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没能去。”
喻眠停顿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沙发垫。
“回来再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葬礼了。”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的时候,手忽然被人翻过来,是纪深温热的指尖,在她的手心轻轻触碰,给她手里塞了一颗话梅糖。
喻眠拆开塞进嘴里,在舌尖绽开那浓烈的酸味,竟然还觉得心情舒展了一些。
这些她掩藏在心里的,不算是秘密。
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她觉得就算告诉别人,也是无济于事的。
孙星澜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不想把这样的烦恼和压力再带给别人。
“那也是我认识星澜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的父母,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还有个妹妹,参加她葬礼的那天,我跟叔叔阿姨说——”
喻眠回忆了一下那天。
春天的江成天气很好,每天都是烈日高悬,但就是这样的好天气,却有人躺在冰凉的冰棺里。
不知道这样再也感知不到天气冷暖的感受,对孙星澜来说算不算一种解脱。
那天,她跟叔叔阿姨说。
“抱歉,如果那天星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回去陪她,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作为她的朋友,应该在这样的时候多陪在她身边的。”
那天孙家父母的情绪很激动,特别是孙母,泣不成声地拽着她的衣服。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
“星澜的死,你脱不了关系…”
那天,即便他们把关于孙星澜自杀的大部分原因归结于她身上,喻眠也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直到半年后,孙母给她道过一次歉,说自己当时的情绪太激动了,还说。
“以后,只能照顾好梓月了,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
…
喻眠说得很慢,讲了很多细节,关于孙星澜这个姑娘平日里是怎样的,又讲了一些她愧对于孙家这件事的琐碎原因。
讲完以后,她包容孙梓月的原因也变得清晰起来。
归根到底的根源是——
喻眠始终觉得是自己没有去陪孙星澜才酿成悲剧,觉得孙星澜的死跟她有关。
孙家只有那么一个女儿了,她不能再对孙梓月不仁不义,她也要把欠孙星澜的所有,全部都付之给孙梓月。
也难怪,之前他说孙梓月大概率没病的时候,喻眠一如反常地情绪那么激动。
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太有情绪的人,遇到什么事,好像也不会很生气。
但那次喻眠冲他发火了。
等她说完以后,纪深从旁边抓了个之前纪浅留在这里的毛绒玩具,给她扔进怀里抱着。
随后纪深才缓缓开口:“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他稍微停顿两秒,竟是把声音放轻了一点,询问她:“可以吗?”
喻眠愣了下,说:“嗯。”
“我听你的描述,之前孙星澜很少提起她的家人是吗?”
“嗯…”
如果不是孙星澜出事,她都以为孙星澜是独生女,没想到还有个妹妹。
“她平时好像很少跟家里联系。”喻眠舔了下唇,自嘲笑笑,“你现在也知道吧,之前喻文乐跟你说过,我也没爸没妈的,我也没爸妈可以联系,所以她不联系这件事,我之前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她没留意过的事情。
“抑郁症的诱发因素有很多,我相信你至少了解过这个。”纪深说,“家庭原因很多时候占很大因素,那么,有长假的时候,她会回家吗?或者,家人来江成找她。”
喻眠的心忽然一阵慌乱,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以为她也是孤身一人。”
她说也是。
纪深的眸敛下来一阵子,竟然感受到一份孤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