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霜本想跟着进去,被谢易臣拦住,让她在外面等他。
她握着他的手才慢慢松开,自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
等待的时间里,慕霜心情很复杂,想着谢易臣平时身体这么好,应该不是什么大病,会没事的。
可印象中她又没见他生过病,更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她甚至等不及里面的医生告诉她检查结果,自己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他刚才那些又呕吐又腹痛的症状。
百度里各种的答案都有,慕霜看了一两眼就退了出来,差点被吓死。
病房门被打开,医生的后面跟着谢易臣,慕霜见到他出来后马上去扶着他,又问医生他是什么情况。
医生:“饮酒过度引起的急性肠胃炎,先去打个吊针。"
“我再开点药给他,打完针回去后先不要吃任何东西,多喝水。这几天注意饮食,切勿饮酒。”
慕霜听完后瞬间松了一大口气,不是什么大病就行。
“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慕霜拿着单子去缴费,然后又陪着谢易臣去输液。
护士帮他扎好针之后调了一下滴速,一边对慕霜说道:“今晚急诊科人比较多,护士可能兼顾不过来。待会如果药水快没了,你提前去护士站那边说一下,有人会过来帮你男朋友拔针的。”
慕霜坐在谢易臣的旁边,“好,谢谢。”
护士走后,慕霜记得刚才医生说的话,去旁边的饮水机拿了个一次性的杯子倒了点水给他喝,等他喝完了她又去重新倒。
谢易臣看她一直走来走去的样子,伸手拉住她的手,“不喝了,再喝我又想吐了,你坐回我旁边来。”
慕霜听到他说想吐,又把不远处的垃圾桶拿到两人这边。
他们坐在输液室的一处角落,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慕霜握着谢易臣没打针的那只手,五指穿入指缝间。
感受到她的手在用力,谢易臣抬起两人交握的手,薄唇在她手背处亲了亲,“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慕霜点点头,眼眶里还泛着泪光,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
谢易臣看到她这样子,胸口处一下子就塌了下来,“我的错。”
慕霜问他:“你错哪了?”
“不该让你这么担心。”
“还有呢。”
“……不该喝这么多酒。”
慕霜:“你还知道啊,不会喝酒你还喝这么多,一定要像现在这样身体出事了你才知道错。”
谢易臣:“对不起。”
他认错态度倒是很好。
慕霜:“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自己的身体。”
慕霜想起他刚才呕吐又难受的模样,到现在还是心疼又后怕的。
“谢易臣。”她喊着他的名字,语气变得正经,“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她看到男人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见他没说话,又说道:“我之前问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警察,你说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一些。那你现在是改变了自己以前的想法吗?”
谢易臣摇头,“没有。”
慕霜:“那你为什么没回去继续当警察?”
他又闭口不言了。
慕霜想起这段时间来他做的事情,每天对着电脑在看数据,书房那里也多了数不清的文件资料,他以前这么一个自律的人竟然也开始了熬夜加班。
有时还早出晚归的,好几次身上都像今天一样带着酒味,只是这次严重了些。
他明明就明明不喜欢喝酒,也不适合喝酒。
更确切地说,是不适合现在的这种生活。
慕霜的直觉有时候总是会莫名出现,而且很准,“是因为我吗?”
“不是。”他否认的很快。
但是这反而加重了慕霜的怀疑。
原来他辞去警局那份工作是因为要赚钱给梁秀茹治病,现在不用了,那他为什么没有回去?
她想不出来是什么导致了他的转变,但是中间这个过程里唯一出现的变数是她。
慕霜:“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我爷爷?我奶奶?我爸?”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慕霜得不出具体的答案,但是觉得自己猜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她知道的,从慕霖上次受伤的那件事来看,慕家所有人对他选择当警察的这条路都是不赞成的。
但是她不一样,她是站在慕霖这边的。
“谢易臣,我那天在病房跟慕霖说的那番话,在你身上同样受用。”
“对于慕霖选择去当警察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对过,我支持他去做他想做,而且是正确的事情,因为那是他的人生。”
慕霜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都很认真,对他说道:“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我去放弃些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你的人生应该是自由的,是可以选择的。”
慕霜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落日昏黄,街道上人影重重,可他和他朋友勾着肩膀走过斑马线的身影却格外引人注目。
那时候的他,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身傲骨,眉眼干净,笑容明朗纯粹,胸怀壮志凌云。
就像古诗里说的那样——
“鲜衣怒马少年时。”
那才是他本该有的样子。
……
输完液回去后已经是凌晨一两点。
慕霜把该说的话已经跟他说完了,该做怎样的决定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她不会再多说什么。
之后的那几天,谢易臣都在家休息。
最悲催的人当属谢明朗,以为自己可以偷懒几天,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助理的电话吵醒,说小谢总请病假了,公司的事情需要他回来处理。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请病假了?
谢明朗一边洗漱一边给谢易臣打电话,结果接的人是慕霜,得到了一个“卧病在床”的答案,说是因为喝酒引起的急性肠胃炎。
他还被慕霜骂了一顿,说他怎么不看着点。
谢明朗挺冤的,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谢易臣。
不过他当时确实没注意到谢易臣不舒服的情况,也是他的疏忽。
慕霜打电话骂谢明朗的时候,谢易臣就躺在床上看着,看着她为自己生气恼怒是因为担心的样子,莫名地低头笑了笑。
但是这一笑被慕霜看到,她的炮火也跟着转移,瞪了他一眼,“说你呢!你还笑!”
这两人不愧是两兄弟,怎么都在气她。
……
谢易臣在慕霜的看护下,“卧病在床”休息了的几天里,吃的食物都很清淡,结合医生开的药,不舒服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精神气也恢复了些。
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大床上准备睡觉,他抱着怀里的慕霜,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明天去找我爸说辞职的事情。”
“哦。”慕霜的反应不大,好像早已猜到他会是这个答案。
她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谢易臣贴着她耳边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能理解我,也谢谢你能支持我。
“不过跟你说谢谢好像太生疏客气了,换一种方式好不好?”
说完他的吻就跟着落了下来。
“肉偿吧。”
慕霜:“……”
这种“感谢方式”他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
……
床底下,有裙子和裤子交叠在一起。
谢易臣含着她柔软的唇,松开时偶尔发出好听的声音,喉结缓慢滚动,一上又一下的,性感至极。
慕霜满脸害羞,想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巴,但又觉得这声音蛊人,撩着她的心酥酥麻麻的。
她的手只能垂下,推着他的肩膀,却被他握住,滚烫的唇沿着她的手腕慢慢往上亲吻着。
落到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再到柔软的耳垂,那里已经通红一片。
她听到谢易臣轻笑了一声,染着欲的嗓音低低哑哑的,好听极了,说出来的话又恶劣万分。
“宝贝,你怎么哪里都这么软。”
第68章 六十八声爱慕 余生最大的幸运。(正文……
越日, 慕霜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谢易臣就回了一趟谢家去找谢城。
“爸,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当警察。”
他在警校读了四年, 又当了两年的刑警,那份职业感早已在他心里扎根。
之前匆忙离职,多少是有点遗憾的。
他这段时间也尝试过去适应新的生活,但是事实告诉他, 他确实不太适合。
因为比起对着那些金融数据和合作方,他更喜欢对着那些案件卷宗和嫌疑犯。
谢城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后才开口。
“不管你想做什么, 爸爸都支持你。”
“谢谢爸。”
下午, 谢易臣来到MuS工作室接慕霜下班, 那些员工一开始见到他还没认出来,后来才发现来人是他们的“老板娘”。
这段时间习惯了谢易臣那头酷帅的银灰色短发,眼下他染回了纯正的黑色, 还剃了个板正的寸头,突显出他硬朗的五官,以及眉骨下方的那双狭长细锐的眼睛,更加深邃凛然。
他本就是冷淡禁欲的那种长相,高鼻梁,唇薄, 不笑的时候会带着点强烈的压迫性,冷漠疏离,很适合这样的发型。
之前工作室里的人都没见过他寸头的样子,眼下是第一次见,个个都移不开眼睛。
有个男生忍不住开口:“寸头不愧是最考验颜值的发型,我明天也去剃一个!”
“醒醒,你都说最考验颜值了, 你看看你的脸再想清楚。”
“而且还要有气质,你有老板娘那种气质吗!”
“太帅了,建议老板娘寸头半永久!”
“河南拔智齿。”
就连是慕霜这种之前就见过的,再次见到时也愣了下神。
她看着出现在她办公室的男人,眨了眨眼,想确认一下眼前的人是否真实。
谢易臣抬起脚步走到她面前,单臂揽住她的腰身。
慕霜的身体跟他贴近,抬起手来摸了下他刚剪好的寸头,鬓角那里还有些刺人。
她沿着他的眉、眼睛到鼻子和嘴巴,一寸一寸地抚摸着五官的轮廓。
看着换上了这一身熟悉的黑衣,还有剪好的发型,一瞬间记忆里的时光倒退,慕霜想起了他来慕家的第一天。
就连她自己也不会想到,她无意选中的这么一个男人,成为了她余生最大的幸运。
*
谢易臣回到警局上班这件事,跟谢城说了之后还要跟慕沈两家人说。
沈家那边倒是没什么,沈家二老尊重他做的任何一个选择。
可是到了慕家这边,气氛就有些沉重。
之前慕霖听了慕霜的话,回去后心平气和地跟自己父母商量了一下,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可以双方各退一步。
慕霖可以继续当警察,但是要被调职到离家近一点的派出所当民警,他们觉得这样可以避免再遇到中枪这么危险的事情。
没想到慕霖刚被调出来,谢易臣又进去了。
慕老太太得知这一件事情,心里头刚落下的那颗大石又重新被提了起来。
“小臣啊,你怎么……”
慕霜比谢易臣抢先一步开口,“奶奶,这件事是我支持他去做的。”
“希望你们也能支持。”
慕老太太就是担心,上次慕霖受伤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慕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的是你。”
老人家想得比较长远一些,怕万一谢易臣以后出了什么事,慕霜该如何自处?
“我相信他啊。”慕霜转过头去牵住谢易臣的手,给予他力量。
“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的身边多了一个我。”
谢易臣的心为之一振。
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低下头,目光虔诚,缓缓在她的手背落在一吻。
……
饭后,谢易臣被慕伯山叫去了二楼的书房,不过他是受了慕老太爷的命令。
这是一场关于男人之间的谈话。
慕伯山直入主题:“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希望他能站在自己家人,还有慕霜的角度考虑以后的工作。
“对不起。”谢易臣只能这样回答他。
慕老太爷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男人,轻叹了一口气,“小臣,我们不是不支持你,只是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你现在还不懂做人父母的那种心情,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
这件事其实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谢易臣:“我明白。”
他也没有任何要怪他们的意思。
慕老太爷:“那你怎么想的,还是坚持这样?”
谢易臣缓缓抬起头来,朝着慕老太爷和慕伯山的方向深深一鞠躬。
平时背脊永远挺立的男人弯下一身坚硬的骨,“五年,请给我五年的时间。”
“五年之后,做完我想做的事情,我会主动辞职。”
他今年二十六岁,他想在自己正直少年的时候有所奉献,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等到了三十几岁,那时候他跟慕霜也应该有了孩子,他会以家庭为重。
慕霜支持他是一回事,但是他也会为她考虑,这是他刚才听了慕老太爷的话后权衡出来的决定。
气氛沉默许久,慕老太爷思索过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