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靠回了座椅,像一年级小学生那样坐正坐直。
靳言竹把她的那一缕秀发从车窗外挑回来,开了车门去抱她。
姜莱清了清嗓子,已经很熟练地把自己的胳膊挂上男人脖颈。
她试探着问:“那个……你是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就刚刚。”
她放下心来,走到大门处输密码的时候还在想,陶李真的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进展没有那么快……
刚刚那一段小插曲有惊无险,有了陶李这一番输出,她的心情彻底好起来了。
而她也确实相信靳言竹没听到陶李的那段堪称“惊爆”的发言。
如果他听到了,他大概会对自己说“没想到你当初还那么想过”这种话的,姜莱用一根头发丝都能想得到他的表情和态度。
就那个玩世不恭的笑,总能给人一种似真似假的感觉,语气也懒洋洋的。
但他今天这个反应,显然是什么也没听到。
没听到太好了,姜莱真的不想再发生什么让她尴尬的事了。这件事如果被戳穿,那简直就是她的大型社死现场。
靳言竹微微俯身,这样方便姜莱关上门,他把人放在沙发上坐好,蹲下身帮她脱鞋。
“哎你……”
他抬头,看着姜莱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孔,“怎么了?”
“这里没人在。”
靳言竹依旧低着头,姜莱看着他额前的碎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问出来。
她动了动手指,说得更明白了些:“这里没人在,你怎么还这么温柔。”
男人抬了抬眼睫:“我应该对你好,不是么?”
应该。
姜莱顿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都怪这个回答太让人挑不出毛病了。
她一直都知道,靳言竹是个很聪明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漫不经心,但却一直都表现得游刃有余,让人觉得若即若离。
可关键在于,离也离不了,接近更无门。
当年的她就是这个感觉。
姜莱往后倚了下,靠在了皮质沙发上。好像是她刚刚探出的触角迅速收回,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想起了陶李的话,她微微叹气:
爱什么呀,这个人是不可能爱上她的。
姜莱又想,她和靳言竹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婚姻,和那些有爱情的夫妻也没有区别啊。
毕竟,法律本来也不保护爱情。
这么一想思考,她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怎么看都带着些自我安慰的意思。
-
姜莱突然想到了什么,叫靳言竹把她的包拿过来。
靳言竹照做。
把包递过去之后,姜莱却忽地扯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难得怔住。
“哎,你帮我一下啊——”
姜莱自己可能没怎么意识到,她声音挺甜挺清澈的,平时说话就有点像撒娇,靳言竹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刚才的那句话带着点小抱怨,又轻轻叹了口气,听到耳朵里更勾人。
靳言竹俯身,顺着她的意卷上了自己的衣袖。
姜莱垂眼,抓着他的手摆弄了一会儿,把那块Patek Philippe重新戴回了他的腕上。
第11章 玫瑰 它的花语是守护、甜蜜的爱。……
自崴脚的那天开始,大小姐养成了一个新的烧钱爱好——买香水。
她的时尚感和品味一直以来都很不错,对高定裙子、高跟鞋和包毫无抵抗力,但对口红香水之类的却不怎么来电。
裴知诺还和她开玩笑,“竟然真的有女人不爱口红。”
即便是不偏爱,她的化妆台上也少不了这些,出门前也会仔仔细细地喷香水。
但她如今养成的这个爱好却有点特别——她在研究男香。
大学的时候她就知道,裴知诺偶尔会喷男士香水,陶李曾经还被她身上的香味勾到过,巴巴地问她这是什么牌子的哪一款。
姜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但和裴知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对香水不能说是一窍不通,鼻子也还算灵。
飘窗开着,秋日的最后一抹夕阳顺着窗棂直射在地板上,窗帘摇动间投下晃动的影子。
姜莱刚从浴室出来,她坐在化妆间的桌子上,脚踩着方凳,开着手机扩音问那边的人:“什么香水是茶味的?好像还有木质调?”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大早上的我为什么要在上班的路上听你说这些?你自己想想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所有的香水……”
“啊啊啊,好了好了。”姜莱赶在她科普前打断,“你说你在上班路上?”
“是啊,”裴知诺说,“我给你发个视频过去。”
她的视角很高,从那看下去是黄叶绿叶交映的树,晃动起来影影绰绰的,从树叶的缝隙间望出去,不远处就是塞纳河,河上有正行驶着的渡轮。
她转了半圈,在拍到了一对牵手的情侣后乍然停下。
“我大概呢……再过半个月回宁城,有点事,往后推了几天。”
姜莱“嗯”了一声,“知道啦,到时候去接你。”
“我不能在法国过冬了,”她抱怨着,“去年冬天下了一冬的雨,给我搞得都郁闷死了。”
姜莱莞尔:“没办法,咱们艺术家就是比较敏感,所以更容易被影响。”
这要是放在以前,裴知诺肯定会笑着骂她,她们两个算什么艺术家。从去年姜莱不画画了开始,她就再也不这么讲了。
“行吧,算你有道理。你如实招来,你在谁身上闻到那种好闻的味道了?”
“哦,就……一个人。”
那边传来一声笑,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
“你这废话说的。我懂了,是男香是吧?”
姜莱不语。
“范围这么广,我可猜不出是什么。你跟我说说,仔细地描述一下那个味道给你的感觉。”
“我想想……”姜莱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温度和阳光,她答:“就感觉挺贵气挺勾人的,有点冷淡又有点温柔的感觉,很好闻就是了。”
姜莱的话乱七八糟毫无逻辑,裴知诺竟然真的仔细听完了。
她总结:“行吧,这回挺明确的了。我意思是,我觉得你这不是喜欢这个香水,你是看上那男人了。”
“自从你决定不喜欢靳言竹之后,你对身边男人的屏蔽器确实消失了嘛。”
“我……”
“好了,挂了,我要上班。”她语速飞快,完全不给姜莱反驳的时间,“哦还有,这男人听起来还蛮苏的,我有点好奇,等我下班再拨给你啊。”
姜莱:“……”
在通讯断掉之前,姜莱听到了电梯“叮”的声响。
她懊恼地“啊”了一声,擦着半干的头发重新冲进了浴室。
-
那天吃完饭之后,姜莱接过靳言竹递过来的水,听他说:“下周三是我妈生日,你要去么?”
姜莱喝水的动作停下,然后开始咳嗽个不停。
靳言竹动动手指,伸手扯过纸巾。
“我妈的生日不会很隆重,所以没有必要非得来,就是私厨做菜,家里人聚一下。”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姜莱抚着胸口问:“啊?你为什么不早说?”
靳言竹挑眉,颇为有理:“我觉得你不会想去的,而且你不去确实也可以。”
这纯粹就是个人臆断,姜莱想。
如果人很多的话姜莱确实是不想去的,她从回了姜家的那天开始到现在,最厌恶的就是宴会,而且她也有点没法应付长辈。
但这次情况又不同。不去的话很不礼貌,她自己也想见见靳言竹的妈妈。
“但是我想去。”
“哦,”靳言竹点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那我妈会很高兴的。”
“可是只有三天了啊。”
听了她有些抱怨的声音,靳言竹问:“嗯,数学挺好的,三天怎么了?”
姜莱无语地强调:“礼物呀,礼物怎么办?”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地解释:“你想啊,如果你提前一些告诉我,我就可以飞到国外给你妈妈带礼物了,怎么说也是心意呀。或者说,我还能订上C牌前几天的限量。我觉得你妈妈应该挺喜欢这些的,不然也不会给我买,对吧?”
“送礼物嘛,要投其所好的,是吧?”
靳言竹被这两个短问句勾得笑了一下,竟然还配合她。
“对啊,是啊。你说得有道理。”
“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啊。”姜莱盯着他看。“而且我真的想带她喜欢的礼物过去。”
她的眼神实在执着,靳言竹最后妥协:“那这样,不用提前准备了,后天我带你去买,我买你刷卡。这回可以放心了?”
姜莱忙点头。
“对了——”
“又怎么?”
“就是,我应该穿什么呀,你妈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青春活力的还是温柔娴静的?”
“……”
靳言竹抬眼看过去,难得无语。
-
因为不严重,所以好得很快,到了周三当天,姜莱的脚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她当天那个问题最后也没有得到靳言竹的答案,按理来说他们两个今天应该装作感情很好的样子,按照这个剧本的话,靳言竹应该说“你穿什么都好看”这类的话。
但他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姜莱是很精致的长相,脸小、杏眼、鼻梁高挺,脸型十分优越,属于那种可塑性很强的颜,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就算靳言竹没回话,姜莱也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她特意叫人早一小时来接她,靳言竹站在门口的时候,姜莱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然后挑了件同色系的长裙。
看上去像是情侣装。
她在靳言竹眼前转了两圈,然后问他:“怎么样?我今天做的头发还可以吗?是不是很漂亮?”
靳言竹靠在酒柜处懒洋洋地点评:“挺漂亮的,但你这样吃饭会很不方便吧?你前两次埋头吃东西的时候都要嫌弃头发碍事。不是么?”
姜莱:“……”
这男人怎么回事啊,有的时候很细心又会照顾人,有的时候就这么不解风情。
这是人格分裂吗??
但这话倒很有道理,她皱了皱鼻子,提着裙摆又上楼了。
再下来的时候,姜莱扎了半丸子头,下边的头发依然是刚才那种精致的卷,看似随意地披散着。
整个人明艳又俏丽。
靳言竹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
姜莱有些得意地问道:“这回呢,怎么样?”
他点头:“很漂亮。”
-
车子开到花店门口的时候,姜莱还惊讶地看向他。
靳言竹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偏头看她:“不是你说的要投其所好?下车。”
和靳言竹对视了好几秒后,姜莱终于相信他没有在开玩笑了,她踩着高跟鞋,没等人来开门就自己下去了。
她进去乱逛了一阵,却不知道该买什么,只是弯腰在那随便看。
靳言竹进来之后立马有店员走上前去,看起来他像是这儿的常客。
姜莱忙着听人介绍那些不同品种的玫瑰,偶尔能听到靳言竹和店员的对话,好像说了什么进口什么梅之类的。等姜莱反应过来的时候,靳言竹刚好接过那盆粉红色的植物。
“啊,就这个吗?”
靳言竹点头,他解释:“我妈的爱好分两种,一种就是你说的那种,买包买首饰逛坐游轮看秀。另一种就显得比较高雅,主要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什么的。”
姜莱睁大眼睛,她心想这不就是姜老太太十多年来尽心尽力想把她培养成的大家闺秀模板吗?
她真心实意地夸赞:“好棒啊。”
“嗯,”靳言竹敛眉,闲闲补充:“琴棋书画诗她都不会,她喜欢酒和花。”
“……”
他逗了人,看起来心情很好,“我的意思是,下次我们带酒也可以。”
“……哦。”
像那天说好的那般,姜莱刷卡,靳言竹给她当免费劳动力。出门之前他抬手帮姜莱整理了一下丝巾,还被店员夸了“体贴”和“般配”。
姜莱转手拿了支刚才就入了眼的粉玫瑰,“啊,还有这个,麻烦你帮我包一下吧。”
店员接过去,笑着告诉他们:“这个是荔枝玫瑰,它的花语是守护、甜蜜的爱。”
靳言竹把花盆放置好,坐进车里拉上安全带的时候,姜莱的手从副驾那边伸过来,递给他那支包了玻璃纸的玫瑰。
他先是顿了顿,然后伸出了手,却迟迟没有触碰到它。
他们两个的手距离很近。
此时天将晚,暮色四合,最后一抹余晖已经慢慢消失了。姜莱抬眼望去,他的身后是微凉夜色,身前是一支粉白玫瑰。
这个场景很梦幻,而让她觉得更梦幻的,是她自己也置身其中。
就在姜莱有些走神的时候,靳言竹动了动手指把它接过。
男人拿着玫瑰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玻璃纸发出一阵清响:
“送我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哦,”姜莱清了清嗓子,她找补道:“但这不是因为什么甜蜜的爱啊,就是送你,因为,好看。”