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是一个他本人固定的每日必做,结果还真是。
这天,我如往常一样,看完两节网课就关了笔记本,换衣服下楼,准备去蹭蹭局——高三的同班同学黄宋暇喜欢泡吧蹦迪,还特别喜欢叫上我,不过多数时候我都拒绝了。
高灿星一如往常问我:“啥时候回来?我十二点下班,晚了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我也一如往常地回:“十一点五十九。”
他骂我:“神经病。”
其实我喜欢下雨天,除了它干净之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也是让我一度无语的原因,那就是,基本上我每次出门都能碰上下雨天,或大或小或急或缓,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诅咒一样,不过这都是以前的想法了,后来我就觉得可能雨也觉得我可怜吧,就想多陪陪我,换个角度想之后我觉得这雨还是挺可爱的。
我仍旧是路过电子烟店那条街,不出意外俞楼灰还是站在那里,每次我开车经过他都会拦下我问一句“姐姐今天去哪儿”,我一般都不搭理他,他反而还越挫越勇,每次都拦,还是拿自己身体拦,今天也还是一样跑到我车前截停我。
“姐姐今天去哪儿玩呀?可以带上我吗?”他仍是笑着问我,露出来的两颗小虎牙愣是让我觉得这人可真TM可爱。
“去皇后,你一个未成年不准进。”
“我十八了呀,已经两个星期了。”他说。
“哦,生日快乐。”我淡着脸色回他。
“姐姐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我下了班也没事做,怪无聊的,你带我去见见世面呗?”俞楼灰直接蹲在我腿边,仰起脸看我。
从我这个角度看下去,他现在这样特别像撒娇。
不过可爱归可爱,我又不吃这一套。
“我看你每天都站这里也挺开心的啊,哪里无聊了?”
俞楼灰反驳我:“你没来之前不无聊,可每次你路过都当看不见我,我郁闷啊。”
“关我屁事,你跟我什么关系我要看见你?”
俞楼灰理直气壮地回:“你给我你微信我加你然后你同意,咱俩不就有关系了吗?”
“不给,起开。”我伸手推他肩膀。
他扒拉着我的腿不放。
我忍着脾气,“别逼我动手。”
“没事,我抗揍。”
“……艹!”我翻了个白眼,“我去喝酒你TM跟着去干嘛?倒酒吗?”
俞楼灰还一脸正经地回我:“给你倒酒我也乐意。”
“妈的智障。”我骂他。
他不为所动,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很冷漠地回:“滚啊。”
他还是不为所动。
我想了一下,万一喝大了开不了车俞楼灰还能送我回来,另外他这副皮囊还秒杀黄宋暇点的那几个陪酒男模我带过去不仅面子足还不亏,看他还挺乖的应该闹不了什么事,于是——
“还看什么,上车啊。”
俞楼灰欢天喜地地坐上后座,还特别自觉地抱上我的腰。
“松开。”
“我不!”
僵持了一下,我还是由着他去了。
没办法,谁让他叫姐姐叫得这么甜?
我发消息问了黄宋暇卡座位置,没多久她回了我,停好车我拉着俞楼灰直接往卡座那边走去。
黄宋暇第一次见我带人,还是男生,顿时好奇得不得了,凑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腰贴着我耳朵说话。
“哟?今儿个终于要开荤了?”
“带来给你看看,要不然总被你笑我没男人,我这心里还挺不爽的。”说这话时我松了俞楼灰的手,转而去抱黄宋暇,黏黏糊糊的别人看了都以为我俩是一对。
可俞楼灰不会,他还有点生气,很不高兴地把我拽出来搂自己怀里,宣誓主权一般,“你不要给别人抱。”
黄宋暇就笑,笑我还笑俞楼灰。
我推开俞楼灰,凶了他一句,“你有病啊?我跟我朋友卿卿我我关你什么事?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俞楼灰抿着唇不说话,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伸手扯了扯我的衣摆,示好意味不要太明显。
我却没给他好脸色,推搡着他在沙发坐下,给他叫了个果盘,“乖乖待着,不要打扰我,好吗?”
俞楼灰好像特别受用我半哄的语气,当下就特别乖巧地点头,“好。”
搞定俞楼灰这个跟屁虫,我转头就扎进对面的酒局里厮混,骰子摇得噼里啪啦响,啪一下拍桌子上震耳欲聋。
俞楼灰安静地坐着看我,有人给他递酒他也委婉拒绝,几次下来人家都当他不识趣没眼力见,不太搭理他了,就变成了明明吵闹混乱的环境里就他一个像自带绝缘体似的安分得不得了。
在我跟别人划拳划得正起劲的时候,俞楼灰过来拽我,贴在我耳边说:“姐姐,我想喝旺仔。”
我不禁蹙起眉,觉得这人怎么那么麻烦,我揽着他的脖子贴到他耳朵回他:“去吧台自己点,账单记黄宋暇头上。”
俞楼灰却没走,又说:“姐姐你带我去嘛,我一个人不敢。”
我啧了一声,很不耐烦地起身脱离酒局,拉着俞楼灰去吧台那边。
他点了两罐旺仔,开了一罐先递给我,“姐姐,喝这个解解酒。”
我没动,看着他,“怎么个意思?”
他说:“姐姐你喝多了,别喝了,我们先回家吧。”
我指着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几点?九点半!TMD现在才九点半你让我回去?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俞楼灰没有被我突然的音量拔高吓到,还挺淡定地回:“姐姐你真的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掏出车钥匙塞到他手里,指着门口的方向,“滚,现在就滚,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马上给我滚。”
“向雏梨!”俞楼灰喊了我的全名,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喊我全名,还是带了怒气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暴自弃?你还要高考,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我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自以为是发表着为我好的质问,自以为是地指责我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以前也许可以,现在,我是半点都听不得。
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知道什么?你TM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质问我?赶紧给我滚蛋!爱去哪去哪,别碍着我的眼!”
说完,我快步走回卡座,留下俞楼灰一个人在吧台。
黄宋暇
黄宋暇凑过来看我热闹,调侃我,我反嘴骂了她一句三八,她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嘻嘻地拿了杯酒递到我嘴边安抚我不要动气什么的。
我没喝,坐到沙发上重新开了一瓶酒,继续和他们嗨皮。
DJ音乐震天响,白的啤的红的洋的酒精充斥着大脑,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我的灵魂仿佛已经被震走,意识也迷失在变幻不同的昏暗灯光下,逐渐脱离我的身体,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我很享受现在这种感觉,因为我只需要沉浸在迷醉的光影中,不需要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只需要灌酒,不停地灌酒,灌到失去意识第二天却是在医院醒来然后医生告诉我我喝酒喝到胃出血差点死掉。
我喝到头昏脑涨找不着北,看东西都有重影,搂过情况没比我好多少的黄宋暇,拍了拍她的脸,“喂,阿暇,去医院没有?再喝就走不出去了。”
黄宋暇大着舌头回我:“急什么?还早着呢!”
然后我俩就踉踉跄跄地起身,互相搀扶着结果其实是你推我一把我踹你一脚地跌跌撞撞走向卫生间。
本来只是想上个洗手间结果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脚软得直接趴在洗手台上,开了水就直接泼到脸上,衣服湿了也不管,后边在等厕所的那些女生看着我们跟疯子一样的行为,眼神各异,在这种场所见多了也不觉得奇怪。
清醒了一些,黄宋暇就特么地跟只死鱼一样趴在我身上,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脚上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慢慢走出来,黄宋暇指了指后厨方向,悄悄跟我说,“雏姐,咱俩去外边醒醒酒呗?”
路上碰到几个服务生,黄宋暇抓了两个把我和她一人一个搀到了外边长凳上坐下,我淡淡地对那人说了谢谢,黄宋暇就不要脸多了,搂着人家脖子啵了一下才放他走。
没过一会儿,那个服务生又出来,端了两杯蜂蜜水给我们,这一次,递了杯子转身就跑,生怕黄宋暇再抓了他揩油似的。
黄宋暇先说:“雏姐,每次跟你喝酒我都特别开心,真的,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放下戒备甚至是交换酒杯喝酒的人。”
我没说话,细细品尝着蜂蜜水,可能是蜂蜜放多了过于甜了。
黄宋暇继续说:“我刚到424班的时候第一个注意到就是你,说实话,你当时倚在窗台那里看那群女生笑闹的那个冷淡表情当场就掰弯我了,简直帅呆了!不过好可惜你不喜欢女生,要不然我早就追你了。”
“诶,你今天带来的那个小男生是你的未来男朋友吗?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都不配谈恋爱了吗?怎么?放下了?”
我抬手一个巴掌拍在她的脸上,力道不大,只是出于劝告,“别谈这个话题,否则绝交。”
黄宋暇弯起眼睛,眨了眨眼,“知道了雏姐。”
我松了手,将剩下的蜂蜜水喝完,才说:“放不放下又能怎么样?要不是杀人犯法我早就动手给他个痛快了,还能让他逃到监狱里躲着?呵,真TM可笑,法律居然保护最该死的人。”
黄宋暇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完了跟我说,“雏姐,他们催我们回去了。”
“回他妈。”我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下次别跟他们组局了,这帮人手脚不干净,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跟那几个男的喝?”
“行,”黄宋暇直接挂了电话,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麦麦,我喝多了,出来接我好吗?”
挂了电话之后我才说:“都睡了这么多次了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吧?”
黄宋暇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确定关系了我就不能这么自由了,先耗着咯,反正他也没提过交往或者散了,估计他比我还渣还想玩呢。”
麦麦,麦子悠,黄宋暇从高三开始培养的备胎,也是处得最久的备胎,自己不找男朋友,也不给麦子悠一个名分,这种行为真挺渣的,她却不以为意,反而说“我为了他连男朋友都没找,搞个暧昧怎么了?”我对她这句话可以理解但不会苟同。
酒醒得差不多了,我俩勾肩搭背地走去酒吧正门,就看到一个十分意外的人。
我以为俞楼灰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居然就在门口附近的便利店靠着墙就睡着了。
黄宋暇推开我,“去,哄哄你家小男生,别管我。”
我白了她一眼,才走过去,蹲下,拍了拍俞楼灰的脸,“醒醒俞楼灰,别睡了,赶紧起来回家睡。”
俞楼灰悠悠转醒,揉了揉眼,下意识地就伸手抱我,声音软绵绵的,“姐姐,好困了,你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摸着他的脑袋,放柔了语气,“好,我们回去了。”
但是麦子悠还没到,我不能丢下黄宋暇一个人,于是我就先让俞楼灰靠着我继续睡,我陪黄宋暇坐地上等麦子悠过了。
麦子悠算是个富二代,平时也很舍得在黄宋暇身上花钱,来接送她的车都必须得是大奔,车身还漆成了她最喜欢的紫色,说真的,备胎做到这个份上我都有点佩服麦子悠了,这不就妥妥一甜狗吗?偏生一个可劲儿耗一个舍得砸。
麦子悠把人抱上车,又降下车窗礼貌性的问了我一句,“雏姐,我送你一程?”
我摆摆手,“不用了,你先送她回去吧。”
大奔开走后我才推了推靠在我肩上睡得迷糊的俞楼灰,“喂,起来了,回去了。”
我喝了酒,现在还头晕,肯定不能开车,可是俞楼灰又困得一脸懵,看样子也不能好好开车的样子。
我说:“俞楼灰,你能不能开车?”
俞楼灰懵懵地点头,“能。”
“能个屁能,你先清醒清醒再说。”我从他衣兜里拿出车钥匙。
一股清冽好闻的青柠味突然逼近,俞楼灰的那张脸在我眼前放大,唇瓣上传来软软的触感,浅尝辄止,一触即离。
他的眼眸清亮一片,“好了,现在清醒了,可以开车。”
我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巴掌过去,“去尼玛的敢占我便宜!”
俞楼灰委屈巴巴地捂着脸,“对不起嘛,不过姐姐的亲亲确实让我清醒了好多。”
我骂他:“神经病。”
我想救你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晚上的气温有些低,开车风大,更冷了,俞楼灰想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衣兜里,我没给,让他好好开车。
回到奶茶店,卷闸门已经关上了,我去门口旁边的石头里摸钥匙,高灿星下班的时候而我还没回来就会放在这里。
摸了几下,没拿到,我开了手电筒照,发现根本没有钥匙的影子,我给了高灿星打了一个电话,问他钥匙在哪儿,这厮应该是刚跟女朋友睡完,有点虚,想了一下才发现原来钥匙被他带回家了,我气得骂了他几句就把电话撂了。
一直在一旁安安静静地俞楼灰小声地开口:“我家也不远,要不回我家吧?”
我拒绝了,“不用,我睡宾馆就行。”
“我家比宾馆干净。”他说。
俞楼灰可能是一时着急的无心之言,但是在我听来就像是在讽刺一般。
“你的意思就是宾馆脏对吧?”
俞楼灰没说话。
“四舍五入在宾馆开房睡的我也是脏的对吧?”
俞楼灰仍是低着头没说话。
我猛然推了他一把,“那你特么还抱我?还拉我的手?不怕被我传染什么脏病吗?既然嫌我脏还来靠近我,你TM到底几个意思?也是想睡我一次就TM拍拍屁股走人是吗?你TM怎么这么贱?滚!马上消失!”
俞楼灰被我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又想过来抱我,被我扇了几巴掌还是伸着手想要把我揽进怀里。
我没被气哭,他倒是先委屈得哭上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对不起……你很干净……你一点都不脏……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