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拍了拍怀特的肩膀,继续说:“我有个朋友,是斯蒂乐中学的校长,只要他的一封推荐信,我想你女儿去哪所中学都不成问题。我们同事这么多年,这次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真的?!那太好了!”怀特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很快他便平定下来,疑惑地看着布鲁斯,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布鲁斯开始老神在在地笑,指了指怀特手中的数据资料,说:“这份数据,多久才能出结果?”
怀特愣了愣,然后顺着布鲁斯的眼神,也看向了自己握在手中的二十多页数据,略作思忖,地说:“数据我没细看,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一两个月也有可能。”
布鲁斯笑着说:“那这个时间,倒是跟我帮你女儿牵线搭桥的时间差不多啊,哈哈哈。”
怀特微微张了张嘴,当下心里便跟明镜似的,了然了一切。布鲁斯之所以想要帮他,完全是为了让他帮忙分析这份数据!由此可见,他手中的数据,对于布鲁斯来说,是有多么重要。
怀特略微思索了片刻,心想不管布鲁斯的目的是什么,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况且,如此双赢的事情,顺水推舟,他何乐而不为?
想至此处,怀特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尽力,那我要提前谢谢你,帮我女儿解决了学校的事情了。”
至此,布鲁斯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成了一半,他挥了挥手,说:“好说,去忙吧。”
送走完怀特,布鲁斯一个人重新回到办公室内,开始在想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他的唇角微勾,配合着一双不算大但一直精光闪闪的眼睛,看上去显得特别的老奸巨猾。
布鲁斯想,这个天,是时候要变一变了。
因为布鲁斯在背地里搞了很多诡招,年后,周向东开始频繁地来往于美国和中国之间。姜柠以为他是在忙着处理美国那边公司的事情,因此也没太在意。
这样的忙碌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有一天,周向东半夜来到她的门口,跟她说,他想休息了,姜柠这时候才意识到,周向东可能遇到了事。
周向东站在门口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个20寸的黑色行李箱,他满身风尘,很容易看出来,他一下飞机便直接朝她这边赶过来了。
明明离上一次分别才一个礼拜不见,姜柠却觉得过了好久。她仰头将周向东静静地看着,最后抚上他瘦削的脸颊,轻声问:“周向东,你看上去很累,是想睡觉了吗?”
周向东冲姜柠摇了摇头,喉头浮动两下,忽地伸手将她搂入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姜柠的双手顺势抚上他的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觉得他的心事很重,于是笑着说:“哈哈,看样子是有人工作不顺心了。”
周向东闷闷地嗯了一声,头往她的脖颈蹭了蹭,她竟觉得有些疼。
她蹙着眉头推开他,打量一眼,说:“周向东,你该刮胡子了。”
周向东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随手关上门,一手提着行李,另一手拉着姜柠进到屋内。
他此刻什么都不愿动,什么也不愿想,他只想和姜柠好好的睡上一觉,也许等到梦醒,那些烦心的事情就不复存在了。
姜柠看出了周向东眼里跳动着的欲望,不过还是说:“周向东,你吃晚饭了吗?”
周向东还是摇了摇头,今晚异常沉默。
“那我先去给你煮碗面填肚子,你先坐这里等一下。”
周向东见姜柠想要抽出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不由得慌了一下。他忍不住用力一拽,姜柠便失去重心,趔趄着倒进了他的怀内。
姜柠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向东的反常,她半撑在他的怀里,正色说:“你怎么了?”
周向东没有回答,而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姜柠。”
他看上去真的累了,头耷拉着,眼皮也耷拉着,紧紧抱着她不愿放手。
姜柠抬手摸向了周向东的侧脸,她捧着他的头,柔声说:“累了就先去床上躺一会儿,等面好了我叫你。”
周向东低垂着眉眼,朝她越靠越近,直到两人的唇角都要碰上了,才出声说:“我不……不饿……”
姜柠又看了周向东一眼,确认他真的没有胃口之后,说:“那我给你泡一杯燕麦暖暖胃,这次你不可以再拒绝。”
周向东抬头看着她。
姜柠:“再拒绝我会生气。”
周向东这一次终于松开了手。
他看着姜柠在小小房间里忙碌起来的背影,脸上终于绽放一丝笑容,然后打开行李箱,将印有“Cartier”的项链盒子拿出来,紧张地握在手心里。
这条项链是他独自一人走在华盛顿街边散心的时候遇到的。那一天的午后,阳光很强,它被放在靠窗的一个独立展柜里,透明无暇,安静地闪着光。
项链非常简约大气,只一根细长的银色链条,末端坠着一颗棱角分明的长菱形透明宝石,没做半点旁的装饰。
周向东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他觉得橱窗里面的那条项链像极了姜柠,简单干脆,捎带着些棱角,明明就那样安静地摆放在橱窗里,却总能吸引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和占有。
他不懂珠宝,但那次却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进店买下了它。
◉ 第33章心疼
周向东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 眼见着姜柠将泡好的燕麦放到他身边,又准备起身去做其他的事情,他才鼓起勇气说:“这……这个……送……送你。”
他将项链推了过去, 姜柠狐疑地坐回凳子上,一眼便扫到了墨绿色盒子上印着的金色英文字体——Cartier。
姜柠也不懂珠宝, 却听朋友说起过这个品牌。好像是个奢侈品, 不过这个牌子的东西具体多贵她没了解过,平时对这方面也没多少兴趣。
她脸红地搓了搓手, 当着周向东的面,缓缓将盒子打开。
里面装着的,是一条裸钻项链,在灯光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美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姜柠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周向东见她久久没有说话, 垂在桌下的手忍不住地握紧, 试探说:“不……不喜欢吗?”
姜柠缓缓抬头, 慢半拍地看向周向东, 见他神情紧张, 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我很喜欢……只是这得多少钱啊?”
姜柠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她觉得这样扫兴透顶, 不过好在周向东并不介意,他终于轻松地笑了起来, 说:“不……不用……多……多少钱, 你喜欢就……就好。”
他又结巴了, 偷偷看姜柠一眼, 快速走开了。
姜柠心里更不信了,等到周向东去洗手间洗澡,她立马好奇地上网查了一下,然后便心梗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条项链,竟然要一百多万!
这可是她整整五年不吃不喝辛勤工作才能存下来的钱啊!
周向东并没有发现姜柠的转变,他洗完澡后便走到姜柠身边,拉起她的手准备往床上带。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他想休息,但更多的,是和姜柠一起睡觉。
姜柠坐在椅凳上没有动,她看着一脸疑惑的周向东,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周向东,要不你还是把这条项链退了吧?”
周向东更困惑了,说:“为……为什么?你不是喜……喜欢吗?”
姜柠垂头看了一眼项链,又抬眼看向周向东,瞥见他眉眼间依旧没有散开的疲惫,她说:“赚钱不容易。周向东,我不需要你送什么礼物给我,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周向东没有说话,灯光下面,安静地看向姜柠。
从来没有人心疼过他赚钱不容易,只有他的姜柠会心疼。
周向东眼尾渐渐红了,内心的情欲漫天翻涌,他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想好好地爱她,想把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和她分离。
姜柠的脸也红了,秒懂周向东接下来想要做什么。现在说退项链的事情太扫兴,于是她忍下了,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任由他将她抱到床上,看着他压身/下来,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拖起她的后颈,以绝对主导的姿势,长驱直入,疯了一般地吻着她。
一番云雨之后,周向东直接将那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他不断地在她的锁骨处周旋着,亲吻着,不出多时,又开始兴起,无赖似的抓着她再来了一次。
姜柠最后被折腾得没脾气了,她彻底坠入了周向东的那片深海,退项链那件事情,彻底说不出口了。
屋外更深露重,屋内却气氛浓烈,久久不见消散。
完事之后,周向东习惯性地从背后将姜柠搂紧。他的气息还有些不匀,搭在她后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突然在她的耳边提议说:“姜柠,我们去……去旅行吧。”
姜柠此时已经困得不行了,她闭着眼睛依偎他的怀里,听见他的声音,猫样地蹭了蹭,笑着说:“好、好啊,你想去哪?”
周向东亲吻了一下姜柠的额发,说:“去杭……杭州吧。”
姜柠身形一顿:“杭州?”
她感到差异,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心里,旅行都是要去比较远或者比较陌生的地方的,他们两个都在杭州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与其说是去杭州旅行,倒不如说……
“周向东,你是想回家吗?”姜柠困意全无,突然倾转过身,胳膊撑在周向东紧实的胸膛上,开始认真地看向他。
周向东轻轻嗯了一句。姜柠搭在他胸前的手滞住了。
“你是……想带我去见阿姨?”姜柠问得很不确定。
周向东脸部肌肉不由自主抽搐了下,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将姜柠搂回怀里,紧紧扣着她,低声说:“没,我妈她……她早不在了。”
“……”
姜柠屏住了呼吸,这一回,彻底失了声。
屋内的光线很暗,姜柠躺在周向东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忽地觉得很闷很闷。
周妈妈是周向东最亲最敬的人,姜柠从没料想过,她也扔下他不管了。
姜柠坐了起来,她看着周向东,轻声问:“周向东,阿姨是什么时候走的?”
周向东没有立马回话,他的神色平平,并没表现多少波动,但姜柠就是知道,其实他在难过。
他知道姜柠在等,强撑着精神,回答说:“十……十年前。”
一切都发生在十年前。
十年前,周向东才十七岁。他迷茫又坚定,只身一人奔赴上海读大学。
周妈妈知道自己的身体时日无多,一方面不想成为儿子的负担,另一方面也不再想受病痛的折磨,于是等周向东一走,她便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在柴棚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将门反锁了起来,吃了大把的安眠药,人躺在逼仄的小床上,走得相当决绝。
那时候,杭州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直到周妈妈死后第三天,遗体才开始腐烂发臭,被周围的邻居发现。
现场太过惨不忍睹,为了不让周向东看到,周妈妈的娘家人在他赶回家之前,便将她的遗体拖去火葬场火化了,等周向东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他母亲的一个骨灰盒。
整个葬礼上,周向东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不是因为心冷,而是他觉得很恍惚,仿佛一切都不是真的,也跟他无关。
周向东那次向学校请了一个礼拜的长假,忙完母亲的葬礼,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遗物。
他在母亲的房间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
信是用一张老旧的单位条线纸写的,里面除了交代各种银行卡密码之外,还有几行小字——
儿子,对不起,妈妈不能再陪你了。
妈妈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怕你和我一样,最终得不到幸福。
姜柠跟你不合适,我在生命弥留之际恳请你忘了她。如果做不到,十年为期,期间你要将自己的重心放在自己的学业上,放在以后的事业上。不要想她,不要见她。如果十年之后,你还是觉得爱她,那妈妈便在天上保佑你,保佑你功成名就,幸福美满。
不知怎的,看完那封信后,周向东突然就落了泪。他一直跟他母亲相依为命,他能体会到,在这个世间,只有他的妈妈,一直在无条件地爱着他。
可他却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甚至自从和姜柠分开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和她好好聊过。
一定程度上,这成了周向东一辈子的遗憾和伤痛。往后十年,每当夜深人静想起姜柠的时候,他都会条件反射性地想起那封信,想起他的母亲,纵有无尽思念,都再难有所起意,一次又一次,生生忍下了。
周向东陷入了回忆,彻底沉默了。直到姜柠懊恼地垂下头,轻声说着“对不起”,他才从痛苦的漩涡当中清醒过来,揉揉她的头,宽慰说:“姜柠,那不是你……你的错,你不用道……道歉的。”
他在这个时候,都本能地对她温柔相待。姜柠不愿他再沉浸在那段不好的回忆里了,于是问他:“你想什么时候去杭州?”
周向东眼神黑漆漆的,这回他没再走神,说:“我都……都可以,看你方……方便。”
姜柠想了想,说:我今年还有三天年假,明天早上我跟领导请个假,我们下午就出发,你觉得怎么样?”
周向东这次睁眼看了看姜柠,本想告诉她不用这么急,迟疑片刻后,却是点了点头,说:“嗯,都听……听你的。”
姜柠笑了起来,捧起周向东的脸,吧唧一下,亲了一口,说:“周向东,以后多说说话,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周向东搭在她颈后的手,抚着抚着,突然就不动了。
夜色里,他的眼波静静流转,触碰到她认真的眉眼,他猛地伸出手臂,紧紧将她抱住了。
耳边一直回荡着她刚刚的那句话。
她说,她喜欢听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