勉的性格一向温吞，这一次竟然还加了句催促。
她怎么也想不通，王勉会让她偷拍沈穆，发至少三张高清照片作为反馈。
楚晴满腹疑惑，但又不敢继续多问，于是只有照做。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楚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窥狂。
在沈穆面前逗留越久, 她越心虚。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趁着沈穆不注意，楚晴迅速拿起手机, 将镜头对准沈穆，而后五连拍。
沈穆似乎有所察觉, 朝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吓得她差点摔了手机。
万幸，下一秒，沈穆移开了目光。
躲在一个角落, 楚晴将刚才偷拍的照片筛选了下, 从中选出清晰度更高的三张, 给王勉发了过去。
车上的王勉将图保存后, 立刻发给了自己的父亲。
不用王勉多问，对面打来的电话很快。
“你们沈总今天也去探班了？”
轻飘飘一句话，足够成为压垮王勉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勉的手在发抖。
“真是集团总裁的那个沈穆？”王勉问。
“是他, 你们聊过了吗？”
“也怪我，因为欠他爸的人情，都不好意思组个局, 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王父还在念叨着往事, 可王勉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岂止是和沈穆聊过。
但即使和沈穆共事一月有余, 他也没发现沈穆的真正身份。
“过段时间安排吧，最近他不在集团，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王父又道。
王勉沉默片刻, 道：“爸, 沈总这段时间在星程。”
王父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只听到王勉继续道：“我想办法弥补, 您不用担心。”
王勉说完话, 就挂了电话。
一时之间，悔意与后怕交织。
王勉重重一声叹息，而后吩咐司机：“掉头回去。”
与此同时。
赵秘书一行人也有了离开的意思。
沈穆主动提出“送”他们，坐上了赵秘书的车。
赵秘书的车兜兜转转，最后又悄悄停在了片场不远处。
沈穆无非是听赵秘书等人汇报工作，但临下车时，他倒是多说了一句。
“你没有跟王勉说什么吧？”
“没有多说。”赵秘书默默吞了下口水。
沈穆听到他那含糊的措辞，已有几分预感。
下了车后，看到匆忙赶回来的王勉，沈穆也就明白了，赵秘书的心虚从何而来。
“你倒是很会卖人情。”沈穆冷笑。
沈穆站在车外，而赵秘书在车上，几乎已经坐不住。
“沈总……”
“先回集团吧。”沈穆止住了他的话。
赵秘书早就想逃，有了沈穆这句话，也就顺势同一行人匆忙离开。
赶来的王勉在沈穆面前站定，满面堆笑。
“沈总，您来星程，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那天认错了，您也没解释，这……”
王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明明那天有太多迹象表明，沈穆身份不一般，可他还是顺着助理楚晴的话，也把沈穆认成了保镖。
“那是我错了？”沈穆抬眼看着王勉。
知道王勉已经悟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沈穆没有再否认。
“不是这个意思。”王勉慌忙解释，“是这段时间星程怠慢了您，我心里不安。”
如今他们的地位与身份，已经与一小时前彻底倒转。
他哪里敢再继续使唤沈穆，但他即使是想搬条椅子过来，也怕动作多余，反而让沈穆烦躁。
王勉与身边的人簇拥着沈穆，生怕沈穆有任何不悦。
“你确实应该不安，但不是因为我。”
沈穆将视线从王勉身上移开，自动落在了不远处的江思眠身上。
他不为王勉对自己的态度生气，只为王勉对江思眠的不公正而冷脸。
王勉正要继续为往日的言行描补，就听到沈穆低声吩咐：“别向人提及我的身份。如果泄露，你知道后果。”
“啊？”
王勉没想到他还想继续隐瞒下去。
沈穆过来星程影视公司，显然就是来调查他的。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沈穆的身份，哪里还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可王勉不敢多问，不敢质疑，唯恐多说半句，就凭空惹来沈穆的不满。
“是，我们都会守口如瓶。”反应过来后，王勉连声保证。
今天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王勉的亲信。沈穆特意嘱咐，没人敢多说半句。
李秋然与楚晴等人，都还一概不知情。
“尤其是江思眠。”沈穆又补了一句。
沈穆的语气变得很轻，甚至于有种别样的温柔在。
“是，我一定照做。”王勉应道。
王勉听着沈穆话里的意思，这一次倒是悟得快，已经感觉到了沈穆与江思眠关系的非同一般。
说话间，江思眠与楚晴已经走了过来。
再次看到王勉，江思眠有些惊讶：“王总，你不是刚才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想起来，有东西忘带了。”王勉找了个无比蹩脚的借口。
“对了楚晴。”王勉道，“这里不比公司，如果缺什么，尽管去买，全都报销。小江的，还有沈大哥的需求，都尽量满足。”
他特意提起沈穆，又连带着江思眠，自以为不着痕迹。
可被他命令着偷拍沈穆的楚晴，已经疑惑地望着他。
江思眠同样也察觉到了王勉语气的异样，觉得他比平时要更加殷勤。
王勉嘱咐之后，才有了要走的意思。
临行前，同样是不忘与沈穆告别。
江思眠满腹疑惑，晚上同沈穆回酒店后，刚上电梯，就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王总对你的态度变了？”
“没有感觉。”沈穆面色平静。
他看着面前的江思眠，她对自己的依恋大概多半都来自初见时的身份。
保镖与生俱来能够带给人的安全感。
沈穆难以想象，如果江思眠知道他一直瞒着她，由着她担忧他，将会有多么生气。
“可是他真的对你不一样了。”江思眠道，“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有点……”
“谄媚？”江思眠琢磨着。
长久以来，王勉是看不惯沈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