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姜柠忍不住从鼻腔发出一点声音,突然想起什么, 又忽地闭了嘴。
现在是在外面,她从未在这种环境下和人发生过关系!
周向东看出了姜柠的顾忌, 情动的眉眼之间, 不禁又添了抹戏谑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他们现在在外面,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 这里是姜山镇,是粮仓,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多年的风吹雨打,让本就无人打理的粮仓变得更加破败,周向东来的时候天光还有些亮,他看到曾经自己被一伙小混混拦截的那道巷口长满了青苔,看上去已经很久都无人涉步了。
可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却还清晰地存留在脑海,像是命运使然一般,他又回到了这里,而且身边还有姜柠。
他很想在这里和姜柠一起做点什么,自私也好,任性也罢,他必须做点什么,加深姜柠对这个地方的印记。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回荡着。
周向东的动作渐渐失控,姜柠感觉自己也跟着瘫软酥麻了起来,在他还想进一步之前,她慌忙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腕,娇嗔地说:“周向东,别,你别这样……”
周向东像个捣乱得逞的小孩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姜柠眼神涣散地看着周向东,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布上了血丝,脸上的神情每一丝每一毫,都无不在彰显着他此刻滔天的欲望。
她知道,自己已经引火上身了。
“背……背……背过去。”周向东低声说道,像是轻哄,又像是引诱。
姜柠一时恍惚了,她无意识地咬了咬唇,脑子混沌不堪,最后竟真的听了他的话,撑着皮质座椅,默默调转了个方向,开始背对着他。
……
这是一场别样的交融,最后姜柠的声音出现微弱的哭腔,从周向东的耳朵涌入,漫进他的身躯,仅一瞬之间,便填满了他的整个灵魂。
周向东第一次感受到,姜柠是真真切切地属于他。不再虚妄,不再幻想,而是那种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的存在着,离他的身心很近很近,甚至融为一体。
完事之后,姜柠无力地瘫软在了周向东身上。周向东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额上挂满了汗,细碎的头发粘连在一起,乍看过去,像是一只刺猬。
可他无暇顾及自己,冬夜天凉,现在又在外面,他快速扯过一旁的大衣,紧紧地盖在了姜柠的身上。
周向东有着无可挑剔的身材,他起身探衣服的时候,姜柠刚好瞥见他紧实的胸肌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
好想摸……
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姜柠立马就打住了。
她深知自己这一手下去,会引发什么“后果”。说实话她是想的,但以她现在的体力……嗯,想也白想。
这边,姜柠思绪发散,神游九天。另外一边,周向东却看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隔着一层大衣将她环紧,问:“你在想……想什么?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藏也藏不住的宠溺。他的气息就打在耳侧,姜柠觉得好痒,伸手挠了挠,然后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看他,说:“周向东,你平时都锻炼吗?”
周向东同样看着她,他低垂下来的眉眼很黑,听到姜柠的问话,轻轻点了点头。
姜柠微微抽离,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胸肌腹肌马甲线人鱼线一应俱全,她啧啧两声,由衷地感叹说:“你的身材很好,都怎么锻炼的?”
周向东被姜柠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得又有些热了,他伸手将她的头揽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让她再看他。直到将心底刚刚腾起的旖念藏好,他才慵懒地闭上双眼,吻了吻她的头发,轻声回道:“散……散打。”
“散打?”姜柠听着周向东沉稳的心跳声,被“散打”二字彻底勾起了兴趣。她拿掉他的手掌,趴到他的胸前,说:“为什么选这个?”
周向东轻轻地笑着,说:“喜……喜欢。”
姜柠:“练了多久啊?”
“……”
周向东不知作何回答。
他不想告诉姜柠,自己从十年前便开始学了散打,更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那场和陈扬打架的失利。
他恨自己当时并不能保护好她。
姜柠见周向东没有作声,以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太聒噪。于是她换了一个问题,继续说:“那你散打厉害吗?”
周向东听到之后,毫不设防的,再次轻笑出声。他微微侧了侧身,开始和姜柠面对面,紧贴着她的唇瓣,低声说:“你觉……觉得我厉……厉害吗?”
“唔……当然!”感知到危险的气息后,姜柠识相的没再问下去了。
周向东的薄唇越贴越紧,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姜柠适时抵住他的胸膛,与此同时,再次望向他已经有些泛红的双眼,轻柔地说:“你累了吧?累了就先睡一会,我陪着你。”
周向东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瞧见姜柠的手臂露在外面,他快速伸手将大衣拉紧,让其更好地包裹在姜柠身上,一丝一寸都舍不得冻着她。
其实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但他舍不得睡。
因为想要快点见到姜柠,他一下飞机便开车去到姜柠的小区找她,发现她不在家之后,才想起来她已经回老家过年了。
然后他又开着车穿越四百多公里的距离,赶到了姜山镇。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整整十六个小时没有闭眼了。
姜柠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姜蒙。
姜柠下意识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周向东,周向东示意她接,她才将手机拿起放到耳边,说了声:“喂。”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一阵粗犷的男音,姜蒙扯着嗓子说:“喂,姐,你在哪儿啊?我们要回去了,今天每个KTV都爆满,没位子,妈的。”
姜蒙最后骂了一句国粹,趁着这个间隙,姜柠捂着手机,跟周向东做了个口型,说:“我弟弟。”
周向东眼神微暗,但仅一瞬之间,他便脸带笑意,在黑暗中,安静地冲姜柠点了点头。
姜柠垂下了眉眼,对着电话说:“你们现在在哪?”
姜蒙说:“河边。姐,你在哪?”
姜蒙又问了一遍。姜柠顿了顿,说:“我离你们有些远,你们先等等,我过会就过去。”
“那你快点,外面好冷。”姜蒙忍不住对着电话打了个喷嚏。
“嗯。”
挂断电话后,姜柠从周向东身上爬了起来,开始给自己穿衣服。周向东见状,也跟着开始收拾,不过他的速度比姜柠快很多,自己穿好之后,人往边侧挪了挪,给姜柠腾出了更大的施展空间。
等到收拾妥当之后,姜柠并没有立马下车,而是再次将视线望向一旁的周向东。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向东。”
“嗯。”
他们的眼神不知不觉交织在了一起,所有没说出口的话,在那一刻,似乎又有些不重要了。
这一次,周向东开口打破沉默。他轻轻笑着,说:“快……快去吧,你家人还在等……等你。”
姜柠点了点头,伸手准备拉开车门。
门将开未开之际,她又折返过身,将头凑到周向东面前,看着他的眼眸,认真地说:“你今天先休息一晚再回去,过完年我就回去找你。”
姜柠说罢,又朝周向东的唇吻了一下才推门出去。周向东没有下车,兀自一人坐在车后座里,安静地目送着姜柠走远。
他点了一根烟,开始想着美国公司的那些事。
股权转让一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目前公司的经营出了点状况,布鲁斯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并不想在这个关卡上冒险收购周向东的股份,因此这件事极其有可能会被无限拖延下去。
周向东不由得皱起眉头,猛地吸了一口指间的烟,又将目光投向了姜柠消失的方向。
他等得已经太久,这一次,他已经失去耐心,不想再等了。
姜柠走到河边的时候,姜蒙正原地踱着脚蹦跳着。看到姜柠出现后,他连忙跑了过来,说:“姐,冷死我了。你到底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姜柠下意识地拂了拂头发,眼神闪躲着瞟向姜蒙的车,轻咳了一声,说:“没去哪儿,乱走而已。”
她因撒谎而脸红,和姜蒙没有多说什么,进车之后,偏头就选择了闭目养神。
◉ 第28章摊牌
初二刚吃完早餐不久, 姜柠全家便浩浩荡荡地准备出发去外公外婆家拜年。
在姜柠家,每年春节都很忙,年三十在爷爷奶奶家聚, 初一在自己家聚,初二又要去到外公外婆家聚。这些年姜柠这一辈陆陆续续地都结婚生子了, 四代同堂, 拜年时原来的一桌早已坐不下,于是姜柠的外公外婆又买了一张大圆桌, 专门用来逢年过节聚餐用。
姜柠和姜蒙两姐弟自小便和妈妈那一边的亲戚亲近些,为了以后不一个一个地解释,姜柠决定借着这次聚餐的机会,在所有在乎自己的亲人面前宣布:她和陈扬离婚了。
因为堵车的缘故,姜柠一家到外公外婆家里时,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这时舅舅和姨妈一家早就到了, 他们正围着一张圆桌打牌, 有些没参与场子的, 则坐在一旁闹磕。
姜柠和外公外婆拜完年后, 就走到圆桌旁边坐下, 捧着一杯热茶也不说话, 表面上在看大家打牌, 心里却在思索待会该如何把离婚这件事说出口。
一旁的姨妈似乎看出了她有心事,却以为是陈扬今年没有陪她回来过年的缘故, 不禁调侃说:“哟,我们家柠柠想老公啦?”
姜柠尴尬地笑了笑, 低头抿了口茶, 说:“姨妈, 看桌面, 对方出了一对A,该你了。”
姨妈正在和另外两个人打斗地主,经姜柠提醒后看向牌局,然后打出一对二,爽朗地笑着说:
“哈哈,正好吃你,我跑完了!”
姨妈一边笑一边将往姜柠的身上靠,姜柠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捧着杯子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紧了。
这个大家庭从未有人离过婚,她是第一个。她是孙字辈的老大,从小优秀,是一众表弟表妹们的好榜样,但如今,她却要带一个不好的头。
姜柠想,这场灾难是没办法避免了。
时间在姜柠的自我思索中飞速地流逝着,午饭开始,大家都吃得很尽兴,外公外婆更是忙前忙后地张罗,乐得合不拢嘴,只有姜柠异常沉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能笑出来。
饭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又坐到了屋外的小平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姜柠觉得时机到了,她缓缓坐到妈妈的旁边,终于鼓足勇气,说:“妈,我离婚了。”
她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她的话语有如平地一声雷,将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撼住了。
在长辈心里,姜柠从小到大都是个上进自强的乖孩子,可今天那个乖孩子跟他们说,她离婚了,而且离婚的对象竟然还是他们一直夸赞不断的陈扬!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柠妈妈正在剥着一个橘子,听到自己的女儿说离婚,她当即止住动作,双手捏着个橘子搭在腿上,愣了好半晌,才蹙眉对着姜柠说:“什么时候的事?柠柠,这么大的事情,你你你、你怎么也不跟家里先商量商量?!”
姜柠低着头,良久,对着地面苦笑了一下。
商量……
要怎么跟家里商量?
不管是读大学、工作还是买房,都是她一个人在做决定,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事情,如今她离婚了,家里人却质问她,为什么不和他们先商量?
他们连她为什么结婚都不知道,在她的脑海里,自己早就没有跟家人商量这个意识了。
姜柠并不怪自己的父母,只是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压抑,这种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脏紧紧地捏着,一刻都容不得她喘息。
“我们离婚有一段时间了。”姜柠眼眶突然红了,轻声说:“妈,我跟陈扬没有感情,我并不爱他。”
“可是当初结婚也是你决定的呀,现在怎么又说不爱他?”姜妈妈心急道。
姜柠不知作何回答,这时,坐在不远处的舅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柠柠,是不是陈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姜柠惊愕地抬头看向舅妈,忙摆手说:“不是!舅妈你不要乱猜,我们是单纯的因为感情破裂才离婚的。”
舅妈小小地瘪了瘪嘴,嘀咕说:“怪不得陈扬今年没来过年,原来你们早就离了。”
姜柠的舅妈是那种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她的话刚说完,一直阴着脸的姜爸爸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指着姜柠说:“你跟我进屋里来!”
姜柠心底咯噔一下,跟在爸爸的身后进了屋,姜柠妈妈见状,“哎哟”一声拍了拍腿,赶忙放下橘子跟过去。
剩下的人接着炸开了锅。
到了房间后,姜妈妈反手将门关上,姜爸爸则点了根烟,挺直腰板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脸色异常难看。
最终还是姜妈妈先开的口,她说:“陈扬这孩子不错,性格也跟你合得来,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把婚给离了?你跟妈妈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姜妈妈的话让姜柠微微有些出神,她当初也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差不多,结婚找个合得来的就好了。只是嫁给陈扬,初衷本就不太单纯,婚后他越步步紧逼,她就越觉得不对,到后面都不知道该如何一起生活下去了。那时候她才开始觉得,婚姻除了合得来,其实还应该有些别的。
姜爸爸见姜柠一直坐在床边低头不语,忍不住龇着一张嘴,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说:“我们家从来没有出过离婚的人,你现在这样做,让我和你妈的老脸往哪搁!”
姜柠紧抿着唇角,一点一点把泪咽下,倔强地抬头和他对视,说:“爸,我也是没有办法才离的婚,在你心里,难道女儿的幸福都抵不上一块老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