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我的手臂收紧了些,声音变得哽咽,“可是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的一切都不愿意善待我,我在学习上付出百倍心血却比不上别人的随便写写,我去做兼职我二叔也不会因为我是他的亲侄子就对我特殊照顾,哪怕一点都没有,反而骂我骂得比其他人凶,跌跌撞撞继续活了好几年,我一没拿到奖学金二没能攒到我的学费生活费,我也想过说真的就别活了吧,太累了,累到迷失自我累到怀疑人生累到毫无指望,真没意思了。”
“但是有次月考之后我在光荣榜上看到你的签名变了,‘就算世界末日来了我也是创造末世的那个人’,其实我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我就是大为震撼,后来我就不想什么活不活的事了,哪怕所有事情都还是一地鸡毛乱七八糟的状态,我按不了暂停键,但我可以试着适应进度条的发展,慢慢来,总会好的,所以真的特别谢谢你救了我。”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颈侧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俞楼灰还带着鼻音的像极了撒娇可实际上是特别狠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而缓地说——
“从那天起,我就希望你能全部属于我,因为你成了我的半条命,而我已经把剩下的半条命都拿来爱你了,所以只有全部占有了你,我才能继续活着,才能陪你到老死的那一天。”
我抱紧了他,“咬吧,如果你觉得不够就继续咬,直到你的安全感被填满为止。”
俞楼灰当然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不过他换了种方式疯狂且暴烈地从我身上无尽索取安全感和踏实感。
蓝牙音响里连着我的手机,放着我最喜欢的一首歌——《lonely》,主要是喜欢唱歌的nana,本就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音乐声,嘎吱声,还有俞楼灰低而哑的嗓音重复地喊着我的小名幺幺,互相交织在一起将房间挤得水泄不通,风喘得很大声,可空气仍然湿黏闷热,窒息感强烈,可那感觉又TM的爽爆了。
怪异浪漫
学校的成人礼安排在十二月中旬,衡州一年四季如春,即便是十二月份仍然艳阳高照,我买的一字肩礼裙也能穿。
成人礼这天是俞楼灰陪我来的学校,对我并不陌生甚至参与过霸凌的那些人见到我,和我身边多出来的男生,又是忍不住碎嘴嚼舌根。
俞楼灰松开和我十指相扣的手,握着我的肩膀把我往怀里揽,还捏了捏我的手心以示安慰,“姐姐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忍不住笑,戳了戳他的额头,“知道啦,我的小骑士。”
骑士是俞楼灰自封的,前两天去试礼服,我从试衣间出来,俞楼灰被完全惊艳到了,直接在我面前单膝下跪,吻了吻我的手背,尊称我为公主殿下,他说:“真幸运能成为公主殿下的骑士,之后也会更加爱惜公主殿下的。”
那时我笑他中二,他还很认真地纠正我说,这叫童话!不是中二!
我又说可是童话里都是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呀,你一个骑士能做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他更认真了,很严肃地说骑士从小保护公主长大,和国王一样都是最爱公主的人,所以后来居上的王子无论做什么都比不上骑士对公主的深沉爱意,所以我宁愿做骑士,为你生为你死。
我的少女心突然被击中,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他的爱意和他的年纪一样,都有着少年的纯粹热烈和青春的盛大灿烂,以及认准了就死磕到底的一腔孤勇和满腔赤诚。
来到绿茵场,穿着各异但盛装靓丽的高三学子们已经聚集并且按着班级位置站好队列,我不一样,我爸可是连校长都敢正面刚的班主任啊,我这个后台大着呢,他丢下他的复读班来迎接我,哪怕他的学生会因此对他心有不满或芥蒂他也满不在意,甚至带我第一个走过成人拱门,礼花筒一个接着一个爆开,炸出彩色的亮片飘飘洒洒地落在我们头上和肩上,俞楼灰就在前方等着我们,冬阳暖照,天光刺眼,丁达尔效应像是为他加冕了一身神明的圣光,他弯腰向我伸出手,而邓淦昌把我的手交到他手上时,恍惚间,我以为我们即将步入教堂,站在神父面前郑重念完誓词和交换彼此的余生。
邓淦昌说:“不愧是我的小公主,生来就该是睥睨终生高贵傲然的姿态。”
俞楼灰说:“公主殿下今天也很美,同样的令我特别心动,真是不胜荣幸。”
今年的成人礼正如邓淦昌所说,我生来就是应该在一众同龄人脱颖而出卓尔不群,应该是濯濯如春风柳,朗朗如风间竹,我这次高调出现在校园里所掀起来的热度甚至盖过了我那些被他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的所谓丑闻。
我看完论坛上良莠参半的评论,心情大好,真庆幸自己熬过来了,还好一切还不算晚,我还有时间。
时间步入第二轮复习,我干脆搬去了俞楼灰的家里和他同吃同住顺便监督他的进度,还勒令他辞掉便利店的工作专心学习,每天都是重复且枯燥的背书写题改卷纠错,偶尔真的背书背到要吐了我俩就偷闲开车到环城路兜一圈或者去江堤边上看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江水又回来继续学习。
邓淦昌作为我们最坚强和最踏实的后盾,在兼顾复习班的同时还坚持每天给我们亲自到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亲自下厨给我们准备晚饭,陪我们一起吃完才回学校跟班。
到了高考这天,我跟随班级一起去考场,而俞楼灰不跟我一起。
上车前,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祝你万事胜意大吉大利。”
他回了我一个鼻尖吻,“同上。”
高考这两天我住邓淦昌家里方便一些,而俞楼灰直接在考场附近的酒店开了房以图方便。这两天我们都没有联系对方,就连手机邓淦昌都没给我带,考完了他才还给我。
考完英语的下午,从楼上远远就看见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邓淦昌在楼下抬头看着我,我挤着人流跑下去,扑进邓淦昌怀里。
“爸爸,好消息哦,满分稳了。”
邓淦昌还挺淡定,“恭喜,我的小公主,今晚能不能赏个脸陪我吃个烛光晚餐?”
我摇头,“那不行,我答应了俞楼灰要和他一起去吃麻辣烫。”
邓淦昌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略微有些失落,“真是可惜了我今天的盛装打扮。”
我拍了拍他的肩,冲他眨了眨眼,“希望你陪我走红毯那天比今天更帅气哦。”
邓淦昌挑眉,“一定,绝对给你长面子。”
在车上,我迫不及待地开机给俞楼灰发消息,他居然没有秒回?!
我转头就问邓淦昌:“俞楼灰现在在干嘛?”
回:“惊喜。”
我两眼放光,催促他再开快点。
下车的地方不是考场,而是广场。
邓淦昌一放下我就开车走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一句“给你转钱了记得收”。
我四处张望着寻找俞楼灰的身影,刚好和从花店出来的他撞上视线,我立即向他飞奔过去。
在这地球上,人类所能发挥的极限速度,如果这个速度可以比上光速,那么就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达成瞬间移动。
但我不需要奔跑的速度有多快,因为俞楼灰会比我更快,在我还没有跑过喷泉时他已经先我一步将我拥进怀里,我被撞得重心不稳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俞楼灰的胸膛剧烈起伏,气息还没喘匀就单膝跪地,把花递到我面前,“公主殿下,杀青快乐!”
如果说在六月八号下午五点尘埃落定前都是我作为女主角的一场戏,那么俞楼灰就是我戏中迟到的男主角,现在,最后一场戏落下帷幕,现实生活从未缺席过的俞楼灰捧着花对我说杀青快乐。
我抱过花,弯腰俯身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弯眸勾唇,“同乐。”
他亦眉开眼笑,眸里映着我绯红的脸,肩上落满了橘浓的温柔和浪漫。
喷泉六点整会喷一次,我们掐着时间赤脚跑进去,水柱上涌又用力砸下,将我们兜头浇了个透彻,我们无视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放肆大叫,嬉闹,湿透的衣服使我们紧贴着的距离更近更炽热,我们在水幕的遮掩下旁若无人地紧抱,在日落橘光的背景下闭眼拥吻。
这一刻,我确信,我四十岁的人生已经被往后延迟了六十年甚至可以是更久。
(全文完,也许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